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妹儿》李李谭雅

3、第 3 章

　　满心焦急的吴妹儿跟着吴牛家的四婶子来到了村口，她顿住脚，冲着正疑惑地瞧着自己的四婶子道：“四婶子，您先去。

　　若能的话，还请您帮我劝着些我家娘娘，莫要被气坏才好。我去去就来。”说完往村西头的六娘娘家跑去。

　　六娘娘和吴妹儿的娘娘是亲妯娌，夫婿却是才定亲就因上山打猎被狼给扑了。

　　克夫的名声可不好，再嫁也没个像样人家，六娘娘兄嫂便要卖她给富人家做妾。

　　六娘娘性格刚强，自然不肯，依旧嫁过来，守了一辈子的望门寡，被族里人高看，赞她坚贞。

　　再加上她平日说话办事公道讲理，因此在村里威望很高。

　　吴妹儿气喘吁吁跑到了六娘娘家门口，边往里跑边扯开喉咙喊道：“六娘娘，六娘娘，您在家吗？”

　　屋里出来一个满头白发、身材瘦削的老妇人，腰板挺得直直的，身上衣服虽打着补丁，却是干净整洁，一看就知道是个利索人。

　　六娘娘拢了拢头发，拧着眉头问道：“怎地，你阿爹不好了？”看来吴二狗偷人被打的事已被传开了。

　　吴妹儿上气不接下气，呼呼直喘，只摇头，缓了口气，想了想才道：“阿爹伤的重，我心里怕得很。

　　您就随我家去看看吧，帮着娘娘拿主意，也省得您在家惦记。我扶着您。”

　　六娘娘当下也不多话，随着吴妹儿急急往村东去。

　　门口早已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村人，吴妹儿搀扶着六娘娘一路疾奔，口里喊着：“叔叔伯伯且让开些，六娘娘来了。”硬挤了进去。

　　此时吴娘子早被打的满脸是血，看不清楚眉眼，可即便是被这样磋磨，到现在村里人还记得当年头次见她时的惊艳。

　　………………………

　　那日村里人都聚到了吴二狗家看热闹。被这么一大群人围着看，吴娘子倒也平静，半低着头端坐在木墩子上，不羞不臊，任凭别人打量。

　　这细看起来更不得了，杏眼瓜子脸，长得细皮嫩肉，便是那才出泥塘子的脆藕也不如她白细；

　　一阵风来，裙角微动，众人皆往下看去，哎呦呦，这脚丫大小，竟还是裹得一对三寸金莲，真是生生勾死个人。

　　有了这对宝贝，若是行动起来，必是袅袅娜娜的极好看。

　　几个还算村里见过点世面的人就嘀咕，必不是同他们一样地里刨食的人家养出来的。

　　把个脚丫子弄成这样，还怎么下田插秧、提水烧炕？

　　如今这年头，虽也算是盛世年景，但百姓的日子也就刚刚温饱而已，哪有不劳作就吃穿不愁的？

　　而能讲究起给女儿裹脚的人家，要么是高门大户，金山银山的富养女儿，要么也只能是妓院里养的粉头了。

　　众人研究半天，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搞不清楚这小娘子的出身。

　　只因为她虽长得好，几句话对答出来，众人就听出不对了，怎地有些颠三倒四、疯疯癫癫的。

　　原本那女子坐着不动，众人还道是看着极好，哪知一旦开口，却是这般言语。

　　偏她举止坐卧却是比镇上秀才家的小娘子还体面好看，一看就是被细细教养出来的，众人便想，真是可惜了。

　　而那等所谓见过世面的村人，去过的妓院也不过是几十文便能陪歇一宿的便宜地方。

　　整日里只需浓妆艳抹、搔首弄姿就觉得极美，哪有什么像样一点儿的粉头，更不要提魁首、头牌了。

　　于是便装模作样地告诉众人，依他们所见，吴二狗带回的这位，看其行动模样，必不是从妓院里头出来的。

　　既然不是粉头，那必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了。

　　众人便联想，想来从家里跑出门玩耍，不知怎地被人拐了，娇生惯养地长大，如今又受了不少折磨这才疯掉。

　　这下村里人皆叹，这女子便是疯了，这般好模样给了吴二狗做娘子也是可惜，真真是命歹。

　　哪知众人这次却都会错了意。

　　这吴二狗虽也爱其美色，但女人么，天黑了不都一样？况且他也尝过了鲜，觉得木头一般的，纵使长得好，论起床上的快活，也很有限。

　　再说便是皮肉细嫩点儿，哪比得上银子趁手？

　　他本是盯着众人的模样，如有那意动的，便打算将这疯女子卖去换些银子用。

　　只是长得再好，行动再美，这没家没姓不知根底的，也没谁家敢兜揽，更何况她还疯疯癫癫的。

　　乡下人家娶娘子，为的是传宗接代过日子，那层脸皮好看赖看的，又不能吃不能喝的，只要面目不是丑得见不得人就是好了。

　　吴二狗虽想把这疯女子卖掉换几个钱用，却不敢真个送到那人多的镇子上。

　　妓院给的银子虽多，人事却繁杂。人来人往的，再长得这般出色，难保没有认识她的。

　　想到当初遇到这女子的情景，吴二狗心头一颤，这娘们来的不清白，可别被人发现连累自家吃苦头，那才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四邻八乡推销了一圈，男人们虽眼馋，可娶亲之事说了算的却不是他们，家里的老人都看不上。

　　这样的女子，没娘家陪送，不能劳作，又疯癫，裹着个劳什子的脚丫子，娶回家来当祖宗供着不成？

　　再说和吴二狗回来这一路，身子必是不清白了，难不成进门还配着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有那自家一个能说了算的，偏肯拿出来的银钱又很有限。

　　吴二狗心里算算，他娘的，还不够老子为了领她回来费的心思。

　　最终也没人肯把吴娘子买到家去，倒是有个富人家的浪荡公子听到了美色名头，跑来要瞧。

　　吴二狗当即吓破了胆，唯恐招惹来是非，又不舍得将其白白浪费，便将吴娘子推进山里藏了几天，待事情平息才领回家来。

　　这时，吴娘子的脸却不知怎地，被何畜生抓了一把，破了相。

　　便是有钱，这脸也补不回来，乡下人讲究运道，破相之事十分不吉利，这下算是彻底没人肯买了。

　　吴二狗恼火异常，既不敢抱怨那富家浪荡子瞎捣乱，又不能找抓人的畜生出气，只好将吴娘子扯住一顿好打才肯罢休。

　　如此耽搁下来，转眼过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