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蜀山战纪·越隐越］天机》雾夜凛

57、五十六

　　丁隐依着陵越的描述在偌大的天墉城里寻找厨房。
　　正是弟子们修习课业的时间，路上原本不会遇到什么人，但丁隐不知拐错了哪个路口，冷不防转过一座大殿就看到一众排列整齐正在习练剑术的天墉弟子，而且刚刚好两厢相对正正地撞了个满眼。
　　丁隐淡然转身腾起一股血雾，随即连同身影一起消失不见，留下一众弟子面面相觑，挺出的长剑全都停在了半空。
　　“我是不是眼花……”
　　“刚刚那是……”
　　“我也看到了……”
　　“不准交头接耳！继续！”负责督导新弟子习剑的陵川高声喝斥。
　　众弟子立即闭了嘴，专心练剑。
　　陵川偏头看向丁隐消失的地方，心中微微疑惑着：刚才丁隐手里端的是……
　　幸好没再出什么别的岔子，丁隐终于顺利看到了那块写着“清风徐来”的匾额，这个时辰膳堂里一个人也没有，便径自端着碗碟进了后厨。
　　负责厨房杂役的弟子运柴回来就发现院中蹲了一个装扮奇异的人，着实吓了一跳。
　　“你是什么人？在这儿干什……么……”待看清蹲在水桶边的红衣人正撸着袖子在洗碗，杂役弟子的大脑一时间有些运转不灵。
　　“洗碗。”丁隐淡淡地回了一句，放下碗拿起一个盘子。
　　“哦……”诶不对！“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我们天墉城的厨房里洗碗”这后半句话到底没问出口。
　　“丁隐。”丁隐头也不抬，把洗干净的盘子放到旁边，又拿起一个继续刷洗。
　　“哦。”丁隐……丁隐是谁？
　　丁隐动作麻利地洗好所有碗碟码放到托盘里，站起来端给一脸懵懂的杂役弟子：“给你。”
　　杂役弟子条件反射地接过来，茫然地看着丁隐边整理袍袖边走了出去。
　　到底丁隐是谁……

　　芙蕖再次送饭来的时候，陵越就听说了丁隐误闯练剑坪的事。
　　“可把那些不知情的弟子吓了一跳，吃饭的时候都在议论。”芙蕖边盛饭边笑着道。
　　陵越看向丁隐：“你这身打扮还是不要到处乱跑的好。”
　　丁隐挑起一边眉梢：“怕我吓坏了你那些弟子？”
　　陵越微微轩眉：“那些新入门的弟子哪里见过你这样厉害的大人物，我是怕你扰得他们无法专心课业。再说，你这身衣服总要换洗，不如暂时先穿我的，稍后再为你定制几套新衣，可好？”
　　听到可以穿陵越的衣服，丁隐立时眉开眼笑：“好啊。”
　　芙蕖亦颇有兴趣：“那到时我可要看看你穿掌教师兄的衣服是个什么样子？”
　　这一次芙蕖坐等两人用完饭直接收走了碗碟，她一走，丁隐就兴致勃勃地要试穿陵越的衣服。
　　陵越找出原先的弟子服：“你跟我身量相仿，应该能穿。”
　　丁隐早已自动自觉地脱掉了赤色外衣，忙不迭地从陵越手中接过，穿上一看，肥瘦长短都甚是合身。
　　陵越又为丁隐套上外衫系好腰封，仔细整理一番，不觉浅笑：“倒像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丁隐自己瞧着也十分满意，张着手臂问陵越：“怎么样，像不像你们天墉城的大师兄？”
　　陵越直笑弯了眉眼，凝目打量片刻：“来。”拉着丁隐坐下。
　　丁隐不知陵越要做什么，扭过头就见他拿了木梳和铜镜过来放到桌上，然后捞起自己头上的小辫子一点一点解开。在青崇山上时陵越也曾为自己束发，那时还因他常为百里屠苏梳头而泛过酸意，此刻却已经毫不介怀了。
　　“这些辫子谁给你编的？倒真是手巧。”陵越边解边随口问道。
　　丁隐安然稳坐着：“一个点苍峰弟子，从前专门负责公孙无我起居的。”
　　“我怕是没这个手艺再给你梳回原样。”陵越解了半天终于全部解开。
　　丁隐弯起唇：“不需要。”
　　陵越温然一笑，拿过木梳先将卷曲的发丝细细理顺，再拢起上半部分高高挽成发髻，戴上发冠用玉簪固定好。
　　丁隐对着镜子照了照，同自己任长老时的发型倒有八九分相似。“怎么不是像你们那样全部梳上去？”
　　陵越微偏着头看着镜中丁隐的模样：“觉得披发比较适合你。”稍顿，又放轻了声音：“其实你原先那个样子……挺好看的，只是在这山上未免显得突兀。”
　　唇角止不住地上扬，丁隐瞅着镜中的陵越笑得意味不明：“原来掌教大人执意将我带回天墉城——是惑于我的美色啊。”
　　陵越闻言好气又好笑，只觉丁隐虽已恢复本心，却似变了个人，少了从前的拘谨，多了些随性恣意。
　　“可惜你没看过我穿蜀山长老装的样子，也好看。”丁隐挑着眼。
　　陵越左手轻按在丁隐肩头，在镜中与之视线相接，作势叹笑：“我却无法给你个长老的位子，丁长老留在这里可真是委屈了。”
　　丁隐抬手覆住陵越的：“留在你身边就是最好的位子，哪怕给我个蜀山掌门，也是不换的。”
　　陵越眸中笑意盈然：“哪里学得这般口甜舌滑，倒不像往日的你。”
　　丁隐扭过身来，扬着一双桃花眼：“往日里见你端方持重，我也没想到你竟早就对我动了别样心思。”
　　陵越唇角微抿，敛了眸轻叹口气：“越发地胡言乱语了。”
　　丁隐眸底晶亮：“胡言乱语也只对你一人罢了。”脸上恍惚掠过一抹赧色，倒似有了几分昔日的样子。
　　陵越看着他，唇边漾出笑意，眸中藏起一丝宠溺之色。“天墉城乃修仙之地，似你这般口无遮拦是要被罚去面壁思过的。”
　　丁隐笑道：“那就罚我在这房中日日对着你思过。”
　　陵越耸起眉心：“若要罚你自然是关去禁地设下封印，哪会叫你这般自在？”
　　丁隐挑眸：“你以为能关得住我？”
　　陵越忽然不语，笑意也淡了下去。望着丁隐默然片刻，眸色渐渐深凝，仿佛叹息般幽幽出声：“你已被关了整整十七年，我又怎忍心再关你片刻……”
　　丁隐心底蓦然一震，握紧了陵越的手，喉咙如被哽住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