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gl）》时斐

14、做皇帝要时刻警惕暗杀（上）

　　破晓时分，天空还泛着青灰色，东方的天边很远处便炸开了一朵橘红的火团，只几个眨眼的时间，霞光已延展开去，驱散了整片阴暗，俞州城热闹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虞亦嫣坐在房顶的屋脊上，望着眼前的街道从寂静无声到充满生机，她看到了朝阳是怎样一寸寸驱散了街道的昏暗，看到了一个老大爷在天还没大亮的时候，挑着两筐热乎乎的烧饼从家门出来，往东街走去，看到了悠闲慵懒的白猫扭着腰身从墙角走过，看到了娇俏的深闺小姐怎样含羞带怯的送走多情的白面书生……她看到了很多以往不曾留意的景象。

　　虞亦嫣正发着呆，一个卖凉茶的小哥响亮的吆喝声惊醒了她，她低头看去，那是住在王石头隔壁，与王石头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发小，虎子，说起来两人还有过几面之缘。

　　虞亦嫣一笑，起身一跳，悄无声息的落在虎子身后，跟着他走了两步，忽的开口道：“小哥，来碗茶。”

　　“啊呀！”突然冒出的声音吓得虎子一跳，他猛的转身，就看到虞亦嫣正笑靥如花的望着他，虎子望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女子，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

　　“来碗凉茶。”虞亦嫣一笑，指指虎子挑着的竹篓，又说了一遍。

　　“哎、哎好的，真对不住。”虎子回过神来，憨厚一笑，搓搓手，动作有些慌张的倒了碗茶，递给虞亦嫣。

　　虞亦嫣一声不吭的接过，端起来毫不含糊的喝了下去，仰脖喝完后还意犹未尽的咂咂嘴，这凉茶甘甜爽滑，入口后唇齿留香，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虞亦嫣将碗还给虎子，又掏了几个铜板扔在另一个竹篓里，笑道：“谢了，这茶真不错。”

　　虎子目瞪口呆的看着虞亦嫣一口气喝完了茶，心中的震惊溢于言表。虞亦嫣正准备离去，虎子忽然回过神，喊道：“姑娘等一等！”

　　“怎么了？”

　　“姑、姑娘看着面熟”虎子有些羞赧的摸摸头，不好意思道：“我们是不是见过啊”。

　　虞亦嫣望着虎子扑哧一笑，看看天色，脸上的笑意敛了几分，摆摆手道：“我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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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除了天空更蓝些，似乎和平常的日子没有任何区别。上完早朝，玉隆皇帝难得清闲下来，回到御寻殿，正看到七公主带着侍女候在门口。

　　玉隆帝走近，剑眉微挑，有些意外道：“筠儿来找朕可有何事？怎么在门口站着不进去，夏日炎炎，筠儿若是受了暑气，朕可没法向母后交代。”

　　“筠儿哪有那般娇贵，晒晒太阳就病。”姜灵筠望着自家皇兄一脸担忧的模样不禁笑道，“筠儿也刚来不久，见皇兄这庭院里花草开的正盛，景致无双，一派生机盎然，便不想在屋子里闷着。”

　　“你若喜欢这花花草草，朕派人给你宫里种上就是。你自幼身子柔弱，莫要逞强。来，有何事进殿再说。”玉隆帝言罢，不容姜灵筠还嘴，拉着她便走入殿内，刹时一片清凉袭来，驱散了夏日的闷热。

　　侍从为玉隆帝褪去繁复华美的帝袍，换上一身薄凉的黑金长衫，更衬的玉隆帝器宇不凡，英挺俊朗。

　　姜灵筠一边喝着清茶一边望着玉隆帝嘱咐下人去准备自己喜欢的饮食时仔细严肃的模样，失笑着摇了摇头。

　　玉隆帝姜煊，乃是大都国第七代帝王，先帝正室濮阳瑾之子，从小乖巧懂事，胸有鸿图，是所有皇子中最刻苦的，从小到大鲜有让先帝和瑾后费过什么心神，从册封太子到登上帝位都是水到渠成般顺利，几乎是众多同辈皇子的楷模。

