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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李代桃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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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月明,风朗星稀。昭华殿不同以往,灯火通明,满堂宫女跪了一地却不见公主。空阔的大殿中偶有啜泣之声,循声而往,只见殿前阶上,两人并排坐在一地凌乱的酒壶玉盏之中,遥遥望着远处太液池中荷塘夜色。
柳青青两颊绯红一直晕进水色眸里,竟比着天上的星子还亮几分,她咕咚咽下最后一口酒,摇一摇手中空壶,啪的丢了出去,又抬手揉一揉胸口,呜咽道:“我知那不是我真的娘亲,也知道爹爹不是我亲爸,但这里,”喉中呜哝一句,又涌上两眼泪来,发狠捶了捶胸口,泪珠终是随着动作落入襟口晕开两点,“这里酸疼酸疼的,想是这些旧事,那个柳青青,或是能感知的,所以,”以袖掩口,喉中的呜咽却更大声些,“所以,总忍不住要落泪,哭的,我他娘的,窝囊死了。”
施钟毓看她抬袖抹泪,叹口气揉一揉额角,唤人再端酒出来,为自己也斟上一杯,慢慢啜着,“那你便哭吧,哭够了,哭累了,许就好了。”
柳青青听话的放声大哭一阵,略止住些又抬起眼来望她,“若,还是,止不住,呢?老娘,眼睛,疼死了。”
施钟毓偏头将她两颗肿成桃子的眼端详一阵,认真想了想,“不然你帮她报仇?反正柳青青从来就跟柳言言不对付,你就新仇旧恨一起算,接着跟她掐架,掐赢了算你的,掐输了大不了我下旨砍了她给你出气。”
柳青青听了使劲儿点点头道:“行。”伸手又揉一揉胸口,“你,这话说完,我心里舒,服多,了,估摸着,她是,愿意的。”平复一阵待真觉得好了,又嘟嚷道:“这高门,大宅真是,事多,什么嫡庶,争宠,闹了几千年,的戏码,就没,一点,新意。”
原来,柳青青与柳言言的不合是从上一辈就开始的。两人的娘亲本就是当地贵族家的小姐,一个表姐,一个表妹。表妹是族中嫡女,表姐是旁枝庶女。两人皆在与柳风仓促一面中芳心暗许,后机缘巧合双双嫁入柳府,一正一侧自此便斗的是昏天暗地。
柳言言传了她娘亲的弱点便是庶出,柳青青拔得头筹便是嫡长。只这一样便赢的漂亮,所以皇子选妃没有柳言言,宫宴上的馐糕她也并无资格品尝,为此她将柳青青恨的几乎不能生啖其肉。
柳青青得意了许多年,却如何忽然就伤了心,至今还是未解之谜,不过她心底隐隐有些了解,貌似柳风真心疼爱的,其实是柳言言。
那夜柳风作势要打她,将她追至凤麟殿角,实际却对她细心叮嘱要照顾妹妹如何如何。那对她从不加以管束的慈父柳风,心心念念要她记挂柳言言的安危与姻缘,对她这个大女儿却不曾多问一句。
“言儿娇弱又有小姐脾气,不比你在外疯野惯了,我只怕她受人教唆,或吃了亏,早已在都中为她物色好了人家,虽说门户小些,却保了她嫁过去后不必受气。二皇子性喜渔色,你且好生照看了妹妹,莫被他人欺了去。切记切记。”
