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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chapter 19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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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倒霉的还不止那两位。
摄影社因为抽到了「COSPLAY」所以全员被逼无奈穿起了2.5次元的服装,不仅要惟妙惟肖的扮演二次元人物还得借此招揽顾客过来合影留念以示人气不减,顺便销售一堆自制的摄影集。弄得江艾翼不得不硬着头皮穿一身中二到不行的服装在大门口冲路过的人微笑,微笑,微笑……
“我感觉我再也笑不出来了。”
收工后江艾翼摸着自己发酸的面部肌肉冲西园川幽幽地来了一句,哪只对方“呵呵”两声讽刺道:“有种以后都别笑,否则我看到一次就打你一次。”
“过分。”他挎下脸。
“对你们这种爱说大话的人不过分简直对不起国家。”西园川把怀里的一摞杂物扔进储藏室,扭头朝他的方向抬抬下巴,“把剩下的几本相册放回去……喏,纸箱就在你屁股后面的旁边,……哎哟我去就在角落啊!你眼睛长头皮上了是吧?蠢得无可救药~”
随即她无奈扶额的动作堪称一记补刀——扎在某人的心口。
“你眼睛长屁股上了好不!?”
江艾翼没好气地吼了一声,黑着脸弯腰放好东西,拿过桌子上的相机一声不吭就想走人时后方徐徐传来某前辈不咸不淡的语句:“要走就快点,最好别让人看见你身上穿的什么衣服免得别人误以为我们摄像社的都得了中二病。”
日子久了真是什么样的人都见得到,媲如这位西园川社长从初见时彬彬有礼的淑女转变为面前字字珠玑的“毒舌妇”,前后反差如此之大让江艾翼对祖国文化的精髓产生了强烈的认同感:知人知面不知心。
江艾翼低头看了一眼然后转身,西园川翘着二郎腿坐桌上,挑眉的动作大有一副“你有胆就给老娘出去啊”的架势。其实他本该感谢社长大人的提醒之恩,可一看她那摆明了欠揍的样子又让他死活吐不出“谢谢”。又恼又羞地纠结起眉毛好一阵子,他突然发泄似的一字一顿道:“我、忍!”
所幸换好衣服冲出来的时候天才刚黑,文学社的试胆大会定在七点,已经陆续有人过去生物园的小树林附近排队了。深秋的凉意一波波涌来却根本无从遏制江艾翼偏高的体温,先前跟学姐斗嘴斗不过的怨意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满心期待着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
——全部,以安七里为中心的事。
江艾翼并不是什么胆大的人,对“鬼”这种超自然的模糊不清的生物他一直事敬而远之,曾经有一次误打误撞在电影院观看了《笔仙》结果吓出了心理阴影。出乎意料的是远山优子听他说完之后更加坚决地要他去,给出的理由是他可以借此正大光明的躲到安七里身边必要时刻还可以什么都不管抱住她不撒手。
江艾翼一听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表示赞同,虽然感觉这么做有点小卑鄙,但没办法他是抵制不了这种诱惑的。
——跟喜欢的人有接触换谁谁都会乐呵的吧。
他掩着嘴角偷笑。
渐渐浓郁下来的夜色中有星辰的微光,生物园位于从前传言闹鬼的一栋教学楼后面。尴尬的地理位置打发掉了参加学园祭的一半人,江艾翼忐忑不安地走过一条刻意熄灭了灯火的小路,静谧的环境周围时不时响起细碎的脚步声犹如鬼魅悄然逼近,一咬牙他干脆狂奔起来,“噔噔噔”的声响能稍微驱赶掉空气里散布着的诡异因子。到达目的地时所有聚集着的人开始分成两列队伍按一定数量分批进场,除了小树林入口处那两盏光芒惨白的灯其余地方都是漆黑一片,江艾翼喘着气在队伍周边转悠了几圈才看到远山优子在队伍的末端冲他招手:“江同学——!这里——!”
他赶紧走过去,理所当然地排在了最后面。
“要不是因为要等你我们早就进去了!”远山优子斜视他表示对他迟到的行为不满。
“啊哈哈我来的时候没找准路~”江艾翼摸了一下自己的发际线干笑道,黑眸一偏看向转过头来拿手背遮住嘴唇冲他点头的安七里:“安同学你……?”
好端端的干嘛捂着嘴呢?
