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九章——素指纖纖洗凝脂（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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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一盆以服從水中撈出扔進另一個乾燥的木盆中。
“一、二、三”同上。
“一、二、三”再次同上。
天氣很好，秋高氣爽，天空藍得幾近透明，風吹雲動，投下陰影。浣衣局內，所有宮女均在管事女官的指揮下忙忙碌碌。唯獨原先的辰婕妤獨自一人百無聊賴地坐在一棵大樹底下，袖子撩到上臂，防止水浸濕。手指戳著水面，看著水盆裏的衣衫隨著自己的手指指引的水流方向攪動，然後再拎出水盆，換上另一盆，如此往復……
“哈~”
很不文雅地仰天打了個哈欠，臉上睡意未消，身邊還放著一大堆衣服待洗。早晨寅時三刻便被女官從清夢中拎起來，貪睡的本能驅使她毫不猶豫地掄起枕頭砸到女官的頭上，同時還不忘補上兩拳以示洩憤。頂著兩隻青紫眼圈的女官定是不饒她，叫了幾個大力的宮女拖辰婭起床，結果就是一干人等均被睡夢中的辰婭扔出了房間。等她大小姐終於醒了慢騰騰從床上起來，已然是豔陽高照近巳時了，等在外面的是雙手叉腰怒目圓瞪作潑婦駡街狀的女官。
“你還知道起啊，我當你睡死了呢！”
辰婭的大腦一向在早上起床時會在一至兩個時辰內處於空白狀態，面對女官的責駡，她是一點兒也沒聽進去，反倒是不停地打哈欠伸懶腰，氣得女官臉色都發青了。於是指著一堆如小山似的衣物，說：“把這些洗乾淨，不洗完不准吃飯，聽見沒有！？”
“哦~”
繼續無視女官，捧起高過她頭頂的衣物找了個沒人打擾的地方又靠近水井的樹下，指間凝聚靈力，戳著木盆裏的水。不到兩個時辰，這堆本應夠洗幾天的衣服堆就全成了晾在繩子上飄動的“旗子”，五顏六色，迎風招展，甚是好看。
活動活動筋骨，然後跳上樹枝，找了個好地方倚著，從懷裏掏出不知是什麼時候塞進去的一卷《史記》，慢慢翻閱著。一條腿擱在樹杈上，另一條垂下晃悠晃悠。秋天的陽光不會刺眼，也感覺不到炎熱，透過層層樹葉的間隙，斑斑駁駁灑在辰婭青色的衣裙上。
“喂，丫頭。”
鑲著金邊的黑色衣袍隨風翻飛，微紅的發絲輕揚。
“…………”
“辰婭！”見自己的叫喚沒有回應，提高了音量。可樹上的人似乎還沉迷在書中，沒有些許回神的意思，“你再不下來，你裏面穿的什麼就都看見咯。”
一本書迎面砸來，輕而易舉躲過，手腕翻轉，抓住“兇器”。
“色狼！”
一聲嬌吒，裙擺如花綻放，樹枝微顫。青年揚起寵溺的笑，熟練地接住撲到自己背上的身體，肩背上傳來熟悉的捶擊。
“尉哥哥你這個大色狼，打死你，打死你！”
雖然是生氣的語氣，但漂亮的臉上沒有絲毫怒意，只是裝腔作勢地揮舞自己拳頭。
回頭看向背上的少女，“喂喂，我還什麼都沒看見，不用這麼狠吧。”
跳下並不寬闊卻很溫暖的脊背，辰婭理了理弄亂的衣服，將額頭的碎發別到耳後，雙手環胸，仰頭看著已經高出自己一個半頭的年輕武官。
【他什麼時候長得這麼高了，走的時候明明就只比我高一點點。】某人心中碎碎念。
“說吧，找我什麼事。”
“當然是聽說某個囂張的丫頭觸怒了龍顏，被貶到了浣衣局當洗衣娘，我來看熱鬧啊。” 看了看周圍已經搞定掛上晾衣繩的衣服和被某人弄得濕答答的地面，尉淩雲似乎一點也不擔心辰婭的處境，說：“看來，你的日子過得還挺自在。”晃了晃手中的書本，“還是說，你在偷懶？”
輕哼一聲，伸手奪過尉淩雲手中的書，“沒有同情心的傢夥，不理你了。”假裝生氣，轉身要走，卻被拉住了衣袖，如願以償聽到身後那個溫潤的聲音說著道歉的話語：
“好啦，別生氣了。算我不對行了吧。”
扭頭，挑了挑柳眉，沒有說話，但是對面的人已經知道了她的意思，無奈卻又寵溺地說：“知道了，我翹班陪你去玩就是了。”
