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寻梅》秋娘子

70、物是人非

　　少卿自然明了青梅的意思，他无限感激地看着青梅说：“夫人，你当真是待疏影很好。”青梅回到：“当初，若是疏影没有来过，或许如今，你们更加恩爱知心。”少卿也是连连叹息道：“这世间的事情，本就没有如果，夫人，我看郑师兄他，似乎更加不爱说话了。”

　　青梅看看少卿，让旁边的丫头剥了水果递给他，说道：“我从未得到，所以我没有怨恨。而他，曾经爱慕相思，相恋相依，最终只能静静地守候，而这一切，所有人最终都没有圆满。你说，他能若何？不过是遗憾曾经，叹息现在，整日郁郁寡欢了。”

　　少卿点点头，他似乎明白了，不过仍然疑惑道：“可是夫人，如今他们师兄妹若是说说话，我并不会介意啊，毕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何必如此呢，倒是弄得旁人也不知如何好了。”

　　“如今交谈又能如何？我深知疏影，她是满心在意你，曾经的她，率性直爽，想的什么都能做到。她若不是为了让你好受些，躲避嫌疑这根本不是她的本性啊。少卿，你还不明白吗？”青梅急切地说道。这时候，少卿才默默侧目，看着远处，若有所思。

　　不过一会儿，疏影便出来了，少卿连忙上前道：“休息了一会儿，可好些了？我看你最近是累着了。”疏影笑道：“好久不出门了，这一趟，倒是真的有些累。”青梅看她二人还好，笑道：“如今你们来了京城，往后闲了就多来这里吧，我们这里，也怪冷清的。”

　　“如今惜若也是大姑娘了，我瞧着跟夫人好生相像，也不大出来见人。”疏影说道。“是了，这孩子从小就内向，如今越大越是如此，也好，女孩儿家嘛，倒是元甫，如今也大了，明年就送了大学堂了，到时候少卿要多照顾他，也是你的学生嘛。”

　　少卿回道：“当初我进大学堂的时候，虽说考试成绩不错，当然也亏得岳父，还有郑师兄的举荐才有机会啊，往后我对元甫一定多加照拂，不让你们挂心。”

　　到了这会儿，谈话才显得自然了许多，仍然不见崇如，少卿问道：“郑师兄呢，是不是中午喝得太多了，我可记得，那会儿都是我醉，他酒量是很好的啊。”青梅笑道：“哪里啊，如今他啊，也是在朝堂里待得实在灰心，总想着像恩师那样，回归清静呢。”

　　正说着，崇如到了，听着正说他，随意问道：“说我什么啊。”眼睛还是不由地瞥了疏影，疏影仍是低了头，微笑不语。少卿道：“正说郑师兄十分像我岳父呢。”

　　崇如道：“恩师那样的才学，我一生也赶不上，他那样的性情，我也望尘莫及啊。我这一生只能羡慕了，不过是俗人一个，到头来一副躯壳入土，白白混了一世。”

　　“郑师兄怎么如此妄自菲薄呢，你在翰林院，那是天下读书人都羡慕的地方呢。”崇如无奈地笑笑，“若如此过一生，我当真白活一世了。”疏影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她仍旧默默地喝茶，一言不发，连那个人的表情，她也不看一眼。

　　而崇如，因为刚才的一番话，思绪也飘了出去。本就一腔不如意，如今又勾起他回忆往事，数年朝堂，只换的身后苍凉，他早已不对这个朝堂抱有任何幻想。年少时候就钦佩恩师，后来恩师毅然离开俗世，去了世外桃源，而他，一生也不会有此等勇气。

　　好在，那一年多的日子里，老天眷顾，自己也度过了一段世外人的生活，还与自己心仪的师妹，有那样一段抹不去的深情往事。如今再看师妹，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往昔一幕幕又浮现，那个笑起来一仰头的小妹沉默不语，那对闪亮的眸子也少了光彩。

　　“吃点水果吧，少卿。”青梅一句话把崇如从旧事中拉了回来，他猛地一怔，连忙回了回神。少卿说：“疏影的生日快到了，到时候请郑师兄和夫人到我们那里，大家热闹热闹。”

　　崇如忙说：“好啊，我们一定去。”疏影这时候感激地看了一眼少卿，此前他并未提及，突然这么说，疏影倒很是惊讶，一时间也明白了少卿的用意。

　　两人对视了良久，温情缱绻的眼神让对面的崇如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他也愿意看到少卿和疏影夫妻和睦，但是这样的一刻，真到了眼前，崇如还是心酸难耐。