安七里弯了弯眼角一言不发地把头转回去。
“咳咳,我来跟你解释。”
远山优子压低声音颇为心虚地凑到江艾翼耳边用最简洁的语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述了一遍,然后果不其然,她被男生敲了一下脑袋。
“你不是说好帮我的吗!?还带她去看赤司干嘛!?”江艾翼气结却没有大喊大叫。
“唉我也是一时兴起嘛~毕竟女仆装的赤司太稀有了我想看看七里的反应~”远山优子摊开双手一脸“我也没办法”的表情,“不过放心啦,我其实间接帮了你一把。”
望着女生忽然得意起来的神情他不太相信地开口:“怎么帮。”
“你想啊,赤司君那样子对七里,也许七里会觉得他小气。”
“未必吧,”江艾翼觉得这种解释不在理,“只不过是用芥末变相报复了一下而已,还免费吃了那么多鱼丸……可能是开玩笑吧,如果他敢动手那才叫小气。”
“喂喂赤司君是你兄弟还是你情敌啊!”被反驳了的远山优子很不爽,确实她知道自己所谓的“帮忙”并不切实,但她只不过是想要为这种疑似“反叛”的行为开脱,没料到会如此快的就被戳穿。
“……我只是在说事实好么。”如果随便就相信难保会不会白高兴一场。江艾翼颇感无语,径自伸出手去搭上安七里的肩膀:“NE,安同学。”
“嗯?”闻言女生稍稍侧头。
“话说,你也是文学社的人,为什么没去扮鬼呢?”答案是什么他并不上心,他只想跟她说说话。
“……我头发不够长扮鬼不吓人……”安七里的理由很牵强,她心知肚明头发不是关键原因,这次试胆大会知念清里给她的终极任务是——
给赤司征十郎带路,要往“鬼”最多的那条路带。
试问刚经历过一次惨痛的教训让她怎么做得到面对赤司若无其事?再说,她也不确定赤司是否会接受社长的邀请前来,当然不来最好,这样她就不用怨念个不停还可以提早撤退。然而正当她打算祈祷一下的时候右脸冷不防被冰了一下,反射性投去视线结果迎上赤司征十郎放大的特写:“这个可以下火。”
他说完晃了晃手里罐装的凉茶,面色沉静如一片湖。
安七里微愣,想起自己辣红了的双唇禁不住怨意腾升,于是不客气地夺过凉茶拉开拉环就往嘴里灌,末了还不忘在赤司的目光转移时瞪他几眼,双脚不自觉的往左侧移动了几公分头顶蓦地传来陌生人沉稳细腻的嗓音:“这位同学能让一下吗,我要过去。”
“……呜哇你什么时候在这的?!”
左手边不知何时冒出来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生,灰发灰眸神情淡漠,右手捧一本书左手随意地插进裤袋,对她的问题好像听过很多遍似的略显不耐地“啧”了一声如实答道:“从你喝凉茶的时候开始。”
远山优子不可思议地瞅着他:“同学,你要不出声我还真不知道你在那。”
……这样的对话莫名有点耳熟。
赤司停下要去排队的步伐转过来饶有兴趣地抱胸而立,他方才不是没有注意到这个人,但他没想到除他之外距离那个人最近的两位都没觉察到那个人的存在。
类似的情况在帝光也有过。
黑子哲也,他一手打造的幻影第六人。
“那为什么刚刚不说……”安七里嘀咕着立马后退一截让开位置给男生过。
“……你不想被呛到吧。”
一句不像反问的反问让安七里恍然大悟。
高个子男生垂眸不带情绪地瞄了她一眼便大步通过,丝毫没留意到某双充满探究意味的赤金双眸。
……有趣。
目送那个人去跟另一支队伍的同伴会合,赤司眸光微凛得出结论,若有所思地侧身,江艾翼的臭脸无任何征兆地映入了眼帘。
……说真的赤司很确定他没欠江艾翼的钱,一毛都没有。
“你为什么要来!”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说罢两个人果断互不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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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真正轮到他们一行人的时候江艾翼率先插队来到安七里身后,小树林确实不大但搞个鬼屋来吓人还是不赖的,尤其是现在零星分布于几棵树上颜色各异的灯笼,宁静发散的光芒犹如某种暗示惹得人心头直发毛,加上越往前走越黑的视野,远山优子不知不觉间也躲到了安七里身边,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我说,为什么你们两个人都躲在我后面……”安七里抽了抽嘴角略表无奈地提问,结果两个人都没理他,一股脑地警惕着四周随时可能出现的情况,看得她哭笑不得。
试胆大会顾名思义都是人扮鬼来试你的胆嘛,都知道是假的了她搞不懂为什么还要怕成这样。
再转眼,赤司征十郎正一个人慢悠悠地跟在后头。
“赤司我们社长要你跟着我一起走!”