柳青青压了心酸,抬手再抹一把眼泪,靠了施钟毓肩头道:“累死老娘了,唱首歌来听听。”
施钟毓垂眸看一眼哭的乱七八糟的柳青青,幽幽叹了口气。
柳家之事她早已命人打探清楚。当年柳风与柳言言的娘亲互相倾慕,却被柳青青娘亲横插一脚,只得做了妾侍,且疼爱的小女儿一辈子被冠上庶女的名头,不得翻身。柳风身居高位,也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受了这说不出的委屈,何曾让柳青青的娘亲好过。可怜一代佳人,产下独女后不久便香消玉损在柳府白墙高瓦之内,如今再细说什么也不过徒增感伤罢了。
她轻轻拍一拍柳青青的背,轻轻哼唱起前世的歌:
“安静下来,让我能听到雪花在开,开在胸怀,多多像云彩,安静下来,让我能听得到风的那端,希望正走来,自由自在,让我闭上眼抚摸心中的天,让我睁开眼看看脚下这夜,安静下来,让我能把那些心事全放下来,问问现在。”
歌声轻扬,渐飘渐远,越过层层宫宇落入东宫长安殿。
小太监桑麻正跪在施繁海案前回禀,“御厨房来人说柳小姐不曾去了,”瞧一瞧面色淡淡的主子,揣测道:“爷还是早些休息,此时昭华殿虽有灯光,却已经闭了门,估摸着今日是不会来了。”
宗越目送桑麻退出殿外,侧首望了望昭华殿方向,“晚时公主觐见,哄的贤帝将宫宴又推了几日,指明了要等褚服良辰和凌越,且弄了个什么题目,说自己也要选一选驸马。”
座上的施繁海摆弄着桌上书简,并不回应。
宗越思索一阵道:“自那选妃宴后,这两人一日怪过一日,真让人看不明白。选妃那日的古怪。。。”顿一顿似又记起什么,敲了敲身旁小几,“前几日宫宴时听她们说,似要再去趟城河街,估摸着待献舞敲定就又要动身了。”
“城河街”三字终于引起了施繁海注意,却是将案上打散了的书简一把一把丢在了地上。
宗越上前一步,看的莫名其妙,略略一想,面上便有了些惋惜,摇头道:“要说如此罚她也不算什么,只可惜了这些古籍要被糟蹋了。”
此时的昭华殿中,柳青青尚不知自己得罪了施繁海的下场会如此惨烈,哭的累了靠着钟毓昏昏欲睡。
钟毓吩咐宫人将她搀起扶回殿中榻上,待熄了烛火,又唤人来,“将偏殿腾挪出来,明日唤柳言言进殿安置,还是还母妃个清静吧。”
宫人应声而去,施钟毓才心满意足的进入梦乡。
翌日一早,柳青青睡醒时早已不见了公主身影。她唤了几声都不见人来,胡乱将自己收拾妥当,出门便闻乐曲之声,高华清亮,谱的何其华丽悠扬。
寻声到正殿时,正遇一群彩衣宫娥翩翩起舞。施钟毓在其中,一身素缟喧然夺目,舞步轻盈,将一曲“飞天”表达的淋漓尽致,仿若仙女飞升。
柳青青四处乱瞧,一眼望见旁边柱下聚精会神望着场中的柳言言,皱了皱眉,拉个小宫女来问道:“不是说了公主不适,谁都不见,放她进来做什么?”
小宫女道:“公主昨夜吩咐请柳小姐入住偏殿近身伺候。”柳青青闻言撇了撇嘴,抬眼正见慕容涵从殿外进来,招手唤自己,连忙一路小跑过去。
一向寡言的慕容涵小脸绯红,也不知是晒的还是急的,额头鼻尖顶着一层细密汗珠。见她过来慌忙扯了就往外行去。
“公主只说叫我找些个难题来选驸马,我一个孤陋寡闻的小小女子,如何能够拿出巧题目来?还有你昨日醉酒,千不该万不该,怎的去招惹大皇子?他性子出了名的阴晴不定,难以捉摸,以后看见他便躲着些。今日有宴,我嘱咐御厨房的熟人偷偷多备了盘馐糕给你,现下已得了,你快快送去大皇子处以完此劫。我在昭华殿等你,待公主练舞结束,我们三人一起商议这选驸马的题目和城河街之事。”推搡之间又嘟嚷几句,柳青青听的也不甚明白。
