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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偷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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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最终挑选了一处隐蔽地,四处还林,夜宿在了这里。
余泉因为心里有气,便一直没有和大师兄再多说一句话,瞧着如今大师兄这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语气,再加上表面对他的嘲讽与不屑于顾,与上一世完全不出一折,任谁与这样油盐不进之人说话,都不想自找不痛快。
子时二人各自倚靠树干席地休息,两人相距五尺,谁也不愿看谁。
余泉便调整呼吸,闭目养神。
顿时整个山林间只余下周围的虫鸣声,和不时有些夜游动物穿梭树丛的轻微声音。
一个时辰后,余泉依旧没有任何睡意,他心烦意乱,身上的伤口在夜间也开始隐隐作痛,但他始终没有睁眼,呼吸一直调整在一个频率。
毫无睡意的脑海中不断的开始幻想自己是如何在这林子里将大师兄按到地上打,又是怎么用言语辱骂对方,然后迫使大师兄跟他道歉,往后事事都只能听他差遣等等连他上一世都没有实现的事情……余泉越想越觉得精神,心里越是痛快。
不远处却倏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
余泉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幻听所致,然而片刻后身上突然一暖,一件外衫盖在了他的身上。
这件外衫上还残留着些冷冽的气息,与大师兄身上的气息一样,同时还有一些血腥的气味,但这件衣服确实伴随着对方温热的体温,让余泉整个身子都暖了很多,伤口好似都不那么疼了。
怔愣间,忽感额间被一只干燥的手掌轻轻触碰了一下,好像在试探温度,紧紧片刻,那只手就收了回去。
然后林间再次恢复了宁静,好似刚刚任何事都没有发生。
余泉大脑一片空白,大师兄在试探他的体温,应当是怕他伤口感染导致发热。
余泉此刻心情再度复杂,对荆北湛态度语气的不满顿时又消散了,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要被大师兄整日戏弄的心情跌宕起伏,说戏弄或许不对,应当说是他演的太好了。
余泉怀揣着些许感慨,安然入睡。
翌日清晨。
天蒙蒙亮,余泉便清醒了过来,他站起身来抖了抖灰尘,而昨晚身上披着的那件外衫早已不在,余泉装作不经意的抬眼,果然大师兄已然穿戴整齐。
早已料到,不过不管如何,余泉都决定还是主动与荆北湛说话,哪怕只是道个早。
然而……
“速度,莫要耽误时间,如此在意外在衣着你是闺门小姐吗?”
整理衣衫的余泉手上一顿,额头青筋直冒,他深吸口气,努力平息自己。
对,不能和这个狗师兄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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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北湛自然不知道余泉在心里一口一个狗师兄将他骂的体无完肤,两人经过一天的躲避和跋涉,终于回到了玄机门,这几日下来可谓是身心俱疲。
玄机老人并未直接召见他们,知晓他们受了伤,便遣了二人先去休息。
余泉回了自己的院落,三师姐早已拿着亲手自制的药膏前来,一面撩起他的衣衫悉心上药,一面好奇道:“你瞧瞧你这一身的伤,怎的和大师兄说先回,却比我们回的还晚了一日?发生了何事?”
余泉哀叹了几声,本想直言,思索着大师兄并不想让人知道此事,便敷衍道:“路上又遇到一些颇为厉害的山匪,将师弟打去了半条命。”
冉盈笑了起来:“你这三脚猫功夫再不好好习武,可不要被师傅逐出了师门,不过这山匪确实厉害,竟将大师兄也打的受了轻伤。”
“轻伤?”
余泉回头一愣。
冉盈点点头:“是呀,刚刚想送药给大师兄,他说只是轻伤并无大碍,便走了。”
走了?去哪?
