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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静寂的新娘/chapter fiv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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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三月十九日夜,凌晨一点。
朱子琴躺在床上,神情时而焦虑时而惧怕,担忧又期待。
“今晚是最后的机会了。”她喃喃自语,“据说那枚催眠胸针能抑制江白的病情。今晚,一定要成功!”
她想到了什么,目光柔和下来:“尽管变卖了财物才买到了胸针。但是为了江白都是值得的!
以后我们就能像正常夫妻一样,生活在一起……”
场景转换同一时刻的江白小屋。
他趴在客厅的茶几上,写着什么——那是一张复杂的图纸。
清远凑上去看,吃了一惊:“城郊的地形图?还标有摄像头分布和数量?”
“你不是个特别宅的法医吗?”
江白呐呐说不出话来,神色黯淡不解。
“继续看。”微生初南打断两人的交谈。
过了一会儿,三年前江白放下了笔,仔细打量着图纸,缜密的思考着。面上神情特别平静可怕。
他从沙发下面拖出来一包衣服。然后往身上套,换上了新鞋,往里面填充了一些石子。又仔细的戴好了手套和面罩,把刀挂在了腰间。
“等等……”江白突然看着微生初南,“我们刚来我记忆的时候,你们不是看到了我在睡觉吗!”
他不能接受的摇着脑袋,嘟嘟囔囔:“在我的记忆里我也什么都没做,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这些莫名其妙的记忆,其实都是你虚构的吧!”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推论正确,眼睛也亮起来。
“因为你找不到谁是杀害了子琴的凶手,所以你才虚构了记忆,想完成委托!”他指责微生初南。
清远用一种“你果然有毛病”的不敢置信神情盯着他。
微生初南倒没有生气,平静的解释:“你的记忆确实有虚构的成分——”
“果然是这样——!我怎么可能杀了我最爱的子琴!”江白的眼神转而愤怒,声音激动得提高,打断了微生初南的话。
微生初南皱眉,轻柔平静的吐出两个字:“安静。”
像是第一次见微生初南一样,江白再次被那种莫名的恐惧摄住心神,兢兢的住了口。
“我的能力,是回溯你的记忆,从而发现蛛丝马迹来寻找凶手。”她解释。
“你不知道的东西,我也不会知道。但是有一些你没在意的东西,我也能看到。”
“我不能改变过去。我只能改变你的记忆。所以遇到那些你不知道的问题,我的能力会使你的记忆自动填补修改这个空缺。”
她平静的吐出最后一句话:“这就是本来你所求的真相。”
清远敏感的抓住了‘本来’这个词,插嘴:“难道现在不一样吗?”
微生初南点头。
“在我探查他记忆的时候,发现他记忆非常的不对劲。明明是无意识状态,他的记忆之河还那么稳定,我居然能直接观看所有记忆。”
“他‘无意识时候的记忆’和‘有意识时候的记忆’还截然不同。就是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些画面。这让我发现了真正的凶手,就是他自己。”
江白摇着头,虽然没有再说话,但神情显示他怎么都不肯相信。
微生初南说了这么多话,有点累了。直接转换场景,让江白自己看。
凌晨两点十七分。
蒙面男人翻进了二楼朱子琴的房间。小房间里灯火通明,显然正等待他的到来。
“江白,我们真的需要好好谈谈,没有医生,只是谈——”
朱子琴左手握着台灯,有些戒备的站起来。
可能明天就是新婚之夜,让江白也焦虑起来。他没有废话,上前直接一刀捅过去。
朱子琴发出短促一声惊叫,连忙后退,不想却绊倒在地上,右手中握着的胸针滚落在地上。
江白欺身而上,一刀捅下,穿过灯罩,位置却偏了不少。朱子琴腹部晕开红色血花。
“该死!”江白懊恼的骂了一句,“这样就不完美了!”