　　姜灵筠比姜煊年幼整整十岁，是先帝所有孩儿中最小的，因深得先帝宠爱，从小便过着众星捧月的生活，姜煊对她也是呵护有加，颇为纵容。

　　“今日怎么想到来朕这了？”玉隆帝在软塌下坐下，理了理衣衫，望向姜灵筠，一贯威严沉稳的脸上柔和下来。

　　“瞧皇兄说的，难道筠儿只能有事才准来找皇兄啊。”姜灵筠带着些嗔意回道。

　　玉隆帝闻言，微微一笑“筠儿说笑，筠儿想来找朕随时都可以，只是你不是一直嫌朕这里无趣的紧吗？”

　　“皇兄的生活确乏味，整日不是在批阅奏章策论，就是在与众臣商讨政事，筠儿看着都闷得慌，所以今天特意讨要了母后的紫云白玉棋，来陪皇兄解闷。”姜灵筠笑笑，语态难得带着少女的娇俏。

　　“朕看不是你要陪朕解闷，是要朕陪你解闷吧。”玉隆帝一笑，“罢了，朕就陪你玩玩，看看你的棋艺可有长进。”

　　“皇兄莫要小看筠儿，可是会输的呦。”姜灵筠命青梅摆上棋盘，望着玉隆帝勾唇一笑。

　　玉隆帝见姜灵筠一幅志在必得的模样，也被挑起了好胜心，挑眉道：“小丫头口气不小。好，今日朕便与你赌上一局。朕若输了便允你一件事，你若输了……”玉隆帝眼角带笑，想了想，道：“你若输了便乖乖在宫里待两个月，给朕和母后各刺一个香囊，你可敢应？”

　　“这有何不敢，皇兄一言九鼎，便这么定了。”姜灵筠说完，一颗流转着紫光的黑棋也落在了棋盘上。

　　一柱香过去了，棋盘上的两人仍不分伯仲，玉隆帝极为沉稳，不慌不忙的落下一子。姜灵筠眼角余光往御寻殿门外瞟去，似是看到了什么，唇角弧度不易察觉的扬起，随手落下一子。

　　果不其然，玉隆帝棋还未落，就有人来报。

　　“启禀皇上，虞府二小姐已到宫内，皇上准备在哪个殿召见？”常年跟在玉隆帝身边的白敛低声问道。

　　玉隆帝手中动作一顿，想了想，侧头问道：“哪个虞府二小姐？”

　　“皇上您忘了？是虞锋虞将军府上的二小姐，虞亦嫣。”白敛回道。

　　玉隆帝恍然，点点头，“嗯，想起来了”，顿了顿，目光又转回棋盘，落下一子，淡淡道：“你带她到这儿来吧。”

　　白敛应了声，退下殿去。

　　另一边，虞亦嫣一行人得到皇帝指示，正往御寻殿前行。虞亦嫣走在最前面，衣着比平时华贵了些，她脸上的神情淡淡，澈眸不似平常灵动，静如止水，一言不发，默默走着，不喜也不悲，对这皇宫的奢华磅礴并不如其他初入宫的新人一样好奇惊叹，对一路上对她侧目，窃窃私语的宫人也不恼怒羞怯。

　　旁人都道这女子气质出尘，从容不迫，只有曲苓知道，这平静是多么无奈。虞亦嫣不似陡峻崖峭上怒放的雪莲让人不寒而栗，也不似温室花园精心呵护的玫瑰，若要比喻，该是深山清涧旁的一株山茶，生于自然，灵气自在。

　　此刻每走一步，曲苓都觉得内心的绝望更深一分。

　　又走了会儿，御寻殿已完全映入眼帘。白敛快步走下台阶引路，笑迎道：“小的白敛，前来迎接虞小姐。虞小姐请，皇上已等候多时了。”