余泉思绪一转,还能去哪,定然是去玄机阁了。
另一边三师姐已经开始抬手扒余泉的裤子,余泉立即按住冉盈的手,转头不好意思的害羞道:“师姐师姐,这剩下的我自己来上就行,你快些回去歇着吧。”
冉盈眼睛都笑弯了:“还知道害羞?你以前哪受伤不是我帮你上的药,好了好了,我走便是。”
送走了冉盈,余泉把伤药放在床头,起身快速的穿戴好衣衫,便偷偷跑出了自己的小庭院,一路奔向玄机阁。
到了玄机阁外,不敢靠的太近,余泉便缩在一个角落,静静偷听着里面早已进行的对话。
“……没有人再知晓此事,他定然只是知道了你的存在,玄机门守卫森严,只得在你不在玄机门之时出手,想必先帝如何想也不会猜到还会有此等大逆不道兄弟互残之事发生。”
玄机老人幽幽叹气。
大师兄声音稳健,与平日的冷冽好似完全不同:“师傅,若是因我给师门招致灭门之灾,弟子难辞其咎。”
“莫要多虑。”玄机老人轻笑两声说道:“在玄机门荆夜轩翻不起几尺浪,我还未将他一个毛头小子放在眼中,但你万不可轻易松懈,在门内勤加修习,才可在外面不受他人牵制,再多的人想要至你于死地,到时也非是你的对手了。”
“师傅的话,弟子一直谨记在心。”
此时蹲在玄机阁外的余泉,听到二人的对话,惊讶的嘴巴都合拢不上,经过上一世在巽国地牢的那些时日,巽国皇室纠纷余泉早便一清二楚。
荆夜轩,巽国的二皇子殿下。
且不说他与大师兄乃是皇室兄弟,更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可这亲兄弟竟然培养死士想要害死自己的亲哥哥,更何况荆北湛并不在京都皇城,而是远在玄机门,未曾可想荆夜轩竟在这么早的时候便已经想致荆北湛于死地了。
遐想之余,屋内又传出了玄机老人的声音。
“另有一事,你二师弟和五师弟在幽州城有所发现,或许那数十年消失匿迹的隐刀秘籍,便在此地。”
荆北湛脸上顿时浮现一丝惊喜之色:“若真的能寻到隐刀秘籍,便只差找到那患有血咒之人了。”
玄机老人点点头,却又摇摇头:“希望渺茫,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只为寻一人可谓比这秘籍要难上加难,身患血咒每百日要承受全身血管爆裂重组之苦,这天下有何人能承受此等酷刑,又或许早已因这酷刑逝世。若真找到此人,你便还要用隐刀将他灭口,二者缺一不可,才可解除禁咒。”
闻言荆北湛沉默了很久,才徐徐说道:“便是只有一线生机,弟子也愿意一试,只为解除禁咒别无他想。”
玄机老人又是叹气:“你所言的一线生机,是你师弟的一线生机。可若是此人寻不到,你待如何?”
“弟子不知道。”
玄机老人的声音略带疲惫:“你可知你身上有多重的使命,先帝寄予多大的厚望在你身上,你万不可儿戏,只能你活,即便是你死了,你认为他又能活多久?”
荆北湛极其认真的回道:“不管是何身份,我与他都是人,都有资格活下去。”
默默蹲守在玄机阁外的余泉,听到这句话后,怔愣片刻,最终起身悄然无声的离开了玄机阁。
原来禁咒有解,原来禁咒有解。
只是非常困难,但它不是个必死的咒。
余泉回到自己的院落,心情难以言喻。
玄机老人有一句话说的不错,杀了荆北湛,余泉确实没能活多久,短短数月而已,也皆是在地牢中艰难度过。
以为自己重活一世已能洞悉一切,而原来他上一世不知道的事情竟有这么多,不知道自己身患共死禁咒,不知道为何各个门派一直隐蔽的私下寻觅隐刀秘籍,不知道师傅与大师兄他们为了解除禁咒付出了诸多。
至于隐刀秘籍,余泉上一世很是清楚,坊间传闻这是本绝世秘籍,里面只有一招一式,却无人能敌。这秘籍曾经只有两个人修习过,一个是百年前一位正道大拿,几十年后他逝世,此秘籍便兜转到了魔教手中,后那魔教中人离奇去世,秘籍便再没有出现过,从此消失了数十年。
或许传闻中秘籍一招一式是真,无人能敌是假,毕竟谁也不会想到,他仅是解除一个禁咒的工具之一而已,传闻却将其夸大了。
思及此,余泉不免想到上一世这秘籍的下场,正邪两道都在相争,也因寻这秘籍致使二师兄被魔教杀害,五师弟被废除了一身功力。为了争夺这个秘籍死伤无数,最终大师兄在几年后真的将其寻回,而那秘籍……却被自己从大师兄的住处偷盗了出来,交给了秦洐。
秦洐,是与穆日箫同样,对余泉来说极其重要且有生死之交的兄弟。
也是上一世被大师兄所杀的那人。
那时的余泉与大师兄已经是极其交恶的阶段,两人见面必不会说话,甚至不会多看对方一眼。偷盗出隐刀秘籍的余泉,当时只是为了不让荆北湛练就绝世武功,更是因为秦洐对他说,想用此秘籍救人。
最终,秘籍被秦洐烧毁,荆北湛将他杀死,余泉手刃了荆北湛。
而那患有血咒之人,余泉从未听闻过,上一世也没有这个人出现。
上一世的禁咒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