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传说》陈小庆

7、敲门应该是怎样的节奏

　　第七章敲门应该是怎样的节奏
　　让王九和鹦鹉单独在一起，我最怕那大鸟睡糊涂了说梦话，让王九听去了不该听的东西，让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所以我喂了大鸟一粒提神丹，三天三夜都不会睡觉的。
　　由于船靠的是北岸码头，我们住的旅舍也是在北岸，所以要去南岸，还得走很远的路。我揣好书信，搭上一辆特快马车，飞也似地向南岸奔去。
　　到南岸已是第二天早上了。
　　我在马车上睡了一觉，精神尚可，便到处打听那棵巨大的神橘树。
　　“老婆婆，这洞庭湖南岸那棵神橘何在？”我问一个正在绩麻的老太婆。
　　老太婆看见我了，但很显然，她听不进我说了些什么，她是个聋子。
　　我看着大街上熙来攘往的人群，忽然明白了，如果你坐在这样的街头绩麻或者想干点什么活计，该被多少问路的打扰啊，该回答多少话，该费多少唾沫星子啊！
　　这街头的位置，四通八达，我抬眼看去，坐了不下十个老太婆在绩麻，而且不少游客都在向他们问路，她们均是一副什么都听不见的表情。
　　看来只有问路于年轻人了。我走向一家店铺，是卖麻花的。
　　“老板，神橘何在？”
　　老板指了指麻花说：“十个铜钱一斤。”
　　“我问的是神橘……”我说道。
　　“要两斤送半斤！”老板很干脆。
　　“我说，神橘……”
　　“……”
　　是的，我还不想买麻花，大不了再换个人问。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买麻花的。
　　一个路人甲，看样子是本地人，既不挎包又不背伞的。
　　“兄弟，神橘何在？”我拉住他衣袖问道。
　　他看了我的手一眼，操着本地口音说：“我也是个外地人……”
　　我走进一家卖香烛纸蜡的店铺：“老板，神橘何在？”
　　“今天搞活动，买香送蜡，买蜡送纸！”老板特别热情地迎上来。
　　“我——”我待张口再问，他已去招呼别人了。
　　不到万不得已，香烛纸蜡也不能买。
　　水果店也问了，打铁社也去过了……不到万不得已——等等，铁不能打，烧饼还是可以买几个吃了充饥的啊！
　　买了个烧饼，问老板神橘何在。老板一笑说：“不知道。”
　　我下了那么大决心买了你的烧饼你居然还说不知道？我很气愤。烧饼铺老板却笑着诚恳地说：“洞庭湖南岸很大，骑马也要跑两天才跑的完，你说的什么橘树，我真的没听说过！”
　　这可如何是好？想着龙女玲珑那殷切的眼神，想着王九和鹦鹉单独呆在一起，那粒只管三天三夜不睡觉的提神丹……我是心急如焚。
　　麻花、香烛纸蜡、各种水果、拨浪鼓……各种东西我抱了一大堆，只得到这帮老板们异口同声的一句话：“你往东十里路去问问，我们也说不好！”
　　我租了一匹快马，往东十里，来到又一个镇子上。此时天已黑了，洞庭湖上的雾气笼罩着天与地，显得一切都那么迷茫。
　　我挨门挨户地打听神橘，可大家都热情地说：“你应该往东二十里！”原来我一时心急，加上不熟悉异地方向，跑反了！真是忙中出错。越急越慢。
　　于是又策马回跑，至半夜，到了又一个镇子上。
　　此时再去打扰别人，是不明智不道德的，我只好四下里自寻了。我独步湖畔，不时有风吹到脸上。秋风在这里尚不算冷，我吃着麻花，往树叶婆娑处走。天上有很多云彩，所以四下里都黑漆漆的。不远处就是洞庭湖，低低的水声深沉而执着地传人耳中。我坐在马背上，慢慢走着。真怕突然从什么地方窜出来个什么东西。
　　不一会，天上的云彩里钻出一轮圆月，我这才想起，明天就是九月十五了。月亮照得大地一片银白——我看到了洞庭湖那波光粼粼的湖面，那么美，让人思乡、让人想起初恋，想起偶像派诗人李白的地上霜。
　　我仰天祈求：“老天爷，让我找到神橘吧！”然后奇异的事情便发生了——