再看已到了御花园,前面就是东宫地界,慕容涵忙的噤了声,四处打量一番,吩咐她在这里候了,自己转去那花丛茂密处,叽咕了一阵,端个盘子转出来交于她手中:“喏,快去快回。”
柳青青宿醉着还未完全清醒,脑中回忆着方才慕容涵所说的话,捧着盘子,慢吞吞的往前走。
一园子夏花绚烂,香气扑鼻惹得她想打喷嚏。路遇几个宫人向她行礼后匆匆而过,嘀咕着园中荼蘼花莫名枯萎之事。待她醒神过来,已是立在东宫的牌匾下。
她脚下略略踟蹰。不知怎么,心里总对这馐糕之事窝火。虽说有慕容涵的交待在前,却总有些不乐意。抬头看看日头将好,一轮红日正爬到高处准备发光发热,便想着不如折回御花园那边凉亭里,借着一园子美景将这馐糕祭了自己的五脏庙。
打定主意才欲抬脚,便听闻前头风风火火一声:“柳小姐,大皇子请您进去。”抬头见个模样清秀的小太监,面色颇急,一双细长眼直勾勾盯着自己抬起的脚,还带了几分紧张。
柳青青放下脚,干笑两声,“有劳公公带路。”
入了正殿空无一人,柳青青忍不住嘀咕,“这兄妹性子倒是挺像。”再随了那小太监往殿后去,蜿蜒长廊藏于葱郁中,苍竹翠柳,每过一个转角都有新的景致让人眼前一亮。
柳青青看的出神,眼前忽然扫见不远凉亭内两个熟悉人影。
小太监见她停下,忙退回来,“柳小姐?”
柳青青忙回以一笑,“长安宫中景色甚好,一时间竟看迷了。公公莫怪。”
哪知那小太监竟也一脸的高深莫测,摆摆手道:“小姐快随我来。”
只说慕容涵将柳青青打发去送馐糕后,便一头钻进书阁翻起书来。她素知公主不爱读书,如今将这选驸马的题目丢给了自己,若不多警醒着将此事办妥,真害得公主远嫁,先不论大皇子如何,慕容府便真的失了靠山。
原来柳青青真的猜准慕容家站了大皇子一队,却不知其中原委。
慕容浩被设计陷害一事,慕容涵心中琢磨许久,诚如公主当日所说,这是大皇子经手做下的可能居多。大皇子这一计巧妙却也不免毒辣,将二皇子与慕容家的交恶摆在明处,又丝毫不落把柄。若慕容家参透关键去亲近二皇子,免不了会被多疑的二皇子和德妃猜忌,毕竟这世上被打了左脸还将右脸送去的人不多,往后即便掏心掏肺也不免会被当作情虚意假。但若仍不表态,维持中立,便会被看作是不愿支持自己,便可以顺手将这不配合的人除掉。慕容康辅佐了贤帝四十余年,如今被大皇子用此等上不得台面的手法逼着表明立场,自然咽不下这口窝囊气。慕容涵知道后与父亲大人商议一番,两人得出个折衷之法便是听从公主安排。公主支持哪派,慕容家便支持哪派。
但这派系成立的前提便是,公主不远嫁异国他乡。至此,才更显得这选驸马一事的重要。
此时长安宫凉亭内,施繁海与宗越正是在商讨此事。宗越笑道:“人说老小老小,越老越小,慕容康这老鬼竟也可笑,一辈子多少大风大浪不曾经过,临到了却变个小心眼。”转念道:“如此也好,哪怕你我不在宫中,钟毓的安危也有了可以托付之人。虽说德妃与容妃斗了几年也不过如此,但德妃心狠,如今又。。。凡事还是小心为上。”
施繁海眼皮也不抬落下一枚黑子,“你要去哪?我又要去哪?”
宗越将手中白子追上,笑答:“消息这几日就到,我这次要跟去看一看,你可要同去?”
