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chapter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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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随着流岚翩然而逝，在这几年里，周之城与魏书洛的关系像是滚滚长江以不可阻挡之势朝东奔去一般越来越好。
因着周父与周母工作很忙常常不在家，周之城便经常到魏家吃饭，吃完饭又不想回家面对空无一人的屋子，就在魏书洛的房里留宿。有段时间甚至直接住在了魏家。
于周之城而言，魏书洛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而在他小学三年级以后一直到高中，魏书洛房间里的那张松软的铺着天蓝色床单的床，都是他柔软的第二故乡。
五年级的某天，魏书洛去逛书店回来，看见周之城靠在他家门口旁边的墙壁上，低着头，百无聊赖地踢着虚无的空气。第二天一把配好的钥匙就给了周之城。
周之城拿到钥匙的时候很感动，“阿洛，你对我真好，除了我妈妈，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说完以后想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不对，连我妈妈都没有你对我好。”
魏书洛转过身，不理他，耳朵尖却悄悄泛了红。
就这样，他们同吃同住同欢笑、同歌同哭同青春，一路从小学走到了初中，再从初中走到了高中。他们像是两株比肩而长的树苗，在清风雨露之下，越见挺拔直至枝叶繁茂。岁月有如大院子里的野草，在疯狂地生长的同时也会在不经意间带走很多我们忽略的东西。
2008年，夏，魏书洛遇见了贺姝。
于是整个故事改写了。
***
贺姝是一个美人。
当然也许用“美人”这个词不太恰当，因为贺姝年纪实在是有些小，没有“美人”这个词背后的风尘味。贺姝的美，是浑然天成的，是不假雕饰的。她剪着齐耳短发，一双眼大且明亮，身材匀称，站在那儿就有一股子朝阳的气息迎面扑来。
贺姝真诚、善良，并且对这个世界有着无与伦比的热情，见到她的人几乎没有不喜欢她的。
贺姝也是高二（五）班的语文课代表。
高二文理分科以后，周之城跟魏书洛便走上了不一样的道路。魏书洛成绩很好，理所当然要选择理科，而周之城，成绩自小一把烂泥，唯一能见人的也就他的地理了，不进文科班简直天怒人怨。
魏书洛甫进高二（五）班，就成了他们班的班长，第一次月考下来，他成绩名列年级前三，顿时成了所有任课老师的心头宝。他长得也好看，眉目细长，一眼望过来，目光中水波潋滟，像是藏了一个遥远的江南的梦。
那时候魏书洛他们班百分之八十的女生都对他有好感，这很正常，高中那个环境，既压抑又单纯，喜欢一个人通常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哪怕只是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有可能挑逗一颗蠢蠢欲动的心。
而那百分之八十的女生里面，很自然的就包括贺姝。
说起来，贺姝会喜欢魏书洛，也不是没有原因的，除了上述所说的那些之外，还有一件一直藏在她心头的旧事。
那是第一次月考之后的假期，她和好友在步行街逛街，结果逛到一半，天逢大雨，贺姝没办法，只能跟闺蜜躲进一旁的店铺。雨势越来越大，天色也渐渐晚了，两人慢慢地便有了些焦急。贺姝的闺蜜丁倩是个急性子，眼见步行街行人愈少，当下就跟贺姝说道：“我们一起跑回去吧，反正这离公交站也不远。”
贺姝看了看密集的雨帘，迟疑地摇了摇头：“倩倩，要么你先走吧，我再等一会儿吧。”
丁倩咬咬牙，道：“那这样，我先回家拿把伞，再过来接你。反正我家离这儿也不远。”
贺姝想了想，点头了。
于是丁倩举起包，堪堪遮住头，便冲进了大雨中。贺姝站在屋檐下，看着丁倩的身影在雨幕中越来越小，内心的浮躁渐渐浮出水面。
也就在这时，就跟命定的一般，贺姝看到了魏书洛。
他撑着一把蓝色的雨伞，戴着耳机，非常慢的由远及近地走来。雨水濛濛，他的身影起先有些模糊，后来便渐渐明晰，像是被一块布擦拭出来的一般。魏书洛的目光一直看着脚下，眼神迷蒙，带着一丁点说不出的寂寥。贺姝在这一刻有些分不清，她忽然觉得这场雨就是从魏书洛的眼里下出来的。
她为这个自己这个想法感到不可思议，目光就跟涂了胶水一般黏在魏书洛身上，怎么也无法转移开来。大概是贺姝的眼神太过专注，在魏书洛走过她所躲雨的那个店铺的一瞬间，他偏过头，看到了贺姝。
贺姝觉得自己的脸红了。
