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谁家》平阳

71、第 071 章

　　明朗在霍氏海产公司工作了一个月了，虽然还没见过老板霍宗源的尊容，但是心中却已经对他产生了很深的成见。自从进了这家公司，明朗的耳朵里就灌满了霍宗源的风流韵事，真可谓是林林总总无奇不有。

　　尽管对老板的印象不怎么样，但是明朗却很喜欢这家公司。因为公司里没有几个上海本地人，大家都是外地来的，相互之间也都讲普通话，这让明朗感觉很舒服。虽说在上海读了四年的大学，可是明朗还是不习惯讲上海话，也讲不好。虽然能听得懂，但是每当上海本地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用上海话相互交谈的时候，她就感到很别扭。还以为工作了以后，会一直承受这样的困扰，却没想到上海居然也有这样一块乐土，仿佛是沙漠中的一块绿洲。

　　在这块绿洲上，在宁静的夜晚里，那些一直让明朗无法释怀的录像带上的画面不再频繁的出入她的脑海和梦境，偶尔出现的时候人也不至于再痛得支离破碎了，倒是心中对亲爱的子安哥哥的思念像雨后的庄稼一样在疯长。有时候轻轻的闭上眼睛，仿佛就能闻到他身上那种好闻的味道，那种让她着迷的味道，明朗开始能够慢慢的在回忆里重新体会和哥哥在一起亲热时的种种细节和感受了，虽然方舒雅和子安在一起的画面还会对比着出现，虽然心还会隐隐的痛，但是不至于流出血来了。事实上，明朗对那些个画面的痛苦记忆渐渐的被另外一种更强烈的感觉所取代，那就是对子安的思念，那种无时无刻不在的如影随形的思念。

　　人类对于痛苦的体验大约都是如此，最初以为这种痛苦是自己根本无法承受的，当有一种比这种痛苦更能分散你注意力的感觉出现的时候，你就会渐渐淡忘了先前的痛苦。当明朗的心全部浸泡在对子安的深切的思念当中的时候，那本录像带所带给她的强烈刺激便日渐浅淡和模糊起来。

　　明朗自从进了公司就没见过老板霍宗源的面，听同事们说他出国考察了。既然在这家公司工作，和老板见面那是迟早的事情的，只不过是在什么样的时间，什么样的地点和什么样的场合里见面的问题。

　　和霍宗源见面一天在明朗好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猝不及防地到了。虽然明朗对霍宗源没有什么好印象，更不想趋炎附势，可是这样的见面方式却也不是她所希望的。毕竟霍宗源是老板，她犯不着平白地得罪他。可是事情偏偏赶巧了，明朗无意间用一种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的态度迎接了刚刚从海外考察归来的霍总经理。

　　那天可真是个倒霉的日子，李满庭下午的时候交给明朗一份公司新拟的宣传资料，要明朗务必在明天早上以前打印好放在他办公桌上。明朗打字打得很快的，到下班的时候已经打得差不多了，可是一直都没有存盘，结果不小心碰了电脑键盘的什么地方，打好的文件一下子全都不见了。

　　明朗气得直跺脚。本来与晶晶和高洁约好了下班后要一起去淮海路逛逛，散散心去。现在倒好，还得留下加班，全都得重新打了。

　　这霍宗源回来的也不是时候，本来他原定的日期不是今天回国，是考察团临时改变了行程和计划提前回国了。霍宗源也没通知司机去接他，一个人从机场叫了辆出租车就回来了。

　　差不多两个月在国外光吃面包喝咖啡了，霍宗源回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喝杯地地道道的中国茶。可是进了总经理室一看，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别说茶，水都没有一口。于是他从总经理室出来，想看看哪屋有人，好让他帮自己弄点开水泡杯热茶。路过办公室从窗户里看见明朗正背对着门口打字呢，公司里的女孩子本来就很多，他也没细看是谁便推开门说了一句：

　　“你先别打字了，去给我泡杯热茶来，快点儿！”

　　明朗正在火头上，丫头平时又最讨厌别人用命令的口气跟自己讲话。这个时候听见背后有人用这样的口气命令自己给他泡茶，心里的火直往上串。可是手里还忙着打字，也没空发脾气，于是头也没回就没好气地答了一句：“我没空，你自己泡吧！”

　　“我让你放下手里的事情，马上去给我泡茶，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的废话。”霍宗源也来了脾气，心想自己不过是去美国转了一圈儿，在国外说话不好使也罢了，怎么回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竟然说话也不好使了，这董事长还当个什么劲儿！

　　见吩咐自己去泡茶的人态度竟然如此强硬，明朗忍不住转过头往门口看了看，一看是一个自己根本就不认识的人，这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了。

　　“为什么非要我给你泡茶？你算老几啊！”明朗冲着霍宗源叫道。

　　霍宗源说完了刚才的话本来已经转身要走了，准备回办公室等着喝茶了，不过听见明朗叫声忍不住又转回身来了，这才认真打量了一下这个姑娘，这一打量竟呆住了。心想，这丫头自己怎么不认识，可又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霍宗源情不自禁地开在记忆里迅速搜索，10秒钟不到机场的一幕便豁然间跃入了他的脑海。

　　“那天跟自己撞了个满怀的女孩子应该就是她，莫非公司新招的办公室的文员也是她？”霍宗源不禁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按照霍宗源说一不二的脾气，换了第二个人说了这么一句话，恐怕当时就得卷铺盖走人了。可是今天霍宗源却没发火，低着头略微沉思了一下，然后才用慢吞吞的语气对明朗说道：“在别的地方我算老几不清楚，不过在这个公司我应该算老大。那个不用你泡茶了，你忙你的吧，我自己想办法好了！”说完带上门转身走掉了。

　　霍宗源走掉后，明朗开始并没在意，转过头接着打字，可刚打了两行，明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停止了打字并自言自语地说道：“天哪，他在这个公司是老大，那不就是老板吗？”明朗先是咧了咧嘴，又兀自呆坐了一会儿，最后忍不住自言自语地说道：“管他呢，老板有什么了不起，老板就可以把别人当仆人？”说完便又自顾自地打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