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9、夺兵遣将 ...
-
洛国的冬天并不比符国温暖,东洛平原的寒风灌入平河,那河里的寒气顺着风往西游去,天虽未见冰雪,可这样的寒风却比冰雪冷更加使人寒冷。勤王的联军们的围在篝火边,刚刚的失败让他们少了些壮意,多了些凄凉。汉子们相互传递着酒和肉,他们并不知道其实这样的粮草并不多,也不知道下一次的进攻什么时候开始。
勤王军们十人为一队,十队为一营,十营为一军,一队人住一个帐篷用一个营火,在平河东岸十里地开始,营火从星星点点到铺天盖地。最靠东的部队是禇国的前锋,本来都是不要命的汉子,可是在面对王坚的计谋却真的没了性命,本是八个营的队伍如今整合下来却不到两营。
马三很沮丧,他的营的一百个兄弟最后只剩了寥寥六人,要么死在了平河上,要么拉回来死了在营里,他也见过很多生死,可是像这次战役如此残忍的,却是第一次。原本以为他们拼杀过河只要搭起桥梁,那漳国的无敌铁骑便能踏平洛国,可是任谁也没有想到王坚用菜油浇灌了河水,三百个兄弟烧死在了河里,而过河的兄弟退不回去,活活被虐杀至死。
“歹江凄凄,武夫滔滔……”篝火边不知谁唱起了褚国的歌曲,这歌声从一人传至了一营: “歹江凄凄,武夫滔滔,王命我士,辟我疆土,老马且归,我不归家。”
歌曲唱的是褚国的歹江今天如此凄凉,而出征的战士却要顺流而下,因为主君命我为他开疆辟土,可是多年后马儿回到了家乡,而我却没有回来。这本是形容褚国开阔疆土决心的歌曲,此时却便的尤为凄凉。
歌声从东传到了西,传到了下平的万雨落,便又响起了下平之曲,接着营地里又想起上梁之音,接着漳国、日出也响了思乡之歌。
四面楚歌。
尤慎冲紧锁眉头,他手中的笔干了又被他放进墨中浸湿,这个歌声让他思绪混乱。今日首战却是大败,敌将王坚不愧为军王,竟然使用火攻奇法,这今日的文书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写。
这位年轻的书记官偷偷瞄了一眼主将,那位年轻的世子也是眉头紧锁,只见他一手抚用,一手随着手中的酒杯画起了圆,从收到战报到现场,他除了将各国主将召集到帅营内,基本上算是一言不发了。
而坐下的将领们此时却是各有心思,这次带来勤王的均是各国的精锐,如果战胜那便是荣耀归国,尽享封地,可是若是战败,那国内精锐全无,可以为战,那便是大大的死罪了。今日褚国前锋死了十之有七,褚国将军周元思便已自缢营帐,而他的死更使这次失利笼罩了一层阴影。
尤慎冲又将笔浸入墨水中,他也不知道究竟是笔真的又干了,还是自己太紧张。他明白,他家的世子也明白,现在座下依然有十五万大军,可是现在的敌人并不是来自洛国的联军,而是坐下各国将领的心思。
“我国君冬祭阅兵,老夫明日带兵回国以震国威。”说话的是日初的将军晋原,那本也是一个骁勇的武将,可是日初毕竟在大陆的最东边,这中原的利益对他们其实也算可有可无。若不是天下诸侯并起,也许日初并不会参战。
憋了很久的修仲卿喝了一碗酒,又将酒碗摔在了地上:“既然冬祭,那又何故派兵出来。”
其实修仲卿能说出这样的话,也是正常,漳国人本来就是直爽的汉子,这晋原本想反驳,也自觉理亏,可是手下毕竟是两万的将士,如果没能安全的回去,他上不能给国君交代,下不能对百姓交代。于是这话倒嘴边也吐了出来:“话不多说,日初有日初的国法,冬祭乃国之根本,明日我们便搬师。”
若是平时,逃战之将那是死罪,可是今日却给下平的世子出了难题,晋原并非本国将士,而现在如果斩了那晋原,命是又为自己树了一敌,若同意了此事,怕是在坐众人也各有私心。
这位下平的世子也才年不过三十,虽颇有治世之才,可是兵营之事毕竟不如那些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老将。
尤慎冲微微感动自家世子的尴尬,于是又把救助的眼光扔给了修仲卿。而修仲卿早看这世子没有帅才,心里多少不服,可是谁让他家国君同意以下平为盟主,于是对于尤慎冲的眼神他也全当没有看到,又从身边重新拿了一个酒碗。
帅帐里的篝火映的在所有人的脸上,可是映不到所有人的心里。
一阵安静过后,晋原起身说道:“既然孔元帅无异议,那老夫就先行告辞了,毕竟回日初的路途可不远呐。”说罢便带着从属掀帐而出。
尤慎冲又转道看着他家的世子,那位元帅额头已青筋鼓起,可是却又可怒而不可言,再看坐下诸将,除了修仲卿自顾喝酒外,其它的将领均也是面带惭色,怕离开这大营也就是前后之事了。
尤慎冲默默的纸上写了四个字:大势已去。
可是字未写完,便看一个身影从帐外飞入,这身影直直打在了篝火之上又弹了下来,所有人定眼看去,竟是刚刚离去的晋原。这位老将胸口上插着一把黑色弯刀,看此时的面色已经毙命。尤慎冲走到孔孙身边护住这位主帅,而其它的将士们也是一同拔刀。此时已快子时,这样出入大营杀人与无物,确实让所有人一惊。
帘子被掀开,这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十来个黑衣人鱼贯而入,其中为首的人身披黑色斗篷,帽子遮住了他的脸,而余下众人均是黑色软甲,手持弯刀。这样的装束倒是让尤慎冲觉得颇为眼熟。
“敢问来者何人?敢闯入我盟军大营!”孔孙终于说出了战后的第一句话。这也是所有人的疑问。
黑衣人冷笑一声,取下斗篷上的帽子,那简直是一张让尤慎冲再熟悉不过的脸了,犹如刀刻的五官,纯黑的眸子,还有那张虽美却冷漠无比的脸。
“符国,姜鹤之。”王者的气质确实与将者不同,姜鹤之语言冷漠,不苟言笑,加上以送上一个死人为开场,此刻完全压倒营内众将一个气势。此时众人只觉得这位传说中的女王倒是名副其实。
孔孙先是一愣,如果按姜鹤之的递给他的文书,她此时应该还在天平城后方,而现在却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自己的营帐中,也不知目的是何,于是试探的问道:“符王这是?”