然后，顺理成章的，魏书洛就送她回家了。
当跟魏书洛同在一把伞之下，鼻尖萦绕着的是若有似无的雨水的味道，跟他紧紧挨着的肩膀能感受到魏书洛身体的热度……贺姝听到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她垂下眼皮的瞬间，觉得全世界的鲜花都在一瞬间绽放，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贺姝想，怪不得有这么多女生喜欢魏书洛，原来他这么好啊。
这么好，好到我也想要。
***
魏书洛那天出来是为了给魏雅买衣服。魏雅要中考，心思却全不在学习上，说是看中了一件衣服，想要去买。因为这事在家里闹腾了好几天，魏母拿她都没有办法，将要允她的时候，魏书洛开口：“你喜欢哪件衣服，跟我说说，我去替你买。”
魏雅一向怕魏书洛，魏书洛一开口，她便什么幺蛾子也不敢折腾了，只能扁扁嘴，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魏书洛要去替魏雅买衣服，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周之城一个小时之前跟人出去打球去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他想顺便去接周之城回来。
至于中间送贺姝回家，对他来说都只是顺便，如若不是后来贺姝硬生生闯进他跟周之城的世界，他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一件事。
周之城自上中学就迷上了篮球。起先只是买些体育杂志看篮球赛，在魏书洛面前喋喋不休地说着他的科比，等等等等，到上高中，便开始自己上手打篮球。
篮球的确是一项很热血的运动，它让大部分男生甚至一小部分女生都为它嚎叫为它癫狂。可是偏偏，魏书洛不在这些人的行列之中。
周之城发现每次对魏书洛说篮球的时候，他的热情都如冰投水，消失得无影无踪，久而久之，便再也不对他说这些。但是他那炽热如火的感情总要发泄，于是他便认识了一群专门在街头公园打篮球的人。
周之城身材高大，动作灵活，天生对体育运动有着无与伦比的敏锐感。他很快就融入了那群打街头篮球的青年之中，如鱼得水，欢畅无比。
魏书洛撑着伞到周之城常打篮球的那个公园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雨下得越来越大了，暴雨如注，天地之间一片茫茫，几不可视物。魏书洛觉得自己这一张伞撑了也白撑，雨水像是有魔力一般穿透伞面，把他全身打湿。
但是暴雨却没能阻挡周之城打篮球的热情。
魏书洛站在公园广场的这头，看着几个大男孩在抢那一个橙色的篮球，人影憧憧，谁也分不清谁。
战况像是胶着在那里，篮球被高高抛在空中，男生们全部跳了起来，手腕高举，指尖微微颤抖都在够那个球。其中指尖抖得最厉害的也最接近那个球的，就是周之城。
眼见周之城都要够到那个球了，突然之间，周之城缩回手，落回原地。他转过身冲着魏书洛的方向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扯着嗓子叫道：“阿洛，你来啦！”
其余人也都收了手，跟着周之城看过去。篮球没有人接，从高空中落下来砸在地面，一声沉闷淹没在瓢泼大雨中。
魏书洛敛颜，一股笑意从他的心底里冲出来。大雨滂沱，周之城跟身边的人打了个招呼，就一路小跑到魏书洛身边。
“下这么大雨，你怎么来了？”
魏书洛抬眼觑了他一下，不紧不慢地说道：“下这么大雨，你不也是还在打球吗？”
周之城被他这么一嘲讽，非但不生气，反而很受用。他乐呵呵摸摸自己后脑勺，冲着魏书洛咧嘴。
魏书洛微微点了点头，把手中的雨伞递给周之城，周之城接过来，在魏书洛的头上撑开一片晴天。
俩人肩膀抵着肩膀，转身就要离开。就在这时，有一道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城，你下个礼拜还来吗？”
周之城和魏书洛回过头。魏书洛这时候才发现那群小伙子中间站了一个女生。这个女生短发齐耳，全身都被大雨浇透了，身体玲珑曲线毕现；透过重重雨幕，魏书洛看见她有一双极其明亮的眼。
“是小楚。”周之城在他耳边低声解释，“小楚是阿谦的女朋友，从上个礼拜开始就一直过来看我们打球。”语毕周之城朝那个叫小楚的女生挥挥手，小楚身边一个高大的男生搂过她的肩，打球的一行人朝他们走来。
“下个礼拜不出意外我会来的。”周之城朝他们笑笑，说道：“还有什么事吗？”
雨下得太大，他们说话几乎都是靠喊的，有点声嘶力竭的味道。