女孩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換上燦爛的微笑，撲進尉郎將的懷中，撒嬌地蹭了蹭，用無比甜膩的聲音說：“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尉哥哥。”
被突如其來的擁抱嚇到，本想避開，又怕她會失去平衡跌倒，臉上一熱，雙手僵硬地環上柔軟的腰身，鼻尖飄來懷中人兒特有的蓮花清香。明明是貪戀著久違了的熟悉香味，卻道：“下來了，你很重。”
“喂~”辰婭皺起眉，不滿地從尉淩雲身上滑下來，鼓了鼓腮幫子，“人家是標準的美女身材。”
“美女在哪里啊，我怎麼沒看到？”
故意裝傻，是想逗逗難得露出孩子氣一面的辰婭。他豈會看不到身前這個風華絕代的女子，曾經隨意紮著馬尾穿著男孩子衣服拖著他到處惹禍，一次又一次陷害他的瘋丫頭已經長大，圓潤的下巴變成了美人尖，胡亂紮起的頭髮轉眼如綢緞般柔亮，帶著嬰兒肥的短胖手腳蛻變為忻長提拔的身姿，嫋嫋婷婷，一笑傾國。明明應該在藍天自由自在地飛翔，卻被鎖進了高樓宮牆，面對宮闈內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依舊保持自己特有的張揚自信，無所畏懼，哪怕是在這浣衣局，也不見一丁點的沮喪。這樣的女子，天生便有著吸引他人目光的氣質，他怎會視而不見，只是就算是看見又能怎樣？他能做的，只有靜靜凝視……
“芳辰婭！！”
煞風景的人總是無處不在，前來視察工作的女官透過隨風搖擺的衣服，隱隱約約看見辰婭和一個男人在一起，立刻像捉姦似的氣勢洶洶趕上前去，“你居然偷懶不幹活，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廝…”視線從辰婭身上轉向那個所謂的男人，然後以連被二皇子楊淳定義為喜怒無常的辰婕妤都自歎不如的速度，將臉上的怒容換成笑容，“尉、尉大人。”
“這位姑姑找尉某的義妹有什麼事嗎？”換上被眾多宮女定義為如沐春風般的官方笑顏，禮貌而疏遠。
“沒、沒什麼事。只是想來看看芳姑娘有沒有完成今天的工作。”已經是三十幾歲年紀的女官像是懷春的花季少女，紅著臉，低著頭，連說話都不敢發出太響的聲音。
看著女官的樣子，某個無良的傢夥憋著一肚子的笑意，硬是把自己的臉扳成事不關己的表情，指了指空的水盆，刻意壓低了聲音，以防自己笑噴，“洗完了。”
“誒~”驚訝於辰婭幹活的迅速，本來是奉命故意分配了足足夠洗幾天的衣服給她，天曉得這丫頭用了什麼法子，才兩個多時辰就已經全部洗完。要是被那個人知道自己沒有成功，那就慘了。
“姑姑，既然辰婭已經做完今天的事了，尉某能帶她離開一會兒嗎？”繼續自己的微笑策略。
“呃？這個…”本想再給辰婭佈置一些活來做，只是抬頭就對上尉郎將那張清朗溫和不失英氣的臉時，話到了嘴邊又吞了下去，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可以。
“謝謝你，我們走吧。”
禮貌地沖還在沖自己犯花癡的女官點了點頭，趁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拉著快憋笑憋到內傷的辰婭閃人。黑色袍角追逐著青色的衣裙，卻因兩個人的距離，始終差了那麼一點點……
“蘭姑姑。”
甜膩嬌媚的聲音，帶著慵懶與傲慢。身著華服的美人依舊是在一群的宮人的簇擁下款款而至，面對滿地的狼藉，厭惡地皺眉，提著裙子找了個稍許乾淨的地方，立刻有宮女撐著傘為她遮擋太陽。
“娘娘~”
聽到有人叫自己，正沉浸在為郎將美好笑容的女官回過神，向來者福身行禮。
“蘭姑姑，芳辰婭那個丫頭呢？”
“這……”女官心中一沉，不知如何回復才好。
見女官的沉默，莞妃不滿地挑了挑眉，依舊是居高臨下地問：“怎麼，本宮的話你當成耳邊風了？還是說…”停頓了一下，緩緩走到低著頭的女官身前，“你還以為她芳辰婭是皇上的寵愛的辰婕妤，不想得罪她？”
