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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丽人坊(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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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了,呢……
意识到这个事实是金禄禄从床榻上一觉醒来,眼前的景象纵然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揉着额角酸胀的痛处,她勉强坐起身来,混沌的记忆只留在一个暴雪天气里,她下了班急匆匆地走在相亲的路上。可相亲是怎么相到这古色古香的闺房里来了呢?
啊对了……好像是脚一滑……再然后……有个井盖来着?四周没有指示标牌也没有什么遮挡,摔得周身疼痛,整个人掉了进去……
首先排除了被路人搭救送到医院的可能。
自己穿着白色中衣,往里瞧还依稀能透出粉荷色肚兜,分明就是个古人装束。还有,谁那么好心大雪天把你从下水井里救出来,还送到这么一间诗情画意的屋子里来换了衣服歇着?再有,仔细瞧这屋里的陈设,连通电的插口都没有,丝绢而制的灯盏,里面有只燃尽的蜡烛头。但看这床幔围帐尽是绣工一等一好的绸布,茶盏磁盘拿出手绝对是孤品国宝,不要说医院了,国内五星酒店砸破了钱罐子也置办不来。
于是金禄禄脑子里飞转着所有拜读过的穿越小言桥段,虽然是第一次穿,决不能露怯没经验,白白浪费了移动硬盘里的那几个G的小说。她下意识摸了摸胸部,来不及庆幸自己没有女穿男,单看这屋子应当是户非富即贵的门第,当务之急是先弄清楚自己究竟穿成了谁。
房门“吱嘎”一声响,有人进来了,禄禄快速重新躺好,装作刚刚苏醒的模样。来人婢女打扮,头发绾成两个攒髻,穿了件青黄绒毛小袍,端着一只铜盆轻手轻脚地走近了些,见着禄禄在打量她,忽地眸子一闪,秀气的小脸儿绽开个明艳的笑容:“哎呀!二小姐你醒了!”
喔,很好,二小姐。禄禄默默的嘀咕,首先第一仗打得不错,穿成了个小姐,还有人侍奉,这间屋子想必正是她的闺房,规模还算可以。
“您都昏睡了五日了,可把奴婢吓坏了!”
五日,原来她是符合大多数穿越戏码,受了某种事故,久病不醒才给她附身。
“我是……如何昏睡的?”
“嗳?二小姐您不记得了么?”那丫头贴近些道:“财少爷大冬天的非要拽着十几位少爷小姐去湖面戏冰,您不当心掉入了破裂的冰面,落入湖中,幸好被逸王爷及时救了上来,不然奴婢可不敢想了。”
十几位?这府邸好大家业啊。看来注定要来一场宅斗?
“咳咳……那个,我这初初醒来,脑筋有些不灵光,记忆有些模糊,你唤作什么来着?财少爷是谁啊,跟我有仇么?还是那些少爷小姐的故意给我使坏将我推下冰窟窿去?”
“哎呀二小姐!嘘——”那丫头连忙坐在床边欲堵禄禄的嘴:“二小姐您可当心些,这些事可不敢说了让旁人听见!奴婢小馒,可是打小就跟着您的丫头,您忘了谁也不能将奴婢忘了嘛!财少爷是您的哥哥,三夫人所生,长您三岁,其他少爷小姐都是各房夫人的孩子,您可莫大声嚷嚷了啊!”
“各房夫人?Excuse me?”禄禄着实惊呆:“我爹是谁啊,这是娶了多少小三?”