施繁海耳闻脚步声已近,知是柳青青到了,仍望着棋盘沉思不语。宗越示意小太监桑麻退下,又示意一旁伺候的小太监添茶,斜眼瞧着屈膝行礼的柳青青,也不说话。
这一路过来,柳青青端着盘子得手早已酸的抬不起,半曲的膝头也开始打颤,不用多久便恼的在心里直骂脏话。
听闻座上两人又落得几子,她偷扫一眼,心下明白这一对儿是故意要整治自己,便也使性儿,“哎呦”一声,抬手将盘子朝两人丢了过去。哪知竟不小心假戏成真,脚下莫名一绊跌了个狗吃屎。
待她揉着膝盖,眼泪汪汪朝座上看去,方才下棋下的异常认真的两位,正好整以暇立在亭边,通身清爽,可惜了一盘子的馐糕在棋盘和座位上碎的乱七八糟。气的柳青青暗自咬牙。
施繁海睨她一眼,“柳小姐有事?”
柳青青咬着牙爬起来,再看一眼桌上地上的馐糕,恨恨点了点头。
“何事?”
咬牙道:“昨日醉酒冲撞了大皇子,今日特来赔罪。”
施繁海看了看满桌狼藉,低头抚了抚袖边的金色龙纹,慢条斯理道:“你这罪赔得倒是特别。”不待柳青青回应,又道:“还以为你对本宫的衣袍又有什么新见解。”
一旁宗越忍俊不禁,柳青青有些黑了脸。
一次失误,第二次被找回来便算了,又重提第三次究竟是有完没完。她便开口道:“回大皇子,前几日李太傅留给臣女的作业中有一句,说‘宽以待人是美德’,臣女愚笨,想问大皇子以为如何?”
话音刚落,小太监便在她身后报说诸事备妥。
施繁海点头道:“那便带她去吧。本宫今日要出宫,晚上便宿在府上,这里你要小心看着。”小心两字特意落了重音,桑麻忙的应声。
柳青青听不明白,刚要问,却见施繁海朝她过来,慌忙朝一旁躲了躲。那人在她前头略停了一停,面无表情道,“本宫不需要美,更不需要德。”说罢领了宗越扬长而去,留她在原地气得七窍生烟。
身侧伺候茶水的小太监瞧了瞧她,颇有些同情。大皇子生性清冷,不愿与人过多来往,如今也不知怎得,总喜欢找这位丞相家小姐的麻烦。一面默默摇了摇头,跟了两位主子离去。
桑麻朝柳青青行礼道:“柳小姐请随我来。”
施钟毓与慕容涵两个,在昭华殿里等凉了饭菜,等亮了灯火,仍不见柳青青身影。柳言言幸灾乐祸,多言了几句,惹了施钟毓讨厌,便将她打发回了偏殿。
再过几个时辰,月上柳梢仍不见人,钟毓心中不免忐忑起来。慕容涵安慰道:“公主不必担心,青青机灵,又是在宫里,不会出事。许是她被长安殿留下做些什么,忙的忘了时候。如今时辰已晚,料想应是在回来的路上了。”
话音刚落便见宫人扶了个人踉踉跄跄的进来。
待进了灯火光明处,才看清竟是一身狼狈的柳青青。
施钟毓与慕容涵目瞪口呆,都忘了要将人接过。柳青青苦着脸道:“施钟毓,你哥也太不是人了!”
慕容涵忙起身将她接过,屏退左右,轻声责问道:“怎么还不长记性,都说了不要得罪大皇子。”
柳青青扶了桌边坐下,唉唉的揉着小腿。施钟毓早已收起了面上的惊讶,吩咐人抬软塌出来,转身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你这样狼狈,是我哥把你怎么了?”
柳青青扔掉脏了的外衣,靠在软塌上,接过钟毓递来的茶水紧喝两口,缓了口气才气愤的挥拳道:“我不就馐糕送晚了么,丫竟给我准备了一屋子的竹简,叫我把它们一册一册都拼出来。我他、妈繁体字都要认不全了还要穿竹简,他当这是玩拼图呐!”连连灌了几口茶,又委屈道:“我早上一醒就去了,到现在一口水也没有喝,也没东西吃。好不容易,趁着那小太监过来,我用竹简将他打晕跑了,结果好死不死,在东宫的花园里跑丢了,可摔的我够呛。”终于将茶饮尽还回去,催促道:“快给我准备些吃的。这一天下来,可是要饿死我了。”
众人皆不曾不防,柳言言忽然从柱后阴影中走了出来,满脸带笑,“姐姐这是干什么去了,竟弄得如此狼狈?”
