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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回(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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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角处,一个奇怪的男人挡住了我的去路。我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他的样子,整齐,正装,斯斯文文,不像是在酒吧出没的人。印象中是看到一张英俊的面庞,谁知道呢!
我可能是光顾着傻笑了吧,头晕晕的,看他郑重其事,还以为他想要我号码,或是想泡我,我愣了一会儿,可那人完全没有回应,于是我傻笑着戳了他两下,看看他是不是活生生的。
可那人很是奇怪,严肃地说了声:“对不起。”
我正奇怪,明明没做什么,为什么要道歉呢?然后那人不由分说,低下头,按住我的肩膀,强行把嘴巴贴在了我的唇上。
我心中一惊,冷汗外冒,脉搏骤然加速,酒醒了大半。他嘴里满是酒气,和我的混成一团。回忆起那时候,是一种颤栗的感觉,这不经意的突然袭击,使我浑身如触电一般,冷汗渗出体表,不知所措而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上一次接吻还是八百年前,早就忘了是什么感觉。
好吧,我现在知道他为什么要道歉了。
接吻的动作大概持续了五秒钟,他力气好大。我挣扎着推开他,瞪大眼睛,粗气直喘,不知是累的还是吓的。
我现在该做什么呢?拉住他,要个电话,交个朋友,既然到酒吧来就是缺个对象啊;不对不对,想法应该浪漫一点,难道他看上我了,这个吻难道是传说中的一吻定情;什么玩意儿啊,当然是应该趁热打铁,把接吻的动作继续下去了,奔放一点,也许今晚就可以修成正果。
天哪!我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你是太久没谈过恋爱,才会胡思乱想!我刚刚可是被人侵犯了呀。这种时候当然应该——
“顾盼晨!虞知夕!”我怒吼道,声音盖过了嘈杂的BGM和人声,“揍他!”
顾盼晨应该是看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受到我的召唤之后,瞬间冲了出来,迎面给了那家伙一拳,又飞身一脚将那人踹到桌子上,打烂了酒器杯具,随后两人扭打起来,准确地说是盼晨单方面的虐杀。他随手抄起啤酒瓶,在桌子上敲碎,当做武器,不顾一切地要和对方拼命。
我缓过神来,意识到是闯祸了,想劝架又插不上手,眼睁睁地看着周围的人拿起手机报警。这件事儿都要怪我,我应该冷静些的,这回完蛋了,砸了人家酒吧的桌椅,怕是想息事宁人都没戏了。
我向不远处的知夕招手,示意他过来帮忙,他却笑嘻嘻地隔岸观火,等着看我和盼晨的笑话。
“亲一下怎么了,又掉不了一块肉。平时呢,就天天对着我们发骚,真有人看上你,你倒矜持起来了。颜小易,不是我说你,你都26了,连场正经的恋爱都没谈过,再这样下去,你会嫁不出去的!”这都是后话了,我们回家之后,虞知夕趁盼晨洗澡的时候,一边敲电脑一边漫不经心地对我说,“我好心提醒你,顾盼晨那种人根本靠不住,你不要对他抱有任何幻想。他十几年前看不上你,现在也一样看不上你,你们永远都只能是小姨和外甥的关系,明白吗?”
虞知夕说话向来刺耳,我们都见怪不怪了,可以淡定地听完,然后打包删除。
虽然他不喜欢参与战斗,但他还是关心我们。虽然话不中听,却是忠言逆耳。
我们说起来是亲人,但血缘已经稀释到可以相爱、可以背叛的程度。越过亲人这条红线,可能是罪恶的深渊。我知道,他不想我们之间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情,搞得大家难堪。所以,类似的话,他也会对盼晨说一次。
我们三个人,表面上我是维系关系的纽带,但实际上,知夕才是战略核心。
合租这件事,是我强拉知夕进来的,如果只有我和盼晨,我不敢住,他也不敢。通常来讲,知夕绝不会同意,毕竟有我这个女孩,合租会不方便,但他刚刚被派回国,没地方落脚,在我的强烈恳求下只好答应。
虞知夕是最看不上我的,和他一起住很有安全感,毕竟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颜小易,谁要是娶了你,就算是行善积德了”,从高中一直说到现在。
我曾经喜欢过顾盼晨,还主动亲过他,可是那家伙非但不回应,还拿那件事来炫耀,搞得人尽皆知,让我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于是我绝望了,认识到了其EQ低下的本质,也就不再喜欢他,并把陈年旧事归为黑历史,在记忆中统统删除。
所以说啊,知夕他也是瞎操心,他相信自己,却不相信我们。可我还是相信他们的,相信男女之间纯洁的友谊。
警局
“顾盼晨,怎么又是你?酒吧的人报警说你醉酒打架,还砸坏人家的东西,有没有这回事?”民警大叔撇了盼晨一眼,见怪不怪。
“刘叔,差不多行了。我都说了很多次,是他先非礼小姨的,我们才是受害者,你应该站在我们这边!”盼晨眉头紧皱,据理力争。
应该说明一下,他是这间派出所的常客,第一次进来好像是十岁的时候学会了开锁,开遍小区无敌手,被警察叔叔请去喝茶,那时候刘叔还是个新人。
“那也不能打人啊!”刘叔转头瞥见脸上多处淤青的段润明,问道,“你亲人家姑娘了?”