　　虞亦嫣抬眼望望眼前高大威严的建筑，沉默了好一会儿，点点头，淡声道：“有劳了。”

　　正要走，突然觉得袖口一紧，回头看去，是曲苓，她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是不住的摇头，攥着她衣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半晌，微微抬头，是泛红的眼眶，呓语般道：“小亦，不要。”

　　虞亦嫣心头一震，眼底的淡然一晃，几乎要四散开去。

　　她咬咬唇，正要开口，突觉周围一阵异动，“嗖”的一声，一支长箭以雷霆之势从虞亦嫣耳旁窜过，那速度太快，带起的风速让虞亦嫣脸庞生疼。

　　虞亦嫣愣住了，只听白敛在耳旁嘶喊道：“有刺客！！来人呐！护驾！！护驾！！”接着场面开始急剧混乱起来。

　　五个身着大都禁军军装的人蒙着面，从四周的屋脊上跳下，直冲御寻殿而去，这五人武功高强，对上多过他们三倍的护卫也丝毫不落下风，嘶喊声，砍杀声，放箭时的嗖嗖风声混杂在一起。

　　虞亦嫣脑袋嗡的一声，清醒过来，感觉右脸有一缕湿热缓缓流下，她伸手一摸，是血。

　　虞亦嫣咬咬牙，一手拉起曲苓，一手拉起阿阮，往旁边跑去。

　　虞亦嫣目光如炬，运起轻功，护着两人在刀枪暗箭中来回闪避，直跑到远离打斗区域的石像旁方才停下。

　　“在这儿躲一会儿。”虞亦嫣回头对两人说完，又放眼去看现在的局势。双方缠斗不休，刺客动作凶猛迅速，援兵未到，这十多个皇帝的贴身侍卫节节败退，难抵强敌，形势极危。

　　“小亦！”曲苓拉住虞亦嫣，急道：“你没事吧？”

　　虞亦嫣回过头，冲两人笑笑，“安心，我没事儿。”

　　“你流血了！”曲苓惊呼一声，连忙抽出手帕，替虞亦嫣小心擦去右脸的血渍。

　　“划伤而已，不碍事。”虞亦嫣一笑，拉下曲苓的手，转头望望那边的情形，眉头微蹙，对二人道：“我去去就回，你们两个在这儿躲好，别乱跑，阿阮，看好曲苓。”言罢，离弦之箭般掠了出去。

　　“小亦！”曲苓急喊道，也欲跑出去，却被阿阮死死拽住，“曲苓姐姐不可啊！”

　　虞亦嫣身姿轻盈敏捷，脚下如生了风般在乱斗的人群中闪过，忽觉身后有一股杀气从头顶劈来，虞亦嫣避无可避，转身之隙随手抄起阵亡护卫的长刀，提气去挡。

　　只听“铮”的一声，虞亦嫣虎头一麻，硬生生接下面前彪形大汉重若千斤的九环钢刀。

　　虞亦嫣只觉胸口一阵翻腾，心下暗道不妙，那日夜闯玉殊宫，挨了默疏一掌还未好利索，此时硬接强招，致使右臂酸麻无力的紧。

　　“小娘子，从哪跑出来的？这又是要往哪去啊？”一彪形大汉挡在虞亦嫣面前，狞笑道。

　　“管你什么事。”虞亦嫣见这人的模样就厌恶，冷冷的瞟了彪形大汉一眼。

　　“嘿，你这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彪形大汉怒目圆睁，吹着胡子一刀便削了过去。

　　虞亦嫣仰身躲过，她看出来这大汉虽力大无穷，却笨拙愚钝的很，知道恋战对自己没任何好处，当下脚底抹油溜出去好几丈远，头也不回的往御寻殿奔去。

　　“有种别跑，你给老子站住！”彪形大汉回过神来，怒声骂道。

　　“牛鬼！休得胡闹！别忘我们此趟的目的。”一个女声阴冷道。

　　被称作牛鬼的彪形大汉闻言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如老鼠见了猫，气焰全消，顺懦道：“是，少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