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听说那个NPC又不干了》墨13

109、404宿舍（五）

　　许彬魂不守舍，齐明睿叫他好几声都没有听见。

　　少年眼中有着担忧，许彬忙低下头，假意翻了翻课本，“我在想老师上课讲的题目，好难啊，小明你做笔记了吗？”

　　齐明睿若有所思，瞧不出信没信，他从书包里翻出笔记本，“本子给你。放学后我们要去医院看老二，你来吗？”

　　听到他说高义许彬抬起头，却率先看见了他身后的宋庆丰，宋庆丰坐在位子上，头和身体面朝前方，眼光扭转了90°看着他。

　　许彬抓紧课本，“我要上自习，可能没有时间。”他看到齐明睿愣了一下，是啊，我怎么能说出如此冷漠的话？许彬在心底哭泣，宋庆丰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唇角翘起，一种诡谲的愉悦从那片分开的薄唇中流淌出来。

　　张宏远和艾伦站在教室外面，看见齐明睿一个人出来，张宏远问：“老五不去？”

　　“他被老班叫走了。”齐明睿没有说出实情。

　　张宏远皱眉，“老班找他能有什么事？”

　　艾伦看了齐明睿一眼，说：“先走吧，医院离这里挺远的，晚了回不来。”

　　三个人坐公交车来到医院，此时大部分工作人员已经下班，只剩一些值班护士和医生守在岗位上。张宏远按下电梯，红色的数字跳得格外慢，气氛实在太过压抑，齐明睿不着痕迹往张宏远身边靠近。

　　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他们看见高义躺在手术台上，从进去到现在过去38个小时，仍然没有脱离危险期。红色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几乎找不到一块可以粘贴胶片的好肉，怕摩擦引发感染，医生们没有给他穿上衣物，

　　全身98%处烫伤，伤情鉴定为一级伤残，这样的噩耗降临在一个17岁少年身上，日后的艰难可想而知。

　　临走前张宏远本来想和高义妈妈打个招呼，被一名护士阻止，护士说高义妈妈晕过去三四回，难得合上眼睡着，让他们悄悄的走，不要去打扰。张宏远留下学校小卖部的电话，让对方一有消息就通知他们。

　　出了医院，他深深吐了口气，看着老二被困在各种仪器之间，感叹命运的无端与生命的脆弱。

　　心情沉重的回到回校，经过澡堂时三人都看到那里拉起了封条，事发时来进行调查的警察像是丛丛幻影，校方到现在都没有采取什么措施。

　　“你们回来了？”许彬拉开门，眼中闪过一抹急切，“老二他好吗？”

　　“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张宏远埋头走进宿舍，齐明睿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宿舍内奇怪的氛围，宋庆丰端着书坐在许彬座位上，而许彬避之唯恐不及的站在角落里，某种黏腻的湿气甚至可以说有些腐烂的臭味飘散在空气中。

　　艾伦跟着齐明睿走进去。

　　“对了老五，老班为什么找你？”张宏远问许彬。

　　许彬疑惑，齐明睿暗道不好，截过话头，“是啊，老班放学把你留下来有什么事啊？”

　　齐明睿不停对许彬使眼色，许彬不会说谎，在张宏远的目光下更是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是陪我去上晚自习了。”

　　宋庆丰放下书，视线直言不讳与张宏远撞在一起，他的话令在场的人同时陷入沉默。

　　张宏远很快想通前因后果，说不气愤那是假的，他恼怒齐明睿的欺骗与许彬寒心的做法，他先是瞪了齐明睿一眼，再质问许彬：“我知道你和老二有矛盾，但是老二现在躺在医院生死未卜，去看看他也不行了？”

　　“不是这样的！”许彬脸色唰得变白，他转过头，面对棘手的状况人们会下意识寻找让自己安心或是能够主导整件事的人或物。发现他看得是宋庆丰，张宏远上前一步，说：“老六，虽然你来的时间短但仍是404的一份子，探望老二不是你的义务，可是不让老五去医院这有点说不过去。”

　　要是看不出来对方故意阻止老五去医院，张宏远的眼睛就算是白长了。

　　宋庆丰伸出脚掰正椅子，以面朝他们的姿势而坐，双手合掌搁在大腿上，笑容得体又挑衅，绝非大家眼中那个书生气十足的人。

　　“请称呼我的名字，如果可以我并不想和你们住在一起，所以别把我和你们混为一谈。至于你说我不让许彬去医院，我不觉得去看望一个处处与自己针锋相对的人是一件正确的事。”