段润明一口气别在胸口,浑身疲倦酸痛,目光呆滞一言不发,一副拒不认错的架势。反倒是他旁边的男人抢先回答:“警察叔叔,真是太对不起了,我们也就是闹着玩儿,没想到搞出这么多乱子。我们可都是一等一的良好市民,一不打架,二不嗑药,三不乱搞男女关系。我们真没想过打架闹事,这不都是话赶话给刺激的,再加上喝了点儿酒,那脑子都成浆糊了。您看看,我哥都被打成什么样了!他才是受害者。”
段少棠滔滔不绝,一边洗白自己,一边跟警察套近乎。刘叔明显是不耐烦了,皱着眉头,大晚上出警,最听不得这人瞎贫嘴。“喝了酒,就乱亲人家姑娘啊?”
“这件事情是他不对,我替他道歉,酒吧损失的东西我来陪,这总行了吧。”段少棠挠着头,鞠躬认错。
段润明面部淤青,一言不发,坐在段少棠旁边神游。
刘叔又转向盼晨:“你看,人家都表态了,那你是不是也向人家道歉,还是想被拘留啊?”
顾盼晨挺起腰板,说道:“这道歉,我不接受!酒吧损坏的东西我来陪,他的医药费也由我来付,总之,先打残了再说!”盼晨说着又要起身,露胳膊挽袖。
“嘿,嘿,嘿!反了不成!”刘叔拍着桌子吼道,“要么道歉,要么去拘留所,你自己选!”
我扯住盼晨的衣角,悄声说道:“算了吧,又不是什么大事,我没事的,你就道歉吧,打架毁名声,拘留会留案底,很麻烦的。”
“不行!少拿案底吓唬我,老子怕你不成!如果打架也要留案底,老子早就坐穿牢底,还在这跟你们打哈哈?”盼晨酒气未散,脾气倔起来,真是拿他没办法。
“算我求你了。”我用恳求的目光看着盼晨,我感觉得到他很不甘心,但是我不能让他为了我而毁了自己的前途。我站起身来,深深鞠下一躬,说道,“打伤你,真的很对不起,我替他道歉,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警局门口
“为什么要道歉?”盼晨扯住我的手臂。
我深吸口气,说道:“算了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好歹也是个公众人物,难道真的要你留案底吗?”
盼晨哼了一声:“你有没有搞错啊,这是原则问题,不能妥协!人家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还这么忍?”
“不然怎么办,打架能解决问题吗?”我也尖刻起来,“事情已经发生了,难道时光可以倒转吗?我们应该想想如何将损失降到最低,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难道赔了夫人又折兵就是可喜可贺?”
盼晨红着脸,嗔目而视,一时间竟无话反驳。
我叹了口气,笑着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很感动啊,从小到大我有什么事,你都会帮我,就算是跟知夕翻脸,就算是跟所有人作对,你也没怕过。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嘛,你长大了,也应该为自己想一想啊,人始终不能脱离社会,所以要接受游戏规则。我不是不领你情,我是担心你嘛——如果你看到我被人家欺负,还无动于衷,我才真的生气呢!”
我一边讲大道理,一边用食指戳他的肚子,到最后傻笑起来。
“你是女人吗?没见过你这么宽宏大量的,被不认识的人强吻还一副很开心的样子。”盼晨的情绪稳定下来,呼吸也变得匀称,还开起了玩笑,“事情过去了,真的可以当做没发生过?该不会是因为人家长得帅,你才不计较的吧?”
“是啊,我就是觉得人家长得帅。”我带着调侃的语气,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得饶人处且……”
话音未落,盼晨竟然拨开我戳他的那只手,把脸贴过来,用双唇堵住了我的嘴巴,或者说是强迫我吞掉了后面的字眼,我瞬间明白了他满满的恶意:如果我不生气,就得吃哑巴亏;如果我生气,就代表我虚伪。原来前面的话,全都是铺垫,等着我自己往坑里跳。
“不好意思,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当没发生过吧。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不会生气的,哦——”盼晨站在我对面猥琐地笑了,一副完胜的架势,叹道,“现在我心里平衡多了。”
早就该想到,盼晨个性中的这种有仇必报是不分对象的,连我这个小姨都没有特权。我强笑着,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浑身发抖,试图稳定情绪,不跟这家伙一般见识。可是他紧接着补了一句:“你这么紧张干嘛?反正你的初吻都是我的。你忘了,十几年前......”
“没有那种事情!!”我冲上去捂他的嘴,可是他却灵活地躲开。
“这样就对了,什么都没发生过哦?”盼晨笑着说道,像是心满意足,“回家吧。”
“回你大爷!”我鼓着嘴,红着脸,很难为情地吼道,“顾盼晨!我好歹也是你小姨,你就这么毁我?八百年前的事,你还提!”
“行了行了,不提不提!”顾盼晨说着就准备溜了。
“知夕去哪儿了?回家了?”我突然想起,他没有跟我们来警局。
“别去管那个懦夫。”盼晨如此说道,拉着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