　　一阵风吹来，很多杂树都低下头来，借着月光，我看到一棵大树！
　　都说洞庭叶落而知天下秋，但此刻，在月光下，我看到眼前的大树却枝繁叶茂，不是神树又是何树？我下马，拴好，把买的所有东西都放马背上。然后快步来到大树前。
　　这是一棵约得三人才能抱拢的大橘树，我瞅瞅四下无人，解下腰带，换上一根软树枝，然后轻轻叩三下树干三尺处。叩过就屏息、正衣冠，等待，然而树中并没有回应。水面也没有动静，是不是叩击得太轻了？便又重重地叩击了三下，可还是没有动静。
　　我运气，凝神，拿出敲领导家门的精神，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地来了三下，马上听见了一声咳嗽！
　　然后面前出现了传说中童话里的白胡子老爷爷。
　　“小伙子，这么晚了，你有何事？”老爷爷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老爷爷，我要拜见洞庭君！”我看到老爷爷马上来了精神。
　　“又是敲错门的……”老爷爷嘀咕着，一脸的无奈，“真是有眼无珠，那么大一棵树都看不见，偏要敲我这棵小树！”
　　“这难道不是这里最大的树吗？”我疑惑地问道。
　　“呵呵……”老爷爷一副城里人瞧不起乡下人的神情。
　　我望向四周，真的看不到更大的树。
　　“小伙子，你也是搞收藏的吧，看得出来你为人高雅，来，我这里有几款夜明珠，乃洞庭镇湖之宝，进来看看，买不买没关系。”
　　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就随他进了大树洞里，嗬，在树洞装修够豪华的，实木地板不说，连墙都是纯实木抛光的，一张石头桌子摆在了屋子正中，仔细一看，这哪是石头啊，分明是珊瑚雕成的，桌上用巨蚌罩着几样物件儿，有亮光从缝隙里透出来。
　　老爷爷笑吟吟地对我说：“猜猜这里头是什么？”
　　我说：“小生孤陋寡闻，猜不出来。”
　　老爷爷更得意了，拿出一个小木头盒子，对我说：“这个盒子一百两黄金。”
　　我看这个盒子平淡无奇，居然值黄金百两。不信。
　　老爷爷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锭黄金，不多不少，就是一百两。
　　“老爷爷的确是个实在人！”我夸道。
　　老爷爷笑吟吟地掀开一个巨蚌，顿时光彩夺目，一大颗夜明珠闪着强烈的光芒，让整个树洞如同白昼。
　　“只要一千个铜钱！”老爷爷也不等我问价，就直接报价。接着又掀开一个巨蚌，顿时树洞里像有两颗太阳！老爷爷继续说：“要两个可以打九折！”
　　我哪里有这心思，忙说：“我有急事要拜见洞庭君，还请老爷爷指点。”
　　老爷爷觉得话不投机，又盖上夜明珠，树洞里马上就暗淡了下来。
　　“真不打算买一个？回去送给女朋友？干脆给你便宜点吧！”老爷爷一个劲儿地说。
　　“我回头可以买，现在有急事儿。能不能告诉我……”
　　“我还要休息，恕不奉陪！”不等我说完，老头将我推了出来，“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再敲，不应。
　　我正灰心丧气之际，仰头看了一下天上的月亮，发现月亮正在往云彩里钻。但有风吹动那云彩，我看见云彩动了，不对，怎么——怎么不像云彩，我定睛一瞧，又加上大胆的猜测，我看见——好大一棵树！这棵树高可接云，粗得似没有边，所以我才会视而不见，一直误以为那是一片黑茫茫的虚空。
　　我走上前，看到大树果真如一面巨墙一样宽阔，上面不时可见人们系着的一些祈福用的布条子。
　　“应该就是这棵树了。”我自语。它紧邻着湖岸，枝叶摩天，半腰有一缕云雾遮住，不便人见其全貌。
　　我背对着湖岸，伸手，不轻不重地在三尺处叩击了三下，等待见证奇迹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