“奴婢該死。”撲通一聲，女官直直跪在地上，“娘娘饒命。奴婢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忘記娘娘的命令，更不會把芳辰婭當成辰婕妤。”
“那本宮倒要問問你，一個浣衣局的宮女為什麼會不在浣衣局好好洗衣服？”
莞妃的聲音並不響，只是在女官的耳裏可怕異常，“是，是尉郎將。尉大人他剛剛來過，說是找芳辰婭有事，把她帶走了。奴婢，奴婢不敢阻攔。”
“哦~你是說那個右監門郎將尉淩雲？”聽到出人意料的回答，莞妃似乎是找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來了興致。
“是。”
“一個武官找宮女幹什麼？”莞妃把玩著自己的手指，輕描淡寫地說，“蘭姑姑，你這是管教宮女不嚴啊。”
“娘娘恕罪，因為尉大人說芳辰婭是他的義妹，所以奴婢就…”
莞妃眼裏閃過一道精光，“好了，本宮就饒你這次。但是本宮不想有第二次。”
“謝娘娘恩典，謝娘娘…”女官如釋重負，不停地磕著頭。
沒有理睬女官的行為，讓宮女傳喚肩輿，隨著貼身侍女的一聲：娘娘起駕！美麗的女人離開了髒亂的浣衣局，帶著滿意的笑容。
【哼~義妹，說的真是好聽。芳辰婭，尉淩雲，本宮倒要看看你們是怎樣的兄妹情深…】
——————————————（嗨，我是小分，又出現了）—————————————
話說尉郎將成功以色誘術搞定管事的女官，領著芳家大小姐閃離了浣衣局，一路上某個無良人士終於忍不住心中笑意，狂笑不止，引來路過的宮女太監的側目，不過由於兩個人一個是皇帝信任的臣子，一個是有膽量把皇帝扔出寢宮的女人，沒有人敢說什麼。為了掩人耳目，可憐的尉郎將只好用上十足功力，拽著抽風中的辰婭一路狂奔，其速度堪比千年後的某項F打頭的燒錢運動。
“笑夠了沒有？”
將辰婭拖到一座較為偏遠，沒什麼人經過的小橋上，體力殆盡的尉淩雲終於忍無可忍，出聲制止了她的發瘋。
“呵呵呵呵……”辰婭早已笑彎了腰，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扶著橋欄，說，“好好笑，那個女官…哈哈…本來那麼凶…一看到你…哈哈…就少女懷春了…哈哈哈哈…”
稍許緩和氣息的尉淩雲無奈扶額，一臉擔憂狀地看著絲毫沒有淑女形象的辰婭，覺得再這麼笑下去，某人會因肺部供氣不足而昏過去。
但是，辰婭應該是會錯了意，當作是他在害羞，於是用讓人看得心驚肉跳的速度瞬間刹車，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臉部肌肉，“尉哥哥你的魅力居然這麼大，出乎我的意料啊。”揶揄著好脾氣的義兄，“我還以為你只是待字閨中的少女們傾慕的對象，沒想到連三十幾歲的女人也同樣為你著迷啊。”
“怎麼？吃醋了？”一直被辰婭捉弄的溫和青年選擇了反擊。
“才沒有呢。”女孩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尉哥哥你受歡迎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幹嘛吃醋啊。”沒有看見聽到她的回答後那張永遠有著溫和笑意的臉龐露出的失望，繼續拍著他的肩，“對了，你什麼時候給我找個嫂子啊？”
“…………”
“不要害羞嗎，我是認真的。”以為對方的沉默是對自己開的玩笑表示抗議，解釋道：“尉哥哥你已經二十一歲了，都過了加冠的年齡，是該好好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了。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啊？”
“我…”欲言又止，看著女孩熱切期盼的臉，尉淩雲還是選擇沉默。
“幹嘛不說啊？”
“我高攀不起。”