　　他抬起头，“难道许彬同学需要通过这种事昭显自己的无私与伟大吗？”

　　平淡的语气，像是讽刺去探望高义的人只是为了昭显个人品质一般。

　　“嘭！”

　　“你这种冷血的人怎么会明白！”

　　张宏远带倒了一张椅子，艾伦从后面抱住他，挥动的拳头终究没有打到宋庆丰。

　　“嘭”

　　“咚”

　　“哗啦”

　　倒下的椅子旁边，宋庆丰捂着脸从地上站起来，嘴里往外吐着血沫星子。

　　是艾伦一拳打在了他脸上。

　　张宏远眼中的吃惊藏也藏不住，齐明睿同样被他这一手震住了。只有许彬觉察到某种可怕的后果，他把求救的目光看向了齐明睿，齐明睿看着宋庆丰的惨状，终是没有开口劝说。

　　那晚熄灯前艾伦最后一个上去，他睡在齐明睿的对面，齐明睿下铺是宋庆丰，他向上爬栏杆的时候，与仰头看他的宋庆丰对上了视线，一瞬间一种力量侵袭他的大脑，急速发酵出恐怖的致幻效果。

　　艾伦爬到床上，手脚都是虚软的，他无法形容出那一刹那的经历，只有绝望、惊怖、死亡、难以摆脱的孤寂与无穷的黑暗遗留在心底，挥之不去。

　　他盯着黑色的天花板，这次争吵爆发后，在一个雨下得特别大的晚上，张宏远被闪电击倒的树木压到了手，导致一双手粉碎性骨折，烧焦面积高达60%。

　　艾伦握紧仍没有多少力气的手，既然这一拳替他打了，剧情中的事应该不会发生了吧？

　　但是艾伦低估了宋庆丰的记恨程度，或者说低估了他的真实能力，当五班上化学课做实验不慎爆炸的消息传来，艾伦手里的篮球“啪”得掉到了地上。

　　“嗒嗒嗒”

　　艾伦冲出操场，溅起的红色身影不甘的连跳两下，依旧被甩在了原地。

　　“好痛！我的手！我的”

　　“这是怎么回事？”艾伦按住张宏远不让他乱动，齐明睿嘴唇颤抖，“溶液突然沸腾，试瓶爆炸”

　　“啊——”

　　痛苦的喊叫打断齐明睿，艾伦压低身体，张宏远额头冒汗，脸色像被白漆刷过一遍，焦黑的双手血肉模糊，他的喊叫一声高过一声，艾伦看见玻璃渣不停绞进肉里，这怪异的一幕如果不是离得近绝对难以发现。艾伦一开始以为是他的紧张导致肌肉绞住了碎玻璃，就想让他放松下来，但艾伦发现情况并非如此。

　　那些玻璃渣在自动往肉里面钻。

　　“它咬住我了！快把它拿走！拿走！啊！好疼！它在咬我……”

　　张宏远大声尖叫，整个人弹出了担架，嘴里不断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再来个人按住他！”艾伦怕压到伤口，只敢按住半边身体，齐明睿压住另一边，他需要一个人按住张宏远的双脚。

　　受伤的张宏远爆发出了超越三个男生的力量，混乱中艾伦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宋庆丰，宋庆丰摘下眼镜，近乎于全白的眼睛中一点黑色犹如一根细针，蜂后的尾尖，深深扎进艾伦的瞳孔注射毒液，艾伦被令人全身麻痹动弹不得的诡异肆意进出身体。

　　他重新戴上眼镜，一步步向后退，随后艾伦发现不是他在向后退，而是朝前走，他的头扭转了180°。

　　艾伦和齐明睿把张宏远送到医院，因为下午有课不得不返回学校。放学后，两人又去了医院一趟，张宏远两只手包成了白色粽子，听说光是清理玻璃渣就花了两个小时，高热溶液具有腐蚀性，爆炸一瞬间产生的巨大能量伤到了肌腱，医生说通过手术基本无法复原，落下残疾的可能性很高。

　　艾伦和齐明睿离开时，张宏远还处于昏迷中，齐明睿写了张字条压在枕头下方，艾伦虽然好奇但没有问。

　　他们俩回去的挺晚的，几乎是摸着黑完成洗漱。齐明睿捧着毛巾擦了把脸，左手握住门把手正要开门，却发觉门从里面锁上了，他再推了两下，确定打不开后，小声敲了敲门。

　　“咚咚”

