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犯》疯**爷

4、第四章

　　金万通离开别墅时，一脸的不知所然，他回想起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更加不知所然了。他没有登上吉普车，而是叼着一根烟靠在车门上，搓了搓粗糙的手掌，他还记得握住奈良脚丫子的触感。

　　刚刚自己怎么就亲下去了？金万通摇摇头，完全是冲动而为，丝毫没有考虑过脸面问题。他觉着自己再次丢脸丢大发了，却并不恼羞，反倒有些许喜不自禁——他亲了奈良！虽然只不过是一只脚，但奈良的脚是随随便便哪个人都能亲的吗？如此想来，他金万通简直做了一件能人所不能的壮举！

　　金万通得意极了，他不再是奈良脚下等死的老鼠，而是胆敢轻薄对方的高大巨人。

　　他特意叫严副官载自己去买了两瓶好酒，今天是个好日子，值得庆贺！当金万通一手拎着绒帽，一手提着两瓶白葡萄酒回家，才一进门，整个釉彩花瓶迎面飞来，摔碎在脚下。

　　林信气冲冲骂道：“你还知道回来？”

　　金万通看见对方兴师问罪的嘴脸，顿时什么喝酒的兴致都没了，他把酒瓶子随手一放，不言不语地迈上旋转楼梯。林信站在偌大的客厅里，气得一个劲地发抖，两名下人垂下眼皮，当作什么也看不到。

　　林信是有理由生气的，而且这理由还非常充分！

　　金万通堂堂一个司令官，也算有名有号的人物，什么地方不去，偏偏去踩地雷！

　　那间别墅简直是一个大雷区，稍有风吹草动都能惊动无数人，要知道，里面关押的可是罪犯！战争罪犯！那些耸人听闻的罪名就不用一一细说了，只说利害关系，凡是有点脑子的人也不应该沾边。

　　当他得知金万通去看的是谁，整个人几乎惊呆了！原来那位所谓的故人，竟然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也是别墅里大部分罪犯的首领，更是即将被审讯的头号被告。事实过于震惊，让林信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骂金万通了，只恨不能把对方脑袋拧下来泡进冷水里，好让它清醒清醒。

　　林信冲上楼去，指着金万通的鼻子，“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金万通给自己倒了杯清酒，不慌不忙回道：“日理万机的总理大人，我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林信一听，气得头冒青烟，“我还管不得了是吧？好！很好！不说其他，就说我是总理，还管不住你这个司令？”

　　金万通笑笑，用一种不以为意的表情面对林信。

　　林信气得开始翻旧帐，“狼心狗肺的东西！我瞎眼了我，不是我你有今天？兴许到现在还不知道窝在哪个旮旯里当井底之蛙！”

　　金万通坦然点头，“是啊，也许没有你穿针引线，我还当不上司令呢。可是，不好意思，老子已经当上了。你是文官我是武将，想管我？呵呵，等你做成总统再说。”

　　“你、你、你……”林信“你”了老半天，最后也只能恨声道：“给我记着！”

　　林信没想到金万通真能和自己撕破脸，一点旧情也不念！可是撕破脸之后呢？他却拿这人毫无办法，打不过，骂不赢，只能气冲冲地打道回府。接下来的两天，林信满脑子都是怎么整死金万通，最起码的，整得对方打回原形——一个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的土包子！

　　可是他很快发现自己根本无从下手，在政界里他是头份人物，但在军界里他插不上手！他当初除了给金万通铺路搭桥引见了几位军界人物，至于其他的事，都是金万通自己打点疏通，甚至攀上了一些他攀不上的人。金万通是孤身寡男，没有家族和政治背景，所以结交起来反而更加方便，他有钱，大把人乐意给他几分脸面。

　　林信还以为他和金万通既有□□关系，又有战略合作关系，两人相互扶持并肩进退，结果到头来才发现，自己不过只是一股东风。快气死他了！

　　金万通把林信气跑以后，反而落了个轻松自在。

　　他小半辈子都是这么走过来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受不得别人指手画脚。凡是知道他和林信之间有私情的人，比如几位副官以及府里的下人，对此表示见怪不怪——换做谁看着这对冤家分分合合打打闹闹好些年，也都不会有太大反应了。

