2、（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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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请”走那群一早便急急赶来，天色近晚了却还不肯回家的“客人”，我舒展了下筋骨，锁上书房大门，缓步往厨房走去。
家中只有我一个主人，一向在厨房吃饭。
入冬不久，雪却已下过两场，我拉紧了披风仍冻得瑟瑟发抖，只得加快脚步穿越枫林。昏暗中，薄雪上杂乱的脚印清晰可见，满地尽是污浊的的泥水与碾得粉碎的叶屑。朔风刮来，一抹金黄闪过眼帘——最后一片枫叶也落了，满地只剩黝黑弯曲的枝干，凄凉地向着满天乌云。
我停下脚步，叹了口气。
只身离家，我北上任职已有三年了！
黑暗的林间依稀传来一声叹息，似与我应和。
天色暗得很快，转眼四周已是漆黑一片。
贼吗？今天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走的时候又乱成一团，有人浑水摸鱼潜了进来也说不定！那叹息听来虽远，但总出不了这枫林去！
思及此，我赶紧迈步向前，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出了林子。迎面碰上提着灯笼的管家，我安下心来。
“大人来了，老奴正要去找您呢！”
“什么事？”难道是另一批不死心的说客？”
“没啥，就是老婆子等着您吃饭呢！”老管家笑起来，一脸的慈祥。
我心里一暖，就要接过他手上的灯笼。
“大人，这不成……”
“无妨！”我使了点力，被管家握得暖暖的竹柄便落入手中，“走吧！”
“大人，您真是……”管家的情绪有些失控，“当初大人没遣散我们这两把老骨头，我们就打定主意舍身相报，可大人总……总不让我们安心啊……”
我微微一笑，知道他又想起三年前的事。那时我刚中了举，皇帝便赐下这宅子，几个想拍马屁的混混却先闯了来，说是帮我整理打扫一番，还硬将老迈的管家夫妇赶出门去！亏得我行李少，隔天就自己走了来，才留下两位老人。加之我生性懒散，不愿费事，就让他们照旧管事，只又召了几个丫头奴仆了事！
“大人？大人？”
“嗯？”我回过神来，“管家您说什么？”
“我问大人是不是要在房里吃饭？这么冷的天就别走来走去的了！”
“无妨！厨房里暖和，照旧即可！”
管家应了一声，突然夺了我手上的灯笼，急急忙忙就到前头带路，一边走还一边唠叨：“老婆子看大人应酬多，进近来又有点咳嗽，就做了些清淡小菜给您清清肠胃，老奴不知轻重偷了几口，香极了，您一行喜欢！嗨，那些官老爷们也是的，成天缠着大人办这办那，就不知道消停消停！您都瘦成这样了，身体又不很好……”
我微微一笑接过话：“再忙也没几天了！他们是公事公办，没特意为难我！”
老人家脚下一顿：“这老奴又得多嘴几句！大人怎么说辞官就辞官了呢？您这正当年轻的时候，皇上又器重，却要弃了前途回家去，让人想不明白……”
“我走了以后，你们要好好照顾这宅子！”
“大人，您不辞官成吗？大伙儿都舍不得……”
“待皇上准了，我就走！”
“唉……”半晌，管家只得叹气，闭了嘴专心引路。
我有些黯然。其实我又何尝舍得？只是时候到了，再丰盛的宴席也逃不过曲终人散的命运！
吃过饭又烤暖了身体，我让管家夫妇自去睡，自己提了灯笼回房间。冷风不断刮过回廊，烛光摇曳不止。
呼吸突地一窒。手中灯笼落地，很快燃烧殆尽。我反应过来是有人捂住了我的口鼻。
叫不出来！就算能叫，我又该叫谁来？附近只有管家夫妇，他们老了，救不了我！
胸口渐渐憋得难受，脑袋里嗡嗡作响，视线也模糊不清起来，只有耳边仍传来清晰的心跳，以及一句不太清晰的话语。
“啧，竟然一下也不挣扎！”
脑袋尚反应不过来，冷冽的空气已突兀地灌入口鼻。我贪婪地吸了几口，总算找回声音。
“阁下何人？”有些哑，但不妨碍意思的表达！
对方紧紧抓住我的肩膀，显然不希望我转身。
“我是要你死的人，怎能告诉你名字？”后头传来的声音明显属于男人，且陌生得很。
“你不会，否则何必放手？”
他沉默了半晌。
“为什么要辞官？”
我的头立刻又痛了起来。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做人有这么成功？我还以为自己这臭脾气三年来应该得罪了不少人！
“为什么辞官？”见我不答，他又问了一遍。
“身体病弱，不堪忧劳，乞归乡静养……”
“不要拿蒙皇帝的那些话来糊弄我！”
一声叹。“我说的是实话！”
“……你看起来是弱了些……”
“没错没错！”我点头不止，“家中父母就我一子，我总不能累死了自己，让二老无人奉养送终！”
“你可告假养病，或将二老接至京中，皇上赐了你这么大的宅子，一个人住也太冷清了些！”
“叶落总需归根，京城再好再繁华，终究比不上家乡的一汪湖水！”
“看你年纪轻轻的，讲话怎么老气横秋？”他有些不满。
“我说的是实话！”
“我管你说的是不是实话……你怎么在发抖？”
废话！我本就怕冷，又站在这儿吹了大半夜冷风，不抖才怪！
“怕冷？”他的声音里带了明显的笑意，“想回房间吗？”
不太好的预感，我选择不回答。
“答应我不辞官！”
头真的很痛。“为什么非要我留下来？”
一股热气突然吹进我耳朵里，他说：“因为我有个老朋友，他叫明、若、竹！”
我的脑袋“嗡”地一响，一片空白。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