安七里回过身去冲他招手示意,他却突然止步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拿手指指向她,哦不,准确来说是她的身后。下一瞬远山优子的尖叫声震耳欲聋,她没有马上回头,堵住耳朵怔怔地意识到后面距离自己很近很近的地方,有鬼。
近得连衣料摩擦的细小声音都能听见。
安七里不是没看过其他社员扮成鬼的样子,除了知念清里的伽椰子造型有点可怕之外其他的都还好,但如此突然的出现她也难保自己会从容应对,况且,万一是知念清里的话……
她吞了吞口水。
一只凉凉的纤纤玉手轻轻搁在了安七里的肩窝,她下意识抖了抖身体,转瞬间便深深认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是有多么自大——
人不怕鬼才是真见鬼了!
安七里屏住呼吸想要侧过脑袋一睹这位同志的芳容,身体却在这时毫无防备地受到一股强有力的冲击导致重心不稳后仰“砰”一声着地,电光火石间她只来得及瞥见女鬼左眼处一大块血红的窟窿然后,就只剩黑幕了。
“安同学你还是别看了会做噩梦的!”
耳畔传来江艾翼发颤的话语,他用手遮挡住她的双眼让她得以看不见女鬼下颚好似被剥掉脸皮了的狰狞伤口,而他自己已然在目睹了之后浑身战栗不止。
安七里微启双唇逐渐反应过来,她被江艾翼扑倒了。
“嘛,特效还不错。”
赤司征十郎走过来扫了女鬼一眼简单的给出评价,淡定从容的态度严重刺激到了女鬼的自尊心于是她开始张牙舞爪又是哭喊又是低吟,披散的黑发因为她的动作而胡乱飞舞俨然跟吃了□□没什么差别。他没心思去理睬女鬼,脚边一上一下着地的两个人他在不远处看到时太阳穴就不受控制突突突地跳起来。
赤司眯着眼蹙起眉头,开口想叫他俩起来,可当不经意间发现了某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紧贴在一起的地方时,心脏恍若被雷击中,脑海中炸开一片白光,他突然忍受不了似的一把拽起江艾翼大力甩向一边:“江艾翼你够了吧。”
被甩到灌木丛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头皮被枝叶上的荆棘刺得发痛,恍惚地抬眼,女鬼不知道躲去哪了,赤司征十郎精致的面孔对着他好像附上了一层霜,冷冷的,夹杂有看透了什么似的鄙夷。
“你来试胆大会,就是想趁机亲她是吧。”赤发少年斜睨着坐起身来不知所措地按着嘴角的安七里,忽觉胸腔闷闷地透不过气,拳头松开又被他攥紧。抱头躲在一旁的远山优子闻言抬起头一脸雾水地看着三个人,想凑到安七里身边去问,但又畏惧于赤司征十郎周身又低又凛的气压只好一动不动静观其变。
江艾翼不敢相信地用指尖轻触仍显干燥的唇瓣,他依稀记起来自己好像确实碰到了一点,虽然只有一小点但是那份柔软他确实感受到了,包括女生轻弱的呼吸时喷洒在他颊边的、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热度,通过神经末梢全部都烙印在了他的意识中。
那算是,初吻吗?
安七里放在嘴角的食指禁不住一阵痉挛,她慌了,没有少女漫里的脸红心跳,有的却是挥之不去的怪异与抵触。而且这还是在赤司征十郎的眼前发生,就像被人当众扇了巴掌,难堪的同时还火辣辣地疼着。
啊嘞,她并不讨厌江艾翼,为什么会有这么糟糕的想法呢……
无意识地看向另一个当事人,他的脸红得像染过色那般浓稠,手足无措面带歉意地看向她,他的嘴唇一张一合用口型在说:“对不起。”
赤司征十郎不由分说地抓起她的手在树林里横冲直撞,江艾翼眼睁睁地看着喜欢的人被拉走却没了勇气去阻止,任凭远山优子在耳边怎样咆哮着发问他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是个意外没错。
他有点小开心没错。
他想记住那份触感没错。
—— 可是,他害怕她会觉得有错。
如果在她心里演变成隔阂,他又要怎样才能去打破……
赤司征十郎的异色眸冷冽如刀锋,想跑出来吓人的家伙反倒给他震慑住动都不敢动。他走得很快,眉宇阴沉恍若能滴出墨来,他不爽,不爽到极点,心房好似胀起涩涩的一块让他没来由地很想做点什么发泄,伴随着脑袋难以自制地一遍遍重复闪过那暧昧的一幕,他扣住安七里手腕的力气愈发加重,即便听见她吃痛的低吟他没有丝毫要放松的迹象,反而有种类似于报复成功的畅快。
他问自己问不出这么做意欲何为,思绪混乱得像一股交缠的麻绳剪不断拉不直,可若不去深究其中的缘由又愈发显得他很无厘头。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平静下来!?