　　“如今惜若和元甫也都大了，我操心的事情也越来越少了，疏影生辰的事情，我也帮着操办吧，好些年没聚过了，你们觉得如何啊？”青梅刚说完，少卿忙接了：“好啊，夫人能如此，我们只能感激了，疏影一个人待的久了，心里难免憋闷，到时候大家一起乐一乐。”

　　几人又寒暄了好久，天色晚了，少卿和疏影才告辞了。崇如和青梅送出来，疏影上了马车，说：“多谢夫人了，夫人往后也多去我们那里玩。”青梅笑着答应了，帘子放下的一瞬间，疏影看了一眼立着的崇如，面无表情。

　　待得崇如反应过来，马车早已经走了，他还定定地望着，这是今天早间疏影进府以来，第一次正视了自己。“走吧，雪仁，他们走了，我们也回屋去吧。”崇如听见青梅催促，才慢慢往里面走去，心里仍然是久久不能平静。

　　青梅见他如此，说道：“如今疏影真个跟从前不太一样了，连笑容都难得露一露了，哎，这几年，怕是熬得苦了。”崇如依旧没说话，他不知如何开口，如何提到那个人。

　　两人慢慢走在小路上，青梅说道：“好几年没和疏影在一块儿了，疏影的生辰，咱们是该想个新奇的点子才好，恩师待我们如家人，如今看着疏影如此，咱们也该尽心啊。”崇如点点头，不禁又想起了那年在林府里，一家人给疏影过生日。

　　崇如想到自己和林沐之连夜作画，那么大的一幅画，两个人一丝不苟，画出来竟和真人一样动人，想着疏影那日收到礼物的情形，那笑容真是让人忘不了。

　　“青梅，你还记得疏影绣楼里那幅画吗？”崇如问道。青梅点头道：“当然，疏影绣楼里那副嘛，那么大的一幅画，那么醒目，怎么会不记得，那会儿咱们也老看的，恩师画的真不错，好像疏影就要从画儿上下来一样呢，我在那儿也看的经常出神呢。”

　　是啊，那时候的疏影，水灵灵地犹如花上的露珠儿。如今虽说还是美的，总觉得少了好些灵气，那样低眉顺目地样子，崇如想起来又是一阵阵心里难过。

　　“青梅，你好好想吧，恩师如今，估计也为了疏影劳心伤神吧，想想她往日的那模样，再看看如今，怎么不叫人心疼呢。”青梅听到“心疼”二字，不觉得看了看崇如，崇如不自然地看了前方，两人便再无话，只是默默地到了屋里。

　　这边马车上，疏影问道：“少卿，怎么想起给我过生日了，之前也没说过呢。”少卿扶着疏影说：“影儿，从前咱们不提，这次好好给你个补偿，往后的每一年，咱们都如此，好吗？”疏影微笑着点头，少卿叹口气，依旧拥了他，紧紧地，好似从前一般。

　　疏影出了郑府，反而轻松不少，在府里的时候，她不愿意抬头，她不知道如何迎上他的目光，连和青梅说话她都怯生生的。疏影果然不是当初的她了，她也有朝一日开始害怕，因为失去过，所以倍加小心翼翼，她不愿意一个眼神，一句话语，又再失去三年。

　　“影儿，从前是我的错，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女子，你嫁给我的时候，早就抛却了一切。所以，影儿，很多东西，我没有那么介意了，郑师兄和夫人，可以算得上你的家人了，你又何必拘着呢，我知道影儿是为我着想，可是我只想让你快乐啊。”

　　少卿一席话，疏影更加动容，她紧紧地依偎在少卿身旁，喃喃说道：“我现在懒得去理他人的事情，我只想静静地，能有你在身边就够了。不过少卿，给我一些时间吧，如今的我，竟然好似和周围的一切都隔开了，我融不进去，我笑不出来。”

　　“我的好影儿，我知道这些年你受苦了，往后再不会了。咱们多出去逛逛，多和人说笑，慢慢地就好了。他们都说，当年的你动若脱兔，那样子一定可爱极了。”

　　疏影自己也不禁回忆起来，没有认识那个人之前，她从来不知道何为害怕。她自在地在林府里，任凭外界若何，她的日子都是云淡风轻，风和日丽。人人都宠着她，向着她，不不知道什么是失去。疏影叹了一口气，从前的自己，仿佛回不去了。

　　少卿看着神色紧张的疏影，想起那年第二次见到疏影，她当时正在养伤中。那时候的疏影，就是这样的表情，仿佛是伤心，又仿佛是希望，就那样一种眼神看着他。

　　“不要这样，影儿，我还是喜欢你笑着的样子。”少卿捂了疏影的眼睛，放下手来，疏影眼巴巴地看着她，有些无助，这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少卿怜爱不已。他拍着疏影的后背说：“会好起来的，疏影，我相信，往后一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