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逆水寒（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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岱七离开京城往南方走，他并没有前往下一个都城而是直接走进深山。这里可没有现代那么多摄像监控和卫星监控，大多数都是靠人力，他要做的便是避开人群。每个世界应该都有每个世界设定的剧情走向，如果他轻易改变其中一条说不定就会引起蝴蝶效应而让游戏公司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所以他不敢继续留在京城这个繁华之地，他不敢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授予给顾惜朝，他不想要再让任何人牵扯进来。
或许从最初开始他就适合一个人生存，他就不应该和其他人有任何关系。
虽然没有那么多现代化科技让事情变得麻烦，可山里有很多野味，而且他可以自己开耕种植蔬菜，完全的与世隔绝也不怕发生什么纠纷，平日里将砍下的柴火拿到山下的村子去买，然后再买一些其他生活用品，倒也不担心会饿死。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十三四岁就结婚的也不算早，他的举动不会引人怀疑。
一年两年三年，山下的村子里的人逐渐知道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独自生活在这野兽出没的山上，可怜的孩子还是一个哑巴，那些同情他的人们有些打算收养他，可少年并没有答应。这也不妨碍那些淳朴的人们喜欢他，逢年过节都会送这个孩子一些城里的小玩意，和他说说那些茶馆里听到的奇闻异事，完全将他当作是自己的家人看待。孩子们更是喜欢这个温柔的大哥哥，平常还教他们防身的功夫，再也不怕被其他人欺负啦！虽然这位大哥哥不会说话，可他的总是笑着的，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非常有安全感！
岱七虽然是住在山上，可他也和村子唯一的大夫学医，倒不是为了有一天治好自己的嗓子，而是这个世道实在是太危险，万一身边的人有个意外他也好出手相助。江湖还是朝廷都是表面和平，暗地里腥风血雨，没有人可以保证这个小村子能够躲避战争，他更不能保证自己是不是能安全地活到相处办法离开，或许这也是这个落后的世界唯一的烦恼。
三年多没有再见过那个名叫顾惜朝的男孩，他的传闻倒是有听过。这么说起来也不能叫他男孩，说不定再过几年这孩子就要成家立业，这不都已经考取上探花了吗？只是这件事他也有考虑不周的地方，顾惜朝曾经对自己说过，他的母亲是青楼里的头牌，出生贱籍的他要是让有心人知道真相便会因此除名，若有后台还好，封人之口，改姓换名，若他不肯轻易低头……
文韬武略，鸿浩之志，很多东西都是顾惜朝拥有的，可现实世界并不如他想象得那般美好，没有功名，你纵才华横溢也不会轻易有人敢用，别人只会拿你当枪使。官场上讲究少说话多低头做人，而几年的相处岱七就看出了顾惜朝的傲骨是不会轻易地向他人下跪，不会轻易去承受那份屈辱，这样的性情在这个时代也算是可敬可悲。
岱七在山里的屋子是他一点点筑造的，院子里养了一些草药和蔬菜以及几盆兰花，平日里也没有多少人会上山造访他，谁会特意上山和一个哑巴说话？
顾惜朝。
和分别之时不同，矗立在门口的少年白衣胜雪，腰间一根金色的腰带，上面还垂下一块成色不错的玉佩。剑眉下的眼眸略微惊讶，像是没有意料到岱七会正巧回来，一时间不知道刚说什么。后来，他微微一笑，温文尔雅，不似岱七初遇的那位容易义愤填膺的小家伙。
“好久不见了，阿七。”
岱七在这深山中的生活已经经他打磨得更加坚毅，远远站在还好，如今两人并排一站，岱七还高出顾惜朝半个头，甚至就连身材看上去都比对方健壮，再配上他原本就冷峻的脸庞，难怪山下的女子有些会对她倾心，却都因为那人不会说话而止步。
“好久不见，惜朝。”
“！！！”顾惜朝眼睛睁得更大，他刚才完完全全听见了岱七的声音！虽然他没有听见过岱七讲话，可他万分确认自己真的听见对方唤自己的名字！“你……”你能说话了？顾惜朝有些怀疑，因为岱七并没有动嘴巴，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传音入密而已。”
顾惜朝愣了半响转而激动地抓着岱七的手，他是真的在替岱七在高兴，“好！好！真好！”
岱七拉着顾惜朝的手引他到院子里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去屋里取茶水。他并没有意外顾惜朝能找到自己，看他的样子也知道现在生活应该如意，有了人脉和金钱自然就可以找到想要的东西，只是多年不见的他来找自己是为何？