没等姜鹤之开口,她身后的一位黑衣军士便说道:“退兵者,斩。”口气势在必行,而其它的黑衣侍卫均持刀立于帐门口。而尤慎冲反倒吐了一口气,此时军心不稳,世子虽然善于用人可以兵伐之事却欠缺魄力,姜鹤之的杀鸡儆猴却是恰到好处。
“世子,兵符何在?”
姜鹤之的眼神让孔孙有些忌惮,交出了兵符便是交了兵权,可是又想到自己哪有控制这十万雄兵的能力,于是便老实的从帅席上让出位置,将姜鹤之引到帅席,恭敬的从怀里拿出兵符: “但请符王用兵。”
虽然这世子让出了兵权,可是不一定坐下的人却承认这让权之取。漳国的修仲卿对姜鹤之的手段也是有所了解,这屠城的魄力不是这中原诸侯有的,自然便也同意这让权之取,可是这上梁将军却不一定同意这心思,而其它的小国将领更只有观望。
“军中有女人视为不吉。”
不出万慎冲所料,说话的是上梁的毕一帆,他不仅是上梁军的指挥,更是铁枪勇的将军。
“将军的意思是,不接受寡人的调遣?”姜鹤之冷冷把玩着兵符,冷冷的说道。
“是有如何?”毕一帆走到姜鹤之面前,又看了看她身边的下平世子,鄙睨的说道:“我只听过军中的女人有妓,但没听过军中女人有帅的?”
姜鹤之抬手拦着身后衣服侍卫,也笑着说:“无妓的部队把精神用在杀敌上,我看上梁的战士把精力用在床地之欢上,也不过如此嘛。”
其实在符国,军队里不允许有女人,但是却会纵容对战败方的抢夺虐杀,于是奸淫掳掠不断,这样便迫使符国的敌方做出两种极端的选择,臣服或灭族,也正是这种行径让浮东中原觉得不耻。而符国的手段毕一帆并不是不知,只是单纯觉得女人掌权有失体制。
毕一帆看姜鹤之也是咄咄逼人,并不是泛泛之辈,除了不满意她是女人外,对她的决策手段也更是怀疑,于是又假意请教道:“敢问符王,这前锋尽失,这仗如何打?”
若说前锋,这天下谁能比的过符国,符国军队各族混杂,蛮气十足,杀起人来均是比谁取的敌方首级最多,这一问倒是问到了姜鹤之的心坎:“我大符两千前锋足矣。”
“若殿下的前锋输了如何?”
“我的前锋输了自然漳国铁蹄跟上,铁蹄没了还有贵国武士,若贵国武士没了自然有下平将士,如果连踏着尸体走进天平的决心都没有,请问诸位大人,你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姜鹤之气势如宏,言辞震震,孔孙看着心里倒是又增了几分羡慕之情,想自己未来也是一国之君,可是却没有这样的杀伐气度,心里又觉得惭愧几分,但是既然姜鹤之有意激将他做为盟主岂有落后的道理。
“若明日我们取天平,灭逆贼,未来便是我等均分天下,各自回国后便是载誉而回,我下平盟主之国也将为各位将军多取福利。”孔孙跟在姜鹤之后面说道,激将过后马上励将也是极好的方法,一旁的尤慎冲对自家世子的话也微微点头。
孔孙于是更为配合的往姜鹤之面前行半跪之礼,振振说道:“请符王调兵。”尤慎之自然也跟着跪着,而一旁的修仲卿早已望战多时,素闻符国平日兵战军事一流,自然也想学习一二,于是也跟在后面行了礼,从属们也不在话下,最后毕一帆见众人对姜鹤之的拜服,最后也松下了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