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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破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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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破晓
寂寂人初定。
沈李氏在床上辗转反侧,时不时支起身去听院中的声响。阿黄还留在隔壁出事的院子里,隐约可以听到它嗓子里发出的呼噜声。
寂静中忽然响起敲竹邦的声音,沈李氏吓得身子紧绷,待听出是打更人在打更,才松了一口气。一摸额头,竟连冷汗都出来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连打更声都已听不见了,四下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沈李氏越发不安,她轻轻下得床来,到窗前仔细地听了起来。半晌又沮丧地躺回到床上去。
如此,到丑时左右,沈李氏才迷迷糊糊有了些许睡意。
突然,窗棂上蓦地响起“笃笃”的声音,沈李氏腾地坐起,连鞋都顾不上穿,跌跌撞撞跑到窗前。
“当家的。”沈李氏声音都在发抖。
窗外传来低沉的男声,十分的不耐烦:“怎么了,非得这种时候叫我?”
沈李氏几乎哭出来:“那死鬼回来找我了,当家的,你快带我离开这儿吧。”
窗外的声音和缓下来:“你知道的,这几天城中查得紧,这里总有衙门的人盯着。我要是现在带你走,平白惹人疑心。待风声过了,我再找个机会带你离开,咱们远走他乡,再不用担心那死鬼多事了。”
“可是我害怕。”沈李氏死死抓着窗格,“昨晚我歇下以后总听见屋里有声音,那死鬼阴魂不散,跟上我了。”
“是啊,”黑暗中忽的响起另一个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万奎虽然贪财了点、下作了点,可罪不至死。你们杀了他,他当然阴魂不散,跟上你们了。”
沈李氏脑中嗡的一声,竟吓得说不出话来。门外的人稍强一点,回过神来扭头就跑,然后直接被绊了个狗啃泥,死死地被埋伏的衙差摁到了地上。
门外的秦怀笑着弯下腰啧啧道:“沈掌柜,你这是唱哪出啊?这黑衣服黑头巾,难不成是店里的新样式,拿来试穿吗?”
沈掌柜喘着粗气,拼命挣扎,可被几个身强力壮衙役摁着,根本挣扎不开。他嘶声道:“你们这帮混蛋,你们不给人活路,把人往死里逼啊!”显然突如其来的绝望几乎把他吓疯了。
秦怀本来已直起身,闻言忽然猛地弯下腰一把揪起沈掌柜的领子,一字一顿地道:“谁不给人活路了?嗯?你要不是在赌场出老千,让万奎看见了,他能抓住你把柄吗?啊?他威胁你问你要钱,你不给就不给吧,你还把人给杀了,你杀了人不得偿命呀,啊?!”
沈掌柜让她勒得脸红脖子粗,差点倒不上气来。一直在一边看着的展昭见状,上前拉住秦怀:“包大人那儿还等着过堂呢。”
秦怀一把把沈掌柜搡到地上,骂了句:“极品烂人。”
开封府。
秦怀坐在后院的石阶上,低头去揪石缝里的小草。
天已经快亮了,前堂还在审着。可秦怀一点兴致也提不起来。这案子本来是她和赵恒超在跟,可她让展昭去了。
她是一点也不想看见沈掌柜。本来当了这么多年捕快,什么事儿没见过?为什么杀人的都有,一个个还很有理由。可她就是看不惯,觉着那帮人不可理喻。
这个案子其实一开始她就看出死的人不是沈掌柜了。
那具无头尸体左手小指少了一截,这是游帮的标志。后来她通过城隍庙的那几个孩子得知,死者叫万奎,近几天整日泡在赌场,已经输了好几百两,连眉头都不带皱的。这明显是发了横财,不是数目庞大,就是来源不断。后来她又去了趟万奎的家,从他婆娘口中得知,万奎最近讹上了一个人。
之后她又跑了趟万通赌场,从看后门的小豆芽口中得知,几天前万奎和沈掌柜在后街吵了一架,险些动起手来。
再加上死者双手粗糙有老茧,明显不会是布庄老板的手,而经常整晚叫唤的狗竟然反常的一声不吭。秦怀推测沈掌柜因为被勒索而与万奎争执,一怒之下杀了万奎。又因为害怕偿命,所以想出了这条计策。
后经商议,秦怀和展昭一致认为,想要找出沈掌柜的藏身之地无异于大海捞针,要想找到沈掌柜,还是从沈李氏下手。于是他二人便趁夜在沈李氏隔壁弄出些不寻常的响动,那沈李氏做贼心虚,惊慌之下第二天悄悄溜了出去。
展昭与秦怀紧随其后,发现她在城中兜了几个圈子后便出了城,进了城外的一所荒庙,然后在院中的井口处用大石压住了一张字条,不曾逗留便即离去。
秦怀抽出纸条,发现沈李氏只是约见沈掌柜见面,便连着几夜安排人手埋伏在沈李氏家。终于在今夜抓住了在逃的凶犯。
秦怀把最后一根草揪出来,咬在嘴里,向后躺倒在地上,翘起腿来。
天际显出鱼肚白,秦怀闭起眼睛,听到风吹树梢的声音,鸟雀啼鸣的声音,还有,展昭脚步渐近的声音。
“怎么了,一个人猫这儿?”展昭撩袍在秦怀身边坐下,“连过堂都不去。”
秦怀闷闷地问道:“案子结了?”
展昭叹了口气:“结了。”
“哦。”秦怀半坐起来,又问,“那他说没说为啥把屋子布置成密室,吃饱了撑得?”
展昭无语:“他说是为了扰乱官府办案。”
秦怀“呸”的一声吐出草根,骂了一句:“什么玩意儿!”
展昭拍拍秦怀肩膀:“算了,别把自个儿气坏了。”
“我没生气。”秦怀扭过头,“我就是,不太舒服。这里。”她指指心口。
展昭的手忽然覆上秦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