　　金万通现在不用应付婆婆妈妈的林信，有更多时间可以打理他的生意，以及投放在可望不可即的奈良身上，前者让他财源滚滚，后者让他受了不少冷眼。

　　奈良这个人真的很难亲近讨好，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横眉冷目的嘴脸，压根就没见他笑过！金万通见他次数多了，慢慢也就调整状态，不再老吊着一颗心唯唯诺诺。可是任金万通如何油腔滑调，说得天花乱坠，奈良只对于自己感兴趣的话应一两声，不感兴趣的权当放屁。

　　为了和奈良有话题聊，金万通还特意恶补圣经，结果一个晚上下来，把自己看懵了。

　　他实在无法理解这种书有什么好看的，就像他无法理解奈良到底是一个什么人。因为那些妖魔化的传言太多了，形容奈良是凶煞是魔物，再夸张点的传言甚至说此人头上长角口有獠牙。

　　金万通越是无法理解，就越是好奇，他真想把奈良扒个精光用放大镜仔细研究。

　　他一方面暗藏龌龊心思，一方面假装正人君子，狗皮膏药似的围着奈良打转，还要做出一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的庄重模样，简直有点儿人格分裂。虽然煎熬，金万通却不亦乐乎，只是今天，奈良当着他的面跨下床，只穿一条不松不紧的黑色长裤，对着窗口打哈欠时，他扒光对方的冲动几乎按捺不住了。

　　可是金万通不敢，他直盯住奈良裸/露的背部，那上面有横横道道或深或浅的疤印，还有紧绷而削薄的肌肉，都证明这个男人曾在枪林弹雨中穿梭。金万通知道有一种女人堪称极品，穿上衣服时苗条婀娜，脱掉衣服后肉质丰满，但奈良不是女人，所以既不婀娜也不丰满，不过在他看来有异曲同工之妙——因为奈良穿和不穿衣服的反差太大，前者斯文，后者彪悍。

　　今天奈良难得用正眼看金万，他简单明了地吐出一个字，“烟。”

　　金万通楞了愣，“啊？你还吸烟啊？吸烟对身体不好……”

　　随着奈良注视的时间越长，金万通说话的声音越小，他把烟递过去，还毕恭毕敬地点上火。

　　奈良显然是会抽烟的人，深吸一口，仰头缓缓吐出来，似乎很享受的模样。

　　金万通当时就硬了。

　　这时远处有庆贺战争胜利的花车驶过，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歌声，“前进，向前进，为了我们伟大的祖国，不怕炮火不怕崎岖，豁出一切踏上征途……前进！”

　　金万通老脸有些挂不住，胯间的命根子像受到感召似的，在澎湃激扬的行军进行曲中一柱擎天、经久不衰。他看见奈良吞吐云雾，挑起眼角露出戏谑的表情，连忙捂住裆部转过身去，恨恨地拍打自己的面颊。

　　丢人，太丢人了！金万通用力深呼吸，等到下身的帐篷慢慢恢复原状，才好意思回头。

　　歌声越来越远了，几乎难以听得清，不过可以想象得到，外面是怎么样的一番太平盛世，人们热热闹闹的夹道欢呼，挥舞着彩旗和飘带，高高掷起了自己的帽子。奈良扬手一弹，烟头飞出了窗外，他打着赤膊迎着寒风，无动于衷的背影很是萧索。

　　金万通想要打破沉默，可是发现舌头又不听使唤了，干脆闭嘴。他脱下了自己的军装外套，踱步到奈良身后，轻轻披在了对方肩上。

　　奈良不比金万通矮，但是身形和骨架都比金万通小一个码，草绿色的外套挂在他的身上，风一吹，好像整个人都飘逸得几乎会飞起来。金万通立马伸长了手，紧紧攥拢敞开的军装，“冷！你不冷吗？外面还下雪呢！”

　　这个姿势相当暧昧，金万通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他怕自己一口气喷出去，不但吹起了奈良耳后的碎发，还把这难得的亲密时光吹破了。然而奈良依然无动于衷，眼神虚无，窗外是白皑皑的积雪和灰暗的高墙，却好像对什么也看不入眼，上不了心。

　　数分钟后，奈良如梦初醒般回过头，低声说：“谢谢。”

　　奈良的道谢只是出于礼貌和修养，可是金万通想歪了，那一口水蒸气熏得他晕晕乎乎，脑袋和脸上都发热发烫。他觉得自己病了，而且还并得很严重，他梦游似的离开别墅，表情古怪而僵硬，阔嘴紧紧抿起，嘴角却不时抽一抽——不能笑，要努力维持住自己威严稳重的司令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