朱子琴颤抖了一下,奋力挣扎着,眼神却往身边搜寻着胸针。
“——琴琴,你怎么还没睡啊?”门外突然传来妈妈的询问。
江白的眼神倏得冰冷可怕,他抽出刀子抵在朱子琴喉间。
朱子琴想说点什么,看着江白威胁的动作,却只是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眼神中是痛彻心扉的爱意和痛苦。
她右手探出去,似乎在无力的挣扎着想撑起身子。眸中有些挣扎迟疑,口中却有些颤抖的回答:“没事啊妈妈!我只是太开心啦,明天……明天就要结婚了。”
门外的朱母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关切嘱咐:“那也要早点睡啊,明天可是你的大日子,很累的。”
“知道啦妈妈。”朱子琴右手终于摸索到了胸针,眸中闪过一丝喜悦。
只要她能把胸针留在江白身上。
她压抑住巨大的害怕,挣扎起来,把胸针往江白口袋里塞。
清远叹息一声,摇头为朱子琴不值。
微生初南神色沉重,即使是再看一遍,她也为朱子琴这样的爱和下场动容。
警报解除后,江白直接捂住朱子琴的嘴,一刀扎进了她的心窝。
朱子琴没想到江白如此的干脆利落。她眼中还残留的期待,变成了惊愕和痛楚。
她发出的一声痛呼,被江白用手紧紧捂住,悄然无声。
她无力的伸手想抓住什么,但她的美好幻想,她的牺牲和不安恐慌,在那一瞬间悉数化为泡沫。
“……江……白。”
胸针清脆的摔到地上,滚了几圈。
“我终于永远的得到你了。”他望着朱子琴的尸体,露出满意而温柔的笑容。
事后,江白甚至镇定的把地上的血迹都擦去。思索片刻,把胸针揣进口袋。然后扛着朱子琴从窗口离开……
一阵天晕地转,三人回到了时间之河上。
时间之河咆哮着,狂风巨浪,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微生初南低头注视着时间之河,然后回头看着崩溃的江白:“现在需要我唤醒你吗?”
“江白,你的……主人格。”
霎时时间之河平静下去,一瞬间前后的反差,极度的不和谐。一个身影,缓缓从河中升腾而起,站在了江白身边——
那也是江白,神情冷酷的那个江白。
“人格分裂症?!”清远难以置信的盯着新出现的江白。
江白不敢置信的盯着对面的自己,结结巴巴:“……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语气越发无力,显然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
主人格江白看着微生初南,饶有趣味的笑起来:“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微生初南淡淡:“在江白昏迷的时候我查看过他的记忆。看到了朱子琴在电话亭,看到了朱子琴独自受伤回家。那时候我就起疑心了。”
清远想了想,像是抓住了什么思绪,尝试的问:“什么疑心?”
“我是在江白的记忆里看到的。”
她在‘江白’上加重了语气。
“啊,所以你觉得奇怪,明明这些江白都知道。但是他却装的不知道。或者说为什么他醒着不知道。”清远总结。
微生初南盯着次人格江白:“而且我看到了你早年的记忆。才明白了原来你是人格分裂。”
“那下来你准备怎么办?”主人格江白对她微笑。次人格则盯着主人格,眼神怨恨。
微生初南不语。
“你、你们委托我们找到凶手。现在凶手找到了。我们也两清了。”
清远见状说。
他明白了微生初南的意思。
她不是圣母,得到了报酬就完成委托。不会再参与解决两个江白之间的纠纷,那是委托之外的事。
毕竟杀了主人格,次人格也会死。抹除次人格吧,但是主人格是杀人犯。怎么都不能两全。
但虽然这样,初南还是暗地里偏帮次人格的。
——朱子琴的胸针可以抑制人格分裂症的病情,压抑次人格,释放主人格。本来想法是美好的,她想让江白恢复正常。
但谁都没想到杀人的才是主人格,结果弄巧成拙,放出了他。
现在初南回收了胸针,次人格会渐渐再压抑住主人格。主人格还会陷入沉睡。
次人格沉默不语,低头想着什么。
主人格耸肩,绅士风度的表示自己没有意见。
微生初南转眸,几人从记忆中回到现实。
“那么,就不送了。”她简洁道。
外面天色渐暗,这才多大功夫就阴天了,快要下雨的感觉。
客厅里一片阴暗。清远默默开了吊灯,一片璀璨。
江白睁开眼睛,失魂落魄的站起来。可见现在是次人格控制身体。
“你的妻子……”
她突然开口。
“她在最后一刻,也没有大喊出声。”
江白突然身体剧烈一震。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江白攥了攥拳头,哑着嗓子:“……我,知道了。”
他埋着头,大步离开了,脚步跺得重重的。
清远注视着江白的背影,轻声问:“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微生初南抬眸,看到清远眼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扯扯嘴角,勾出来点笑,安慰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说最后几句话?”
清远若有所悟。
“等着消息吧。”微生初南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眯起了眼睛。
茶放了这么久,已经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