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刃》尉迟铎

8、觉醒

　　“你来了！我的爱人！”一个声音冷不防地在我的身后响起，我一惊，猛然回过身去。
　　我看到了一个影子，一个女人的影子，她藏在这大厅的一个黑暗的角落，声音冷漠又熟悉。
　　“你的爱人？”我环顾周围，大厅里除了我和她之外没有其他人，“你是在跟我说话？”
　　“是的，我的爱人，你终于来了！”她缓步走出黑暗，但是，她还是一个影子。
　　“你是谁？”她是影子，我想到了萱曾经提到的那个女人，那个让那个金发男人受伤的女人。我不由得紧张起来——我很有自知之明！如果她的力量能够让那个金发男子受那么重的伤，以我的力量根本就没有办法与她抗衡。想到他胸口那道长长的伤痕，我的头皮有些发麻。可是“我的爱人”又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要这么叫我？
　　“唉！”她叹了一声，幽幽的，“我的爱人！你难道都已经忘记了？那些常春花盛开的日子，我们携手在花丛散步，你的笑是那样的温柔……”
　　她说着，是这么的伤感。我的心仿佛抽痛了一下，一个影像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
　　“你说过，我是你唯一的爱……你曾经对着斯提克斯河许下誓言……你曾经发誓，你的爱永远都不会改变，永远！”她停在不远的地方，继续说着。
　　“不要胡说了！”我吼了起来。我的头开始胀痛，我心慌意乱。我是怎么了？
　　“呵呵……”她笑了，“哈哈！”她的笑声有些颤抖，“我早就应该明白，没有永远，没有誓言，没有永远的爱！哈哈……”
　　“你说，你到底是谁？”我伸出手臂，手中的巨剑准确地指在这个令我头痛的影子的胸口。巨剑的剑身，因为我的怒火而出现了蓝黑色的气流，也因为我的慌乱，气流正在剧烈地抖动着。
　　“不要再欺骗了！你不会忘记的，即使你让自己喝下了忘川忒勒的河水也并不会让你失去所有的记忆，因为你是我的爱人。我的爱人，哈得斯！”她的影子不停地说着，虽然我看不到她的眼睛，但是我仍旧感受到了她咄咄的目光。
　　“哈……哈得斯？”
　　“不要再否认了，我的爱人！即使你已经步入了轮回，即使你喝下忘川忒勒的河水，你还是你——哈得斯！你的头不是在痛吗？你已经渐渐想起了过去，不是吗？”她的声音又变得冰冷，冷得刺骨。
　　“你在说谎！”我的剑向前探进，却毫无力道。
　　“你不是哈得斯，这把剑怎么会与你的心意相通？你不是哈得死，你为什么会这么慌乱？”她没有后退，仍在冷冷地逼问着我。“哈得斯！你看着我的眼睛，如果你仍然不愿意承认的话，我情愿放弃。”
　　她已经不再是一团黑色的影子。如今我眼前的她，呈现出半透明的影像——华丽的黑色长袍，装饰着黄金和血红的宝石。纤瘦的身体，有些苍白却不乏美丽的脸，近乎拖在地面的深紫色长发，她的眼睛……
　　“不，我不记得！我不是哈得斯。”我否认。我的头很痛，痛得快要裂开。我的心更痛，痛得已经碎裂！
　　她的眼睛，虽然已经变得这样冰冷，但是，我又怎么可能不记得？
　　虽然贵为冥界的王，手中握着操控一界的权杖，但是我的心也被昏暗的冥界感染得阴沉，我从来没有真正的快乐过。直到那一天……
　　她坐在开满鲜花的山坡上，仰望着天空，好像坠落的天使正在空中寻找她遗失的翅膀……我走到她的身后，静静地看着她。她是大地女神——我的妹妹和弟弟宙斯的女儿。而我，如果按照人类的说法应该是她的伯父……
　　我把自己包裹在一团阴影里，不愿意被她发现。可是，我脚下的刻耳柏洛斯却不听话地发出了低鸣。她回过头，我不得不现出自己的形象。她抬头看着我……我看到了她的笑，好像美丽的常春花的绽放……
　　“哈得斯，你终于来了。你来接我，是吗？”
　　我怎么会点头？
　　“带我走，给我你的爱！”
　　我再点头，好像受制于无形的力量。可是，我甘愿……
　　常春花的海洋，我们携手漫步。
　　她是我唯一的爱，唯一可以快乐的源泉。
　　“哈得斯，你会爱我，永远吗？”
　　“会，永远！”
　　“我的爱人，你愿意为我对着斯提克斯河发誓吗？”
　　那是一条禁咒的河，神在斯提克斯河许下的誓言如果食言的话将永远失去神的资格。不过，为了我唯一的爱，我愿意。“我，哈得斯，今天对着冥河许下神圣的诺言……”
　　又看到她的笑，好像常春花的绽放……
　　她刺伤了宙斯，以她与生俱来的憎恨，用我亲手为她铸就的短刃……神界因为她的行为发生了混乱，即将崩溃……在最后的时刻，我亲手将她封印在这把短刃里面，将我唯一的爱……
　　忘川忒勒的河底，我将她和自己埋葬，我喝下了忘川忒勒的河水，我宁愿忘记……
　　“我不记得，我不是哈得斯！”我看着她的眼睛，看到她眼睛里闪过的伤心。可是，我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我只记得，我要用我的血把你重新封印在这里面。”我的手中，握着那把镶满了紫色宝石的银质短刃。
　　她看着我，向后退了一步。“为什么？为了那个占用了本该属于我的身体的女人？”她问着，低下了头。
　　我看不到她的眼睛，看不到她的感情。“不，为了你！你的心里还是只有憎恨！”
　　“哈得斯，你已经想起来了，为什么还要否认？你又有一次选择的机会，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她抬起头来。
　　我看见了她的眼泪。“这是，”我看着她，“我的责任！”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可是，我的心在动摇。“我不能让刚刚重建的神界再次坍塌……”
　　“哈得斯，我尊重你的选择。请你答应我最后一个要求，好吗？”
　　我垂首不语。我的心，已被碾碎。
　　“哈得斯，这是你的，我现在把它还给你。”
　　她递到我眼前的，是半颗红色的宝石。只有半颗，镶嵌在雕刻精美的黄金底座上面。
　　“送给你！”
　　“哈得斯，为什么只有半颗？”
　　“另一半在这里——”，我拉开衣服，“我的胸前。它用我的血浸泡过，只属于你和我，只属于我们两个。”
　　……
　　在我的胸前，天生有一个胎记。红色的，正是另外半颗宝石的形状。
　　我接过她的半颗红宝石，放在胸前。那胎记已经变成了它原来的样子，与她的另一半合二为一。
　　“珀耳塞福涅！”我手里的剑落在地上，插入了理石的地面。
　　我，再没有了原来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