　　“咚咚”

　　齐明睿靠近倾听，门内没有任何声音，他的眼神落到走廊里，永远都在报修却不见人修理的楼道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再往深处看就看不清了，一团黑纠缠着混为更浓的黯淡，而能看清的区域似乎在不断变小，从水房到他的这段距离完全变暗。齐明睿想起他走的时候老四才打开水龙头洗脸，那老四在水房吗？

　　“咔嚓”

　　齐明睿回头，许彬拉开门，光线照在他脸上，一种虚幻的不真实的恐惧摄住了齐明睿的心脏。

　　许彬目光隐晦的望向外面，“小明？刚刚是你在敲门？”

　　“是我。”熟人的出现赶走了某种怪异感，齐明睿走进宿舍，“是老四锁的门吗？”他们回来的时候，老五已经在床上休息了，唯一的解释是老四以为他先回到宿舍，然后将门锁住。

　　许彬悚然一惊，脸上的血色唰唰往下掉，“他没有回来。”

　　那门是谁锁上的？

　　“嘭！”

　　身后的门突然合上，声音大得足以吵醒整栋楼的人。

　　“啊”一声短促的尖叫响起，许彬拉住齐明睿，昏暗的楼道灯，被无数黑暗包围的他们竟然来到了宿舍外面！许彬抬起手想要敲门，被齐明睿一把抓住，“你仔细看，这不是我们的宿舍。”

　　许彬仰起头，掉色的铜牌虽然模糊，但能看清不是404，连门的样式都非常不一样，这扇门看着十分破旧。

　　许彬挨近齐明睿，那个恶鬼又要开始玩弄自己了吗？他该把一切告诉小明吗？告诉他新舍友是一只恶鬼，对方害了老大和老二，所以现在轮到他和小明了吗？

　　“老五，抓住我的手，我来找出路。”

　　许彬一愣，身体先伸出手，然后被另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握住。

　　“我们能走出去的。”齐明安慰他，又像是对自己说。

　　在冰冷的黑暗中踽踽前行，穿过一面面墓碑似的门，长长的走廊与楼梯像是怎么也走不完。

　　相比于他们的境遇，艾伦这边要凶险得多。拇指大的水管暴胀到成年男子手臂粗细，紧紧勒住他的脖子，身体慢慢升高，脚尖徒劳无功的触着地面。天花板上墙皮大块大块掉落，露出盘根错生的管道，经过高压喷射出的水流不亚于一种凌迟。白色的衬衫与黑色的裤子像要被冲走一般一点点向外挪移，黏在他的皮肤上将锁骨上的领口，腰间裸/露的腹部拉得更开。

　　看上去有一股大雨中零落成泥的悲悼。

　　金色的太阳升向高空，光线照亮房间的角落，铁窗，墙上发顶的倒影，上升，再上升直到在遥不可及的地方停下。齐明睿缓缓睁开眼睛，许彬躺在地上，平稳的呼吸显示出他只是睡着了。

　　齐明睿轻轻拍醒他，许彬对上他的眼睛，劫后余生的庆幸充斥在两人之间。

　　“他们应该快醒了，先起来吧。”

　　许彬连忙爬起来，他们倒在404宿舍门口，昨夜的遭遇像是一场荒诞的梦境，是身体的酸痛真实提醒着发生的一切。

　　宋庆丰看见他们，说了句起得真早。许彬低下头没有说话，倒是齐明睿多看了上铺一眼，他没有看见艾伦，心头的巨石一下落下来。

　　艾伦挣脱种种诡异莫测之物，闭着眼睛仅凭感觉一路出了学校。浓重的土腥味冲进鼻子，他侧过脸，连动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踏踏踏”

　　听声音不下数十人。

　　“去看看是不是他。”

　　艾伦吃力的抬起眼皮，耀眼的光线倒流进眼底，影影绰绰的人影由远及近，与忽隐忽现的光晕组合出离奇的景象。

　　“圣哥，就是他。”鞋子扭了个方向，艾伦无处着力头歪到了一边。

　　“带回去。”

　　对方愣住了，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那人踏踏踏走过来，蹲下屁股，艾伦的脸在他手中滚了两圈，一把烟嗓如坏了的大提琴，拉出低沉疲惫的音符，腾起的烟雾中青年的脸模糊不清，“我改主意了不行啊。”

　　课间，齐明睿把许彬拉到一旁，“接下来我说的事你要做好准备，老四……他可能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