辰婭終於嗅到一股八卦的氣味，邪惡地笑了一下，用不可思議的語氣說：“尉哥哥你看上的是什麼人啊，是世家望族的千金還是王族公主啊？你可是十九歲就當上右監門郎將，皇帝寵信的近臣，未來前途無量的大好青年啊。”少女重重拍了一下青年的肩，踮起腳，勾過他的脖子，使得尉淩雲不得不俯下身子，以防被勒死。兩顆頭靠在一起，像在密謀策劃著什麼，辰婭鬢角的碎發擦過青年的脖子，沙沙癢癢的。
“告訴我，是哪家的小姐？我來幫你搞定她。”
抓過勒在脖子後的爪子，站起身，推開辰婭，不理會她詫異的表情，輕轉有些疼痛的頭頸，骨節發出“咯咯”聲。溫和的臉上，是少見的冷漠。
“我的事用不著你管。”
“尉哥哥，你怎麼了？我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從未見過青年會如此對待自己 ，他在面對她是永遠都是溫暖寵溺的笑容，上揚的眼角垂下，“如果是這樣，我跟你道歉。對…”
“辰婭…”看到她蹙起了好看的眉頭，尉淩雲還是無法讓自己繼續冷漠下去。輕輕搖了搖頭，重新回到那個溫和的青年模樣，雙手搭上少女纖細的肩頭，用眼神告訴她：她不需要道歉。
於是笑容重回那張傾國的臉龐，神采飛揚，美麗不可方物。望著眼前如同繁星般璀璨奪目的少女，年輕的武將深深吸了口氣，搭著辰婭雙肩的手指微微收攏，褐色的眼瞳凝視她異色的雙眸，秋風帶來飄落的黃色樹葉，沙沙作響，更顯得兩人之間異常的安靜。
良久，尉淩雲用了一種無比認真的表情與口吻，說：“辰婭，如果我說我喜歡的人是…”
“姐姐？”
非常俗套的劇情，但它還是發生了，一名不速之客闖入了氣氛甚好的兩人之間。同樣是黑色的衣袍，卻沒有金色的勾邊，合上他黑色的發黑色的瞳，仿佛整個人是從黑暗中走來，照不進絲毫光線。还未脱去年少稚气的脸，却又一双冷酷的眼神，嘴角上扬，是带着残酷意味的笑容，诡异而冰冷。。
習武者生來的警覺支配尉淩雲的行動，黑色靴子向前跨出一步，做出保護辰婭的動作，一手搭上腰間的劍柄，利劍閃出寒光。
尉淩雲認識這個人——芳晨頡，芳家分家的少爺，辰婭的堂弟，相貌和他三年前離開時沒有太大變化，但是給人的感覺已不似從前。原先住在芳家時，尉淩雲就知道，芳晨頡向來討厭這個姐姐。因為芳晨頡是少爺，辰婭只是小姐，但辰婭是本家，芳晨頡在分家，辰婭被奉為掌上明珠，而芳晨頡總不受重視，因此心懷不滿，處處找辰婭的麻煩，更是對被辰婭收養的自己和其他小孩肆意欺負。可總是被辰婭以當家大小姐的身份教訓，又被族中其他長輩責駡處罰，在別人對辰婭畢恭畢敬時，芳晨頡對她卻是心懷恨意。
而現在，尉淩雲在芳晨頡眼中看到的不是單純的憎恨厭惡妒忌，是一種残忍嗜血的殺意，同時，他感覺到身後的辰婭周身開始彌漫一種冰冷凜冽的氣息。回頭，就見辰婭的臉部線條全部繃緊，眼神似乎是一把銳利的尖刀，狠狠釘在對方身上。他從來沒有看見她會露出這種陰冷的神情，生生嚇了一跳。但也明白，這兩個人身上一定發生了他不知道的變化，而這種改變一定和芳家的秘密有關。
其實，尉淩雲早就察觉到，芳家極力隱藏著一個重大秘密。芳家一向以经商为主业，成为地方富豪，家族势力遍布，但没有一个族人出仕为官，也鲜少有人知晓有芳家这么一个家族，整个家族像是隐藏在国家背后的影子，虽然看不见，但无处不在。芳家除了辰娅没有别的嫡系小姐，本家也只有辰娅祖孙三人，辰娅的娘亲很早就去世，所生的孩子也只有辰娅一个，辰娅的父亲没有续弦，也没有过继儿子的想法。照理来说，在这个以男子为尊的社会里，一个男性继承者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一个妾生的庶子都比正妻生的嫡女受重视。像芳家一样的大族，如果本家没有生子，也会从同宗中过继一个儿子作为继承人。而辰娅在芳家就如同嫡长子一般，成为仅次于族长的当家大小姐，得到所有人的宠爱和敬重，掌管着整个家族的大小事务，族人对于辰娅的一切主张都是言听计从。而分家的所有男子都没有得到与辰娅相同的重视。他甚至曾见过辰娅的分家的长辈向辰娅行大礼，完全没有遵循长幼有序的礼法。放在别的家族，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尉凌云能够判断出辰娅身上藏着关乎芳家上下命运的秘密，在他离开时，辰娅大概还不知道，但他现在可以确定，辰娅一定对他隐瞒了什么，而这个就是辰娅和芳晨颉如此剑拔弩张的原因。
