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相待》齐未千

17、古寺得知己

　　素灭方丈招呼萧颐坐下，“公子请讲。”
　　萧颐看了慕容熙一眼，“打扰两位了，我待会再来拜访？”
　　不待素灭方丈说话，慕容笑道：“我和方丈已经谈完了，刚刚在品茶。你们聊吧。”素灭方丈点了点头。
　　萧颐准备开头，看到慕容执起旁边的水壶又给方丈和自己杯子里续了些茶，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萧颐也不讲话，就这样慕容。似乎是察觉了萧颐并非善意的目光，素灭方丈说道，“慕容施主对佛经颇有感悟，或许也可为萧施主解答一二。”，慕容熙听完微微颔首。既然这样，萧颐也就直接说了。
　　萧颐急切地问道，“方丈，我心里很乱。有时候会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生活中，还是在梦里。莫非人生本来也只是一场梦罢了？何为人？何为人生？”
　　素灭方丈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先用赞许的眼光看着萧颐说道，“萧施主也是一个有佛缘的人。”接着说道，“梦和现实都在施主一念之间。贪、嗔、痴、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失荣乐，即为人。死亡、自由、孤独、无意义，即为人生。”
　　萧颐心想，孤独、无意义，确实，这就是自己的人生。萧颐心里一急，连忙问道：“弟子愚钝，还是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我打个比方，倘若在山林中飞来一只鸟唱了一首曲子，这首曲子之前过，之后也一定不会再有了。唱完这首曲了，那只鸟就飞走了。对于这片林子来说，那首曲子存在吗？”
　　素灭师傅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施主以为，对于这片林子那只鸟存在吗？在整个世间，这只鸟存在吗？”
　　萧颐紧紧皱着眉头，素灭说的这些都是什么，等于没说，我还是不懂。正准备继续发问，素灭师傅看着萧颐说，“施主凡事莫要回头。”说完，素灭师傅径直离开了，留下了一直皱着眉的萧颐和若有所思的慕容熙。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坐到黄昏，直到寺里的小师傅端来饭菜，才打破了长久的寂静。
　　萧颐看着眼前的饭菜，对着慕容熙自嘲地说道，“他刚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想知道的方丈没有回答我。”慕容熙哈哈一笑，“原来不止我一人作此感想。”闻言萧颐也笑起来。
　　夹起桌子上的青菜放进碗里，萧颐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像是抱怨似的说道，“我自己好像是被天神施了诅咒。有时候我会觉得，我在一个房间的角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想要看清这个陌生的房间，看呀看，看到的越来越多。忽然这个房间变大了，我变得更加渺小。我就像是被施了诅咒，永远都只能看清这个房间的一角。”
　　慕容熙静静地听萧颐说着，似乎也被萧颐脸上的表情感染。接着萧颐又补充了一句，“每次想看清楚这个房间的时候，都很费脑力，想个半天，我就头疼了。”
　　慕容熙看着萧颐的眼睛，“我也中了这样的诅咒，每次都想了解世界的终极，可是越来越发现自己的无能和渺小。”
　　萧颐叹了口气，“这就是人生么？”
　　慕容熙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萧颐和慕容熙就这样有一嗒没一嗒的聊着，不知不觉已是深夜。看着外面月光下纷纷扬扬的大雪，两人索性站到廊上迎着风雪聊天。就这样干聊了好几个时辰，此时萧颐的脑子特别累，有一种晕晕沉沉的感觉。
　　夜更深了，两个人各自到寺院的客房休息了。
　　第二天，萧颐也是早早就醒了，可是下雪天，并且还在山顶，天气特别冷。萧颐窝在被窝里回忆着昨天和慕容熙的聊天，来到景朝以来第一次有了相见恨晚的知己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