小楚冲他摆摆手，道：“也没什么事啦，我就是想确认一下你来不来。如果你来的话……”小楚停了下来，忽然冲着周之城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如果你来，那我也来。”
周之城一愣，随即脸上也绽出一抹笑；一直搂着小楚的那个叫阿谦的男生伸手拍了拍周之城的肩膀，调笑道：“看来小楚很喜欢你，你小子，可不要挖我墙角啊。”
周之城忙答：“怎么会呢，有道是‘朋友妻不可欺’……”他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他忽然感觉有些不对。
身边一直紧挨着自己的热源没有了。
周之城霍然回头，发现魏书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远了。
大雨如注，天与地之间像是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雾，魏书洛就慢慢走在这场大雾之中，背影越来越淡，越来越邈远。公园两旁的树木繁茂，草木的清苦味在空中弥漫开来，像是一把匕首细细地割着他的神经。
“阿洛！”周之城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他招呼都没跟小楚他们打一声，拔脚就朝魏书洛追了上去。
小楚站在原地，她看着周之城渐渐远去的身影，觉得很是惆怅，略略叹了一口气。
她这声叹息很轻，雨声又这么大，她原以为没有人能听得见，不料身边的阿谦却看了她一眼；阿谦没有生气，他朝小楚笑笑，然后说道：“你看上他啦？”不待小楚辩解，阿谦又道：“阿城长得比我帅，你看上他很正常嘛。不过……”他的话到这儿停住了，他的眼光一直追随着周之城的背影，眼神渐渐放空。
“不过什么？”小楚问道。
阿谦却没有回答他，他笑着摇了摇头，伸手又搂过小楚的肩膀，带着她往来路走：“你先别想阿城了，你现在还没跟我分手吧！”
魏书洛的脚程很慢，没几分钟周之城就追上来了。暴雨如倾，周之城气喘吁吁，他一手撑着伞，一手拍了下魏书洛的肩膀，有些埋怨地说道：“怎么不等我就先走了？”
魏书洛回头瞥了他一眼，眼神很清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周之城丝毫没有被他这个眼神所吓到，伸手揽过魏书洛的肩膀，把他纳入伞下，嘟嘟囔囔道：“你就这么走了，伞也没拿，雨下这么大，待会保不准会感冒。”
魏书洛这才张口：“不是有小姑娘找你吗，我怕打扰到你。”
周之城很委屈：“那小姑娘都名花有主了，就算我要泡妞也不会找有主的好吧，倒是你，因为来了一个小姑娘就把我丢下，真是一点兄弟良心都不讲！”
“这可别，不知道有多少兄弟都因为一个小姑娘反目成仇，我可不想重蹈别人的辙。”魏书洛又瞥一眼周之城，这一瞥跟刚刚又不一样了，眼梢微微吊起来，是月光里搀着蜜糖，周之城心里的那些小委屈瞬间烟消云散。
于是周之城伸手勾住魏书洛的脖子，笑嘻嘻道：“话不可能这么说，别人是这样我们又未必会是这样。那些人会为了一个小丫头片子反目成仇，那是在他们心中小丫头片子比兄弟重要！可是我不，在我心里啊，是没有人比阿洛你更重要了！”周之城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把自己的头颅蹭了过去，他的肩膀抵着魏书洛的肩膀，他湿漉漉的头发摩擦着魏书洛脸部洁净的肌肤。
魏书洛皱起眉毛，他伸手推了推周之城的脑袋，谁料周之城箍着他的脖子箍得更紧了。周之城转过来，说道：“反正在我心里是没有别人比你更重要了，你以后不要因为任何人疏远我，特别是哪个小女生！听见了没？”
周之城跟魏书洛挨得很近，说话时嘴里喷出的热气顺着魏书洛的耳廓钻进了他的心里。这大夏天，连雨水都带着温度，可是魏书洛还是有了一暖的感觉。他也回过头，周之城被雨水冲刷过的眼亮晶晶，像是雨后树叶上的露珠。他们俩的距离隔得太近，鼻尖擦过鼻尖，嘴唇似乎也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周之城眨眨眼，他的胸口像是有一股岩浆将要冲出，浓浓的满足感充斥着他每一个细胞，这感觉来得太棒，他忍不住想要俯下=身子……
魏书洛把周之城一推，他抿抿嘴唇，然后说道：“好的。”
周之城有些发愣，过了老半会儿才想起来原来阿洛所说的这个“好的”是针对他不久之前的问题所回答的。他愣愣“嗯”了一声，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头掠过一丝淡淡的惆怅。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chapter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