“你来这里做什么？”
辰娅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阴冷，不同于对待皇帝的那种故意疏离般的冷漠，也不是面对莞妃时不屑的冰冷，而是一种借由仇恨，刻骨铭心的仇恨，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阴冷。
少年还是笑着的，笑得很诡异，“我只是来看看姐姐你过得好不好。”
“托福，还不算糟。”
“看来是的。”芳晨颉的目光转到了依旧挡在辰娅身前的尉凌云身上，笑容越发诡异，像是捕捉到什么猎物般，让尉凌云感觉很不舒服，“姐姐你才离开陛下身边一天，这么快就和尉郎将在一起。真是…”停顿了一下，眼神转回辰娅这边，不屑和嘲讽，“骨子里的下 贱。”
“芳晨颉你怎么可以这样同你姐姐讲话！”高声呵斥，佩剑从黑色剑鞘中“噌”的拔出，指着对面的少年，骨节捏的发白。温润形象不复，掩藏在深色官服下，属于武者的傲气与风骨完全展露，警示着对方不可放肆。
“尉大人，身为四品武官，对我这个二品的光禄大夫拔剑相向，算不算是以下犯上啊？”
眼中的嗜血更为浓重，轻舔嘴唇，手掌微微泛出黑色的气息，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变得冰冷，落叶飘过，肃杀之意油然而生。
“芳晨颉！”感觉到对方身上异常的魔力波动，辰娅喝住了准备动手的两个男人，走到两人中间，将他们生生隔开，“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即使现在是在皇宫不在芳家，但我还是芳家的当家大小姐，你还是分家的臭小子，你就不能在这里放肆，听到没有！”冷冽的声线，一语双关，暗示这个借用芳晨颉身体的家伙：不要把不相关的人牵扯到我们的恩怨中，就算是皇宫里我不能随便用灵术，也不代表我就会让你为所欲为。
“好，我道歉。对不起了，姐姐。”故意加重“姐姐”两个字，但芳晨颉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歉意，有的依旧是令人生寒的杀气。
“尉哥哥，不要理他，我们走。”
退回尉凌云身边，纤纤素手按下将佩剑举得笔直的手臂，冲他露出笑容，如同往常，明朗温暖，目的是让他安心。
“好。”
听到辰娅的话，觉察出无论芳晨颉对于她的态度有多大改变，杀意有多深，他仍然有所顾虑，不会轻举妄动。看到辰娅的笑容，他明白，这个女孩并不需要他的保护，她有能力保护自己，甚至是他。一丝失落，从心底开始弥漫。
剑回鞘，收起一身的凌厉，黑色官服下，是那个光华内敛，温和有礼的年轻武将。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少年捏着自己的下颚，轻笑，自言自语道，“没想到，你还有个忠心的骑士啊。只不过，骑士手中的剑，可是双刃的哦…”太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只是这影子不似他的样貌，短而凌乱的头发，如同石刻般硬朗的脸部线条，还有一身不属于这个朝代的硬质制服，（注：就是近代经常能看见的那种王子装。）是来自黑暗深渊的男人。可在这充斥了天子之气的地方，黑暗的力量是无法顺利施展的，但是人性的黑暗是无处不在的。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九章——素指纖纖洗凝脂（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