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志愿]光芒》若依_

8、镜花水月（上）

　　“咔！咔！咔！” 岳行空狠狠地把剧本摔在地上，现场的气氛跌至冰点。

　　我第一次看到岳行空暴跳如雷，这都是我的错。

　　整个星期，我的状态都非常差，电影拍摄又已进入后期的关键时刻，我严重地拖了剧组的后腿。

　　上周我和林立翔录制的《真情真心》节目播出之后，关于我和黎华的绯闻愈传愈烈。尽管录制当天，主持人旁敲侧击地问了我许多关于黎华的问题，但我自问周旋得不差，在场的林立翔和Flora也都不觉得有任何问题。然而，播出时才发现节目被剪得面目全非，林立翔的部分被剪去大半，而我对黎华的评价，被断章取义地放大，所有人都“见证”了我当着现任男友的面，隔空向自己的绯闻男友示好。

　　我不知道林立翔是怎么想的。节目播出后的几天，他辗转于几个城市做活动，我不曾打通过他的电话，只收到过他字数寥寥的短信回复。他也许是在生气，可我连跟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而在电影结束拍摄后的不久，我将启程去加拿大参加国家队的集训。新的周期，向来拥有难度优势的我将接受更严酷的挑战——在自由滑中加入两个阿克塞尔三周跳，包括连跳，甚至考虑四周跳的可能性。

　　身处感情和事业的双重压力之下，原本就对演戏没什么造诣的我更无法全身心地投入，或许接拍这部电影，本身就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导演，对不起。”除了诚恳地道歉，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今天的戏份其实一点也不难，都是一些我和黎华在家的日常戏份，可我的台词、表情、走位，没有一样尽如人意。

　　“岳导，时间也不早了，我接下来还有别的行程，今天先到此为止吧，说不定方若绮明天状态会好些。”黎华在一旁平静地说。这几天倘若没有他的频频解围，我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在剧组待下去。他贵为天王，有巨星的气势，却无大牌的架子，无论是演技还是为人，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好吧，希望如此。”岳行空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即便我的经纪人今天不在身边，他也从始至终没有骂过我半句。我很能理解他的心情，世界冠军的身份令我在很多其他的领域拥有特权，可我也许更希望他能无所顾忌地批评我。

　　我瘫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工作人员沉默地撤离，强烈的挫败感啃噬着我的心，这是我在赛场上都不曾有的糟糕感觉。

　　“嘿，你还好吗？”黎华半蹲在我的跟前，琥珀色的眼眸变得那么柔软。

　　我习惯了他的居高临下，第一次这样俯视他，所有委屈哽在喉咙口，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在我身边坐下，温柔的嗓音异常动听：“这不是比赛，别对自己太苛刻，就算是比赛，摔倒了也还有下一场。”

　　“对不起，”艰难的开口耗尽了我所有的气力，没有勇气再直视他的目光，“我一定耽误了你很多行程吧。”

　　“是的，”不假思索的回答令我惊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看到的却是他眼里满满的善意，“不过，我不在乎。”

　　“呵呵，”我低下头，勉强地笑了一声，“还有，对不起，遇上我之后，你就得没完没了地应付那些绯闻，你以前几乎从来没有绯闻。”

　　“So what？这些我都不在乎。”

　　“那你到底在乎什么呢！”突然的失控把我自己吓到了，而身边的男人依旧从容，眼底却有波澜浮动。

　　岳行空也好，黎华也好，过分的宽容令我无地自容，无法再承受更多安慰。

　　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不让软弱的眼泪流出来，睁开眼睛，他已站在我面前向我伸出手：“去吃饭吧。”

　　“你不是还有别的行程？”

　　他笑了，明明夜晚已经到来，那笑容却比阳光更为繁盛：“没错，跟你共进晚餐。”

　　我搭上他的手借势站起来，心中顾虑重重：“不好吧，再被拍到就更解释不清了。”

　　他松开手，敛起笑意，眼里又有了天王的威严和自负：“如果我不想被拍，你以为会有人拍得到我吗？”

　　我来不及推敲话里的深意，双脚已经本能地跟着他走。

　　******

　　喝下第二碗热汤，暖意从胃里蔓延开来，渗入四肢百骸，坏情绪终于被赶走了。

　　这家私房菜馆的菜相当对我的口味，最重要的是，隐秘的地段和会员制的门槛令它足够私密。

　　“我很喜欢这里，可以推荐我加入吗？”

　　“当然。”黎华不但有很好的品位，就连吃相都比一般人优雅很多。

　　“太好了！说真的，这次电影的男主角是你，我觉得特别幸运，如果换成别人，我一定会被骂死。”

　　“我会买单的，也会推荐你入会，所以不必奉承我。”

　　我们都笑起来，在伊尔库茨克的清晨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这样安静地聊过天，我差点忘了，和他聊天是多么愉快的一件事。

　　他很英俊，也相当机智和敏锐，有时的难以捉摸又为他增添了一些神秘色彩，有这种男人的存在，绝对是其他男人的灾难。

　　我想得太过入神，回过神来对上他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眸，蓦然乱了心跳。

　　“愿不愿意告诉我，是什么让你最近魂不守舍？”

　　“没有啊……”我试图掩饰，却敌不过他锐利的目光，“好吧，其实你也能猜到吧。”

　　“电视台在剪辑上做手脚是常事，也许你还不习惯。”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的确，我真的不习惯，虽然我也是公众人物，但是在赛场上，一切只需要靠胜负说话，可是演艺圈我真的弄不懂，好像怎么做都不对。”

　　“那何必要勉强自己？”

　　我倒吸一口气。窗外夜色已深，远处稀疏的灯光像星星般浮动在夜空，无比寂寥。
　　“黎华，如果你女朋友的名气大过你怎么办？你会介意吗？”

　　没等他回答，我又自嘲地笑道：“我骗谁呢，谁的名气还会大过你，你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

　　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目不转睛地望了我半晌，缓缓地问：“假如有一天林立翔一无所有，你会怎么办？”

　　我愕然，端着茶杯的手顿在半空，然后重新放下，茶杯敲击盘子发出清脆的响声。“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他。”

　　“你很执着，”他还是那样淡淡地笑着，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是以后不会后悔吗？”

　　“我不会。”他过分的冷静令我忐忑。

　　“也许将来你会。”

　　“我决定的事，绝不后悔。”

　　“那场比赛，你放弃了阿克赛尔三周跳，真的不后悔吗？”

　　所有的血液都冲到头顶，我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面不改色的男人，突然觉得毛骨悚然。这个问题我被问过无数次，唯独此时此刻，我恼羞成怒。

　　“别生气，”我的情绪被他尽收眼底，而他的微笑，还是像面具一样分毫不差地挂在脸上，“我理解你，成绩和荣誉都是你个人的，你有权为自己做任何决定。”

　　“你不是我，你不懂！”我的语气非常不好。

　　“我不是你，所以我不需要懂。我只是说我理解，有时候放弃比坚持更需要勇气。”

　　这是第一次，有人发自真心地对我那时的选择表示肯定。可是我突然很困惑，仿佛完全听不懂他说的话，不知道他想要传达什么。

　　茶水的热气在空气中静静氤氲，我们的对话悄然中断，好像怎么都接不上了。

　　这种诡异的沉默，一直蔓延到他将我送到家门口。

　　“明天见。”我对下车替我打开车门的他说。

　　一束刺眼的光打在我们的身上，我下意识地抬手遮住眼睛，心轰然下坠——如果这时候被狗仔队拍到，我还不如一头撞死来得干脆。

　　可现实也许更糟糕。

　　林立翔从他的沃尔沃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