在用午膳之前,禄禄坐在床沿被小馒侍奉换着衣服,将方才小馒告诉她的人物关系社会背景慢慢整理。
现在是大盛朝十二月初五,她爹金明毅,当朝宰相,前后安置了六房夫人,共计十五个儿女。她娘亲魏氏为嫡母正室,育有一男两女,长子长兄金阔如今任将军副都统,长年驻扎在边塞保家卫国,忽略不计;大小姐金钏钏已嫁给礼部侍郎家的公子,泼出去的水。留在府中下的只有她,依然叫金禄禄,小了八岁,年方十九,但在这个架空的时代已算老姑娘,守着娘亲待出阁。至于这府中其他几房势力最大的当属金财的娘亲,三夫人刁氏。
刁氏在金宰相府也算是老人儿了,年轻时候貌美妖娆,江北的歌女,宰相迅游时火速勾搭上位。虽出身不高,但入府便争气生下三个儿子,成了最得宠之人。就算江山代有人才出,后面新来的三个年轻妹妹抢破头也比不得她有福气,人前人后带出去三个男神儿子也够给人气死一回的了。
无暇顾及那些,禄禄对着铜镜照了一番,模样身段回到自己十九岁那年,着实年轻了不少,若是在现代也能重回十九岁,她也不用每天被逼着相亲去了吧……
头发五天没洗,油腻腻地贴在脸颊上着实难受,T区的油光更是惨不忍睹。
“好了,拿洗面奶洗发露和沐浴液来吧,烧两锅开水,我要沐浴。”
“……”
没有,什么都没有。
金禄禄落寞地蹲在热水澡盆里,旁边架了一扇春江花月夜的屏风,桶上搭着一条长长的丝帕,还有一只猪油磨成的胰子和几片干巴巴的花瓣。没有飘柔海飞丝,更没有舒肤佳。
这里连她表弟用的大宝都没有,更不要奢望什么面膜了。
可是……现在的爹是宰相啊!金禄禄忽然灵光一闪,这里是没有雾霾没有添加剂的大盛朝!这里的资源是天然的无公害的!她是宰相嫡出二千金,资金不愁,那就……顿时,禄禄的眼前充满了无限的商机,伸手一捞都是大把大把的money。往前数千年还有马云爸爸什么事儿啊!金禄禄啊金禄禄,你这算计的脑子当年咋没进财务部呢!
于是乎禄禄三下五除二洗干净了爬出水盆,要么说大冬天就该剪短发,洗了头赶上没吹风机简直是活受罪!她用帕子将湿漉漉的头发一包,换了新的衣袍便唤小馒来带她去见宰相大人。
盛朝建朝百余年,如今是第三代了,平稳进入了又一个冬天。禄禄披着厚重的斗篷,站在庭院里看着漫天纷飞的白雪,念起了她看过的小言《双生不见》中的句子:“那一年,王都落雪,雾色倾城……”
果然古代的雪都比较白,古代的月都比较圆。
戴着大口罩包裹的严严实实地去赴第一百二十八次相亲,没成想掉到这里来赏雪了。古时候怎么就没有雾霾呢?你看看这雪夜,要多美有多美!
她正感慨着,书房的丫鬟从屋里出来,见着禄禄,恭敬唤道:“二小姐,老爷请您快进去呢。”
金宰相在屋内一直同什么人热议,禄禄不好进去叨扰,关键是她不认识人家,免得见了不知道如何打招呼,再露了馅,索性一直在外面等着。
屋门开了,走出来位穿着雪狐大氅的公子,微凉的月光映在廊中,如雪如棉,照得他孤寒俊朗。禄禄猛地一看,这位古人公子生得不俗,但这仔细一瞧,怎么都透着一股冰冷的感觉。
“禄禄?”那公子见了金禄禄颇感意外,冰山融化,唇角带着抹欣喜,惊道:“你醒了么?你没事了么?我还正要去探你……”
他上前几步来握禄禄的手,幸好有雪貂绒制成的暖手套,让他没有碰到。禄禄不露痕迹的避开,尴尬一笑道:“我没事了,劳烦您挂心。”心里却在默念,这公子姓甚名谁啊?就算认识也不行嘛!怎么上来就能抓人家姑娘家的手呢?当心在现代,可是要被举报职场性|骚扰的。
“禄禄,你……”
那公子还想说什么,屋内金宰相声如洪钟道:“禄禄呐?快些进来!你身子刚好莫要受凉了!”
禄禄暗扯小馒的袖摆,向那人行个礼便走进屋里去,全然不顾那人拳拳之心追随的眸光。
房门关上,小馒轻声拉着禄禄说:“二小姐,您方才见了薛公子,怎地那样生冷,他怕要不高兴了。”
薛公子又是什么鬼?禄禄云里雾里,不过眼下还是她的从商之路更为重要。
入了书房,金宰相正端坐在太师椅上品茶,见着禄禄,胡子一弯,乐道:“你娘昨日还哭哭啼啼嚷着要给你再请御医,谁料今日下人就来报你醒了,还好端端的站在老夫眼前,老夫真是开心呐!”