柳青青瞥她一眼,自顾躺下不理。施钟毓冷眼唤出宫婢道:“柳小姐今日忙了一天也累了,你们怎的如此不懂规矩,还不快伺候柳小姐睡下。”
宫婢口中称罪,待要请人时却有些踟蹰,两个柳小姐,公主要请的究竟是哪个?正为难时,却见柳青青挤眉弄眼,指着面色铁青的柳言言冲她笑,忙领了人退下。
听着脚步声渐远,柳青青问慕容涵:“涵小涵你今日不回府去么?”
慕容涵摇一摇头,“原是要回去的,只一直寻不着你,不放心公主自己待着,便留下了。明早出宫的衣裳也都取来了。既然大皇子不在宫中,二皇子被一众贵客拖着,此时正是去城河街的好时候。若再等几日褚服良辰与凌越来了,那便真的出不去了。”
柳青青点点头,“明日咱们到了城河街,一是要找那花婆婆要回玉佩,二便是将花红红之事料理了以备不时之需。这两件都非易事,是要好好商讨。”
施钟毓拨弄着面前的菜肴,支了下巴道:“花婆婆得罪了御史大夫,拿慕容家的头衔压一压她也罢,不怕那玉佩得不到手。只是花红红……”话到此处她慢了一慢,柳青青接过道:“涵小涵,你当初怎么跟春丫一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这花红红之事也交给你来可好?”
慕容涵有些为难道:“威胁花婆婆我尚做得,只是花红红她……”钟毓似明白了她要说什么,转对柳青青道:“花红红身处风尘许久,说起话来连咱们两个都怕,涵小涵估计搞不定她。”
忆起上次四人与花红红的惊鸿一见,柳青青点头道:“的确是了,这事还是我来吧。”顿一顿又道:“原想咱们一早出宫,兵分两路,速战速决以免节外生枝。但想一想城河街龙蛇混杂,咱们还是三人同行的好,哪怕费些时日,总是安全重要些。”
钟毓与慕容涵点头应允。此时夜已深,三人再闲聊几句便各自散去。
柳青青拉了钟毓陪她洗澡,趴在白玉池边将施繁海与宗越痛骂一番。“我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了他们俩个了!”骂着却又迟疑道:“今日我远远瞧见他们两个在凉亭中说话的样子,倒不似主仆……只是回想前头几次,那个施繁海总是少言寡语,也实在想不出什么。”语气里倒有了几分遗憾。
她抬头看一眼,池边榻上施钟毓摇着扇子却不说话,便问道:“你可还能记起什么么?跟这个宗越可熟?我总觉得你俩关系不简单呢。”
钟毓思索着开口道:“如你所说,这个身体似乎也还承载着过去的记忆。每次只要见到宗越,便不自主的总想亲近,我只能假借生气的由头压着。本还不确定,我又特特留意了几次。即便是要生气,也只能像使性子似的,倒更像撒娇。所以……依我看……大抵……”声音越来越小,手中扇子也停了,竟是将半个脸遮了去。
柳青青见她这副模样,偷笑道:“依我说,那宗越根本就是喜欢你,每次见到你,眼睛都不由自主的跟着你转。上次在你哥府上,他偷窥咱们饮酒时我就发觉了。”说完又大笑两声。
钟毓瞥她一眼,“所以你才故意颠三倒四、胡说八道害他摔倒。”
柳青青又嘻嘻一笑,“怎么,这还没相认呢,就先心疼上啦?”
钟毓瞪她一眼,“少阴阳怪气。”随即又面露忧色,“怕只怕这俩人若真是青梅竹马,我这冒牌货早晚会被拆穿,到时候若被当作妖神鬼怪,咱们俩可就凶多吉少。”
柳青青似也被她情绪所染,随即沉默下来。待沐浴完毕换了衣裳,两人便回房睡下,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