他把唇抿得更紧,步行的速度提升到了竞走模式,被拉扯着跟在后面的安七里走得踉踉跄跄。她没反抗也没试图停下来,相反的她也需要这样漫无目的的走动,虽然不太明白男生这样做为什么要带上她,但好歹他带她逃掉了那几乎让她想掘地三尺藏起来的气氛。
她反复地做着深呼吸,就连知念清里全身裹着塑料袋从树上跳到面前她也不慌不忙地跟着赤司绕道而行,惹得被无视了的某位学姐泫然欲泣——
“我特地为你们准备了好久的啊!”
当悬挂在洛山高校从建校初期便种植存活至今的梧桐树上成细条状的霓虹灯迸发的绚烂光彩映入他们的眼睛里时,这场试胆大会的终点站也就到了。
赤司征十郎终于肯驻足,手虽还是钳制住安七里,力道却慢慢降了下来。
女生轻微地喘气,小心翼翼抬头窥少年因为灯光而渲染上各种颜色的侧脸,他的唇紧闭成一条直线,眉梢向下不似往日般昂扬,映入各种色光的金瞳似乎看向了很远的地方,内里充斥着复杂的情感外表却掩饰得很好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幻觉。她疑惑,但又不敢出声,被控制的右手也不敢擅自抽回,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她的直觉告诉她赤司在生气。
可偏偏,他又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分散在四处的人不多,其中的大部分都站在梧桐树粗壮的树干周边双手合十拇指关节抵在额头,看起来像在模仿基督教人祈祷,又像是在许愿。安七里愣在那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可以借此打破沉默,她清了清嗓子,偷瞄了男生一眼发觉对方啥动作也没有,于是她努努嘴,尽量让声音听起来与往常无异:“那个,赤司你要不要去许愿啊?对面好多人都在许呢。”
“不要。”赤司的回答很迅速,杀了安七里一个措手不及。
“那……我去,我许我的,我也可以帮你许你的。”安七里说着想把手缩回来但没能得逞,她苦恼地叹了口气,想不通遭遇意外的是她又不是赤司,赤司跟她也没什么特殊的关系,为什么好端端地要生气呢?
安七里无意识地转动了几下脚腕,赤司征十郎还是什么反应也没有,静默不动犹如雕塑,抓着她的力度不大但也足够让她挣脱不开。
“赤司……你……”
“你说许愿是吧。”赤发少年倏地转过身来,他俊郎的面容逆着光,异色眸暗潮涌动却并不能够看得清楚。安七里赶紧点头以为成功转移了话题随即便自然地仰起脸,下一瞬嘴角被人用手指轻轻抹了一下,她诧异地放大瞳孔,看见赤司征十郎垂下手臂,用安逸如初秋傍晚的声音说:“我现在的愿望是这个。”
……这个,是什么。
安七里没能立刻明白,而她一直藏在心底关注的重点也没有因为这个小动作而偏离轨迹。
“你不应该是无论何时都要胜利的吗……”
她条件反射似的喃喃自语,他一个字不落地都听了进去。
“胜利不用许愿,它跟呼吸一样随时都可以拥有。”赤司别过头去平淡地道出一语,漆黑瞳孔的焦距逐渐定格于盘踞在天际微不可见的星光。胸口的紊乱因为他手指的举动慢慢抚平趋向平静,他轻呼一口气正打算松开手,却未曾料到下一刻会被人揪住衣领往下一拉,连带着整个人都俯身而下——
“那我的愿望是,有生之年能看到你输一次。”
那个即使拿到冠军也不会微笑的人赤司,根本不是她最初喜欢上的人。
赤司征十郎惊异地睁大眼,对面朝他放话的女生拧着眉毛露出难得一见的冷硬,那双好看的绿眸映衬着后方七彩的光亮,唯有眸底那道影影绰绰的白光,他知道那是属于安七里的自信。
如此快的转变让他一时做不出任何回应。
“赤司,你其实一直都不完整。”
他听见她在他耳边发自内心的低语。
——把胜利当成必需品的你是不快乐的。
——你的强大可以让你有资本欲求不满但是你始终是不快乐的。
——无论或得了多好的成绩,你仍旧不愿停下来看看自己拥有什么,失去过什么。
所以。
“赤司,你会输的。”
“是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