亲爹果然都是疼闺女的吧?禄禄见着眼前这位古人爹,心中真的生出一股亲切感来。她父母离婚早,是被母亲一手带大,或许是母亲恨极了父亲,从不告诉她父亲在哪里,家里连张父亲的相片都没有。金禄禄二十七年来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眼前的这位富态的宰相,笑起来跟画像上的财神爷似的,会跟她的父亲一模一样么?
“爹……爹爹,”禄禄硬着头皮,学着古人腔调,这会儿她爹可不就是财神爷:“女儿已经无碍,让爹娘担忧了,先来跟爹爹请安。”
“你没事了比什么都好,难得你一痊愈还知道先来告诉老夫。自从去年给你定下亲事之后你都甚少愿意来与我问安,与你之间也生疏不少。整年来爹爹一直觉得对你有愧,如今……咳咳,不说了不说了,望你不要怨怼爹爹,能体谅爹爹对你的一番苦心呐。”
神马跟神马啊……禄禄凌乱着,这人口一多果然事情多,亲事?她已许配了人家么?你看看,若是在现代也能媒妁之言父母包办婚姻多好,管他是萝卜是白菜,就这么嫁了,再也不用费心巴拉的去相永远也相不完的亲了。
“爹爹说笑了,女儿怎敢怨怼爹爹……呵呵!”禄禄陪着笑脸,怎么都觉得是在跟自己公司的领导说话;“对了爹爹,女儿想在闹事经营一间店铺,还望得到爹爹的扶持。”
金宰相闻言脸上一个大写的懵逼,这女儿一年没怎么与自己亲近,出了场意外刚醒了就来要扶持?不过到底是自己的亲女儿,他懵完了还是捋捋胡子,道:“禄禄啊,你要开店铺?开什么店铺?是卖卖绣品还是春茶?”
于是禄禄横刀立马地拍拍胸脯汇报:“女儿想先开间丽人坊,主营妇女之友的化妆品、护肤品、配饰等等,爹爹有所不知,妇孺的钱可是最好赚的!待丽人坊火了,就可以发展服装店、餐厅、百货店、连锁客栈加酒楼还有儿童主题乐园!在全国都推广,立马能成为一代巨商。”
……
“禄禄啊,你是不是还没睡醒?要不,为父还是再请御医来一趟,你再回去歇一歇罢!夜凉了,为父明晨一早还要上朝,你看,要不,你……嗯……”
被亲爹下了逐客令,金禄禄歪在自己寝室的窗棂子上,望着千年前的月亮兴叹。小馒端了碗姜茶来给她,道:“小姐别忧郁了,您方才冻了一会儿,当心身子才好又复发了,过来喝碗姜汤暖和一下罢。”
算她失策!禄禄捶了下手掌,是她太急功近利,报表之前还得写个策划书给领导呢,且她这么远大的计划,怎么能不提前写一本统筹册给宰相过目呢?
她端起姜汤来吹了吹品了一口,她从来不爱喝姜汤的,觉得味道刺鼻难闻,手里这碗泡着的姜片有红枣和桂圆包裹,味道冲淡了不少,喝着不那么辛辣,还十分暖和。
“这货将来在丽人坊门口弄个热饮摊位上架,一碗得收他十文钱!再出浓缩打包版和堂食版,多线促销。”禄禄嘟囔着:“稳赚啊……想我是空有一身好功夫待施展,等伯乐慧眼识英雄。”
小馒喜道:“嘿嘿……二小姐,您一个人念叨什么呢,自打您醒了,就听您一直不停自言自语。您以前啊,性子沉静,不善言谈,如今跟变了个人儿似的,倒是让奴婢觉得您明朗多了。”
“是么?”禄禄让小馒坐下,道:“来,你好生与我讲讲,我平日里跟大家都是如何相处的?对了对了,方才在回廊见的那位公子,姓薛来着,是谁啊?”
“是谁?”小馒掩面笑如铜铃:“是二小姐您的心上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