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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暂栖之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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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着方瑞远往回跑,我不知这街上附近哪里有空地。但我知道离这最近、最安全的地方就在学校里,学校的操场很大,周围没有太高的建筑物。要是我们能安全到达那里就好了,我暗暗地想。
这一路实在是走的艰难,风又猛烈地肆虐着我们,毫不掩饰它的杀意,人快像是要被它卷入空中。最快的捷径就是穿过食堂旁边的那条路,但这就意味着我们将要行于危墙之下。怎么办?来不及思考了,刀割般的痛楚强烈地扑过来。一看方瑞远的神情也是十分的不好受,我一咬牙,竭尽全力拽着她,往前冲。
老实说,早上我头还有点晕,现在这点晕都被吓跑了。我十分庆幸,我的宿醉没能影响我的行动能力。
此刻,风更大了,而地面还在不停地震动,时不时地还有砖瓦掉落下来,空气中弥漫着坍圮的建筑物的灰砾,灰蒙蒙的。我整个人走在路上都摇摆不定,步步危机。风明明是冷的,打在皮肤上,却立刻冲进能将人烧成灰烬般的灼痛,直逼五脏六腑。太TM难受了。
而且我有一种错觉,好像我们跑得越快,风打在皮肤上就越疼。我们的气息已经明显越来越粗重,手脚像是被无形的沉重枷锁禁锢,难以动弹。明明站都站不稳,却还是不敢停下来,踉跄了好几次,险些摔倒。
光线似乎比刚才更惨淡一些,我已经无力抬头再去看那晦暗的天空。骨头像被谁灌了铅一样,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身上,每走一步都要忍受巨大的疼痛,忍得青筋暴跳。
我原本的计划是穿过小道,直达操场。在快接近食堂的时候我却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丝毫没有减速,带着奔跑力量往前冲的惯性,狠狠地撞在食堂一楼的大门上。顾不得痛意,吃惊地往里面奔去,门竟然没有关牢。
以防万一,我们从里面把门关上。整个食堂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衰败景象,所见之处,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尘,阴冷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好像这里是个长久被人荒废遗忘的荒屋。我们没有看到一个工作人员,这种诡异的感觉就像是这里能够喘气的活人只有我和方瑞远两个,但是我们被暗处的无数双眼睛盯着,令人毛骨悚然。
风不知道透过哪里,发出呼呼的声响,像只吃不到食物的野兽,在发怒前酝酿着气势又像是无数纠缠不休的怨灵愤怒地交头接耳,叫人耳根发颤。我们不敢再往里面走了,我已经精疲力竭,靠着一面墙跌坐下来,半死不活地瘫倒在地上。方瑞远也顾不上什么洁癖了,也狼狈地坐在地上休息。其实,这里看上去也就只有地上是最干净的了。
我们打量对方片刻,确认除了身上的不适,其余没有什么伤后,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无奈的苦笑,谁都没有力气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屋面还在微微地颤动,我痛的奄奄一息,说不出话来。心里想着:哪怕是天塌下来,我也不想再动了。怎么都不想像个叫花子一样被追赶了。
方瑞远的情况好像比我要好一点,我有一点微微的不解。虽然我的体质是很容易感冒的,但我的体格要比方瑞远强壮一点,力气比她也大得多,怎么她看上出没有我这么痛。她原本用来固定发型的发圈不知道被飓风带到哪里去了,头发凌乱的,像一个疯婆子。让人忍不住发笑,现在我却没有这个精力去取笑她。想来,我也好不到哪去。
我迷茫着,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而身上的痛楚却毫不留情地提醒我不容逃避,这不是一个梦境,一切都在改变。
我背靠着一面墙养神,而方瑞远休息了片刻后,就开始整理我们的随身物品,往外面倒护肤品,这完全是鸡肋啊!要搁平时,怎么舍得把它拿出来,可是现下我们已经把自己的处境定位在逃命了,这些东西拿着也是累赘,刚才想扔都来不及,更何况我们就只顾着逃命,就连扔行囊,减轻重量都没脑子想到。
理好后,我包里就剩下手机,一包餐巾纸,一包湿巾,一只口罩,一把遮阳伞还有一盒今早从男生四人寝坑来的巧克力。不知道男生四人寝,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安全的逃出,我有点失落。方瑞远包里也只剩下手机,一包餐巾纸,一包湿巾,一把遮阳伞,要有一瓶迷你版的矿泉水。
我想了想,在丢弃的那堆物品中翻出了一个粉色的小包包,就是我早上放衣服的时候拿的快递,打开是一包50只的一次性医用防护口罩。我记得我之前在网上买的时候,室友还吐槽我说:“你真有钱,这里空气这么好,你犯得着吗!你就是想装逼,也不能这么烧钱吧!我真是不理解你脑子的构造。”现在看来,坚持自己的原则是多么的正确,不过这意想不到的正确,我宁可不要。
又把一面小镜子放回了包里,我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拿梳子,又果断放弃了。最后翻出了根扎头发的皮筋,才作罢,坐回墙根。
我果断地戴上了一只口罩,又分了一半给方瑞远,无视了她的拒绝。又把包里的巧克力分成两半,给她一份。伸手去拿手机,打开看了一眼,电倒是满的,就是没信号。嫌弃的撇了撇嘴,把它扔回包里。
方瑞远凑过来,小声的说:“你可别嫌弃它,它还能当手电筒用呢,而且万一等下有信号了呢?”这么久之后,还是第一次听她讲话,声音有一点哑,以及难以掩饰的疲惫。我看着她,“怎么了嘛?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她被我看得毛毛的,有点不自在地问。
我点点她的脸,示意她脸上的妆。她急忙惊呼一声,在那堆东西中找卸妆水。“天呐,我都忘记掉了,早知道今天就不化妆了。还好你提醒我了,不然我的脸要烂掉了。”她夸张地说道,可惜我实在没有力气去回应她。
不知道在这里停留了多久,身上的痛楚才渐渐消散。我仰面躺下,轻合上眼,一阵困意立马袭来。还没来得及提醒方瑞远注意一点,等下叫我起来,我就没了知觉。在彻底陷入黑暗前,我仿佛听见耳畔传来遥远的哭喊声,撕心裂肺般,是那么无助,好像是倾注了一生的苦痛、惨烈,如鬼间地狱。继而,平息了宁静,归于平凡,又极端寂静起来。
不过一瞬,我就沉沉地睡去了。没有丝毫的杂念、不安与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