“阿七，你这里有酒吗？”
顾惜朝跟进了厨房，他当然知道阿七的厨艺如何，当初他可是吃了不少他亲手烹饪的东西。少年眨眨眼，一脸无辜，“我想要和阿七大醉一场。”
虽然说时代不同，可岱七的心里依旧是用年龄来划分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做，就好比顾惜朝现在想要喝酒他就是反对的，这个年纪喝酒也不怕将身体喝坏！还什么大醉一场！“抱歉，我这里没有酒。”
“可惜了啊。”顾惜朝叹口气，他自然也是清楚岱七某方面的执拗。“需要我帮忙吗？”
半个时辰后，灰头土脸的探花顾惜朝跟在岱七的后面走出厨房，就连干净雪白的衣服上也留下不少的黑爪印，整个人的形象可以用窘迫来说明，不过他也不恼，反而笑得开心。
没有酒，顾惜朝却也醉了。
两人不知不觉聊到深夜，其实也就顾惜朝一个人在说自己这些年的见闻奇遇，岱七在旁边耐心地听着。他胸中有太多的期望和抱负，可没有人重用他，没有人信任他，官场这条道路他走得艰辛。所以忽然就想到了岱七，其实也并不是忽然，他每天都会想，自责也好，怀念也好，他多么希望这个少年能陪在自己的身边，因为也只有他了解自己！也只有他会支持自己！可是自己亲手推开了他，看着他一人离去也没有任何挽留。本以为可以一展拳脚，却不料自己的身世被人查出，眼下不知何时就会昭告天下，他只是一个贱籍出生之人。
“累了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岱七拍着少年的背，放到现代，这个时候的孩子大多数还在父母长辈的保护下，一个人靠自己活着很累，自卑自负的活着更累，然而很多东西不是说能放开就放开，他能做的也只有这点。
少年看向岱七的眼睛，那里面从来都没有欺骗和伤害，这个不会说话，可他却是顾惜朝最好的朋友。
岱七的屋子里就一张大床，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和他同住一晚，以前也不是没一起睡过，岱七很快就躺下，让出个位子让顾惜朝睡在里面。倒是少年脸色微窘却也在岱七疑惑的眼神下很快躺在了里面，双手却僵硬地放在身体的两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花板。
“阿七？你……你恨过我吗？”
恨吗？
顾惜朝并没有做过什么真正伤害岱七的事情，他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也不算背叛岱七，就算当时他邀请岱七同他一起，他也会拒绝。少年如今来找他叙旧的事情多少有些眉目，可惜他并不是能帮助顾惜朝完成心中夙愿的人。
“睡吧，一切都会结束的。”
顾惜朝背对着岱七露出一抹苦笑，他有何尝没听出岱七这句话的意思呢？幸好那人倒也没有推开自己，他也不向其他人一样得知自己身份和过往的予以嘲笑，甚至避之唯恐不及，或许这样自己也应该足够了。
那可能是顾惜朝近日以来少有的安眠，身边熟悉的气息让他放下的戒心。
顾惜朝早上醒来是因为外面的练剑声，身旁的位子空空如也，倒是木桌上放着两个包子。他梳洗了一下便走出门，岱七正在院子里练剑，朴质的衣服和普通的剑在他的手下倒也完全看不出这个人的暗藏身手，或许是很久没有两人对战，顾惜朝也一脸兴致高昂地提剑迎上去。
对战了许久的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岱七平日里一直爬山做体能训练也累得满头大汗，顾惜朝更是干脆地坐在地上不起来。
岱七皱起眉毛伸出手，谁知道那人竟然顺势将自己也一并拉到地上去。
“好久没有这样开心了，阿七，真的，好久都没有这样开心了。”
顾惜朝笑得很满足，他知道自己岱七不会随自己离开，可他还是想要试一下。
“阿七，我之后可能会去军营，你愿意同我一起吗？”
“抱歉。”
意料之中的答案，顾惜朝只觉胸中一痛便硬是恢复一样笑得温润的表情，“阿七，能与你做兄弟是我顾惜朝一生的幸运。”
顾惜朝吃完早饭就离开，岱七也没有什么好送他的，本来就是穷人一个，便只能告诉他在初入军营必定只能从小卒做起，想要将来熬出头便只有先忍着。也不知道顾惜朝有没有听见去，少年始终都是笑着的，这些年的伪装也让岱七看不透他。
“下次回来的时候，阿七一定要陪我好好喝一杯！”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逆水寒（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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