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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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要做一株卷柏。
王耀单腿支起坐在高处，低着头擦枪。
在这样一个听得见水滴的阒静夜晚，想起了当年伊万的话。覆盖在紫罗兰之上的薄冰仿佛彻底消融，低头勾起的嘴角，藏在阴影下，描绘真正的笑意。
雪后的夜空沉淀出墨蓝，映衬着一轮高悬的明月，拧绞出纯粹的皎净光华。
无垠白雪皑皑，真实的辽阔。
触目所及，就这样突然摇晃了回忆。
在他擦枪的时候，眼神是否也和他一样缠绵，在他端起它的时候，是否也是那样杀伐淬利。
真实的战场，唤醒了他八百年前草原上的记忆。他从来都不是一只温顺的羊，蛰伏，是为了更好地杀。
杀！
被炮火洗礼过，绝境处田鼠、河螺和蛇血皆食髓知味，才知道西伯利亚的日子堪比天堂。
经过一段痛苦的挣扎和醒悟，他踏着战友的尸体前进，他环视着遍野仓皇，萋萋死寂，凝视成下一次胜利的风景。
他再次变得激烈，战争带来的粗糙质感开始让他迷恋。
长久蛰伏，一击致命。
他并不嗜血，也不嗜杀。与伊万并肩作战，血液里流淌的是充沛和昂扬。
希望被热血浇灌，美丽地盛放，热烈地拥抱生命。
伊万醒来，走出藏身的山洞。
王耀坐在峭壁上延伸出的一块巨石，它随风微晃，而他不以为意，手肘搭在支起的右膝，怀中的长枪倚靠在左肩，几绺发被吹起。
仰望月亮。
伊万在他身旁盘腿坐下，夜色太凉，而两个人却足够暖。
“换人了，去睡。”是沉静的语调。
王耀侧过头，月色下他的脸格外明亮：“你受伤了，叫其他士兵出来。”
伊万笑笑：“不碍事。”
王耀想起白日，他俩一路行军一路收集残部。
他的一脚踏错，结果却是伊万被蹿起的蛇咬伤。是毒蛇。
王耀觉得这时候蛇都应该冬眠了，而他的野外应急能力显然有待加强。
王耀把伊万的军靴脱下来，卷起裤管。伤口已然发黑，所幸并不是迅速致命的毒。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看伊万，汗一滴一滴滚落：“吸出来？”
伊万轻笑，一只手扶额：“是我的错，是我没把你教好。”
“……”
“拿军刀，割开，放血。”
王耀只是看着他。
“内疚？以身相许吧。”伊万一如既往歪着头笑了笑，只是太过安静，“可惜现在我暂时无福消受美人恩。美人，用力点割开，要见骨。”仍旧是轻佻的语气。
王耀拔刀出鞘，刀刃泛着寒利的光。
下手时并不困难，王耀使出最刁钻的劲，割离肌理和血肉，有机物撕裂的细小声音，给王耀带来虚无的痛意和快感。
森森白骨，血肉模糊。放血，如此轻易。王耀有点怀疑自己是否是故意的。
伊万仍是一派云淡风清，眉头却是微皱：“啧，美人你要学会怜香惜玉啊，你没看到我都花容失色了吗？”
“滚！”
伊万很委屈：“小耀你好凶。你看你刚才那眼神，跟要吃了我似的。”
王耀露出亮白的牙：“你的每一滴血，每一块肉，我都想品尝。”扭头做出凶恶的表情，包扎的动作却极尽轻柔。不敢大意。
伊万看着王耀一只泛红的耳，缓缓凑近：“嗯，我的每一块皮肤，都欢迎你的唇齿和舌头。”
王耀腾地红了脸，却眯起了眼，故意打量着对方，语气暧昧：“没问题。从脖颈……肱二头肌……胸肌……腹肌……再往下……”满意地看到伊万的喉结动了动，学着他的弧度发出喑哑的笑，“都不放过。”缓缓舔过下唇。
“……”这家伙，出师了。伊万无不悲愤地感叹。
王耀前额抵着枪，不自知地微笑。
“嘿，傻笑什么呢？”完全的气声，伊万带着热气的促狭在耳边扩散，几乎要吻上耳垂。
王耀不敢动弹，也……不愿意动，直到伊万拉开距离。
“呃……今晚月亮挺圆的。”
王耀犯傻的话让他忍不住调侃：“是，还挺亮的。”
王耀清了清喉咙：“有酒么？”
伊万轻轻抛出酒壶。
只见王耀指尖蘸酒挥向天空，又缓缓洒向大地。
“喂……”伊万轻叹。
“今夜风清月圆，宜洒酒祭天地。”顿了顿，收起郑重的语气，语调上扬，“用你的酒，祭中华大地。”
“所以小耀，我们这算是敬了天地和月老？”充满玩味。
“……”再次哑口无言，似乎总是无法从他那儿讨得便宜。
“那……接下来要干嘛？小耀？”连一把声音，都仿佛带着实质触感，如羽毛轻拂人心。
“立刻滚！”
伊万注视着再次暴走的王耀，最温柔的目光：“明天就要进城了。凶多吉少。”
片刻沉默。
“有一首诗，每具无边河定骨，都是春闺梦里人。”王耀目光无错地凝视着伊万，月光为他披上战甲。
继续道：“还有一首词，人间男儿罡气红缨提，血染宋字旗，万里江山一肩提，革马身不渝，换我河山兮！……喂，我说……你这野蛮人……”王耀抚摩着枪支，仿佛无所畏地笑起来。眼神放肆。笑容挑衅。
在混乱杀伐的年代，很多人只是在为每一天的来临而穿上军绿。
他们的从军没有远大的豪迈理想，精忠报国也只是一种虚空。他们饿着肚子背着沉重的装备上了战场。
战争，就是以我血肉之盾御敌钢铁之矛！
可是渐渐地，家乡会在心里沉淀，思念会化为动力。抛却儿女情长，英雄睥睨，扬我国威，护我家严，化成最真实可触的每一寸疆土。
想变得更强大，希望你也可以偶尔依赖我，希望可以保护每一个子民，希望他们再不用忍受饥饿，希望孩子们对何为战争一无所知。你也是这样期待的吧？
“王耀。”只是想叫一声，王耀，小耀，我的战友，我的兄弟，我的……我的。
谁与我，共明月？
When we're together I feel so invincible.
When I'm with you I can feel so unbreakable.
是空城。一个空空荡荡的四方城，它空空荡荡。
也对，能离开的百姓闻风离去，留下的只有无法离开的。
等待友军？战线一断，后方补给都成奢望。
但是这又是道极重要的关卡，就算身填护城河，也要拉上敌军一起。
至少……能拖住蔓延之势也是好的。制造时机，我军不会一直被动挨打。
而我们，都不能死。
这里没有死去的烈士，只有活着的英雄。
王耀注视着前方的伊万，有一种安心感。
城内剩余物资不多，百姓带不走的他们也不需要。
粮草几无，弹药些许。
伊万集中了所有人，除了他和王耀，仅仅剩下五十五人。搜刮了所有可用物资，他沉默着平均分给了众人。王耀在一旁无声地注视着。
一切就像一幕哑剧。
这些士兵，他们或多或少都带着伤，以及轻重不等的残疾。一路下来，没有一刻不是疲惫的。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不后退，前进着，回到家乡。
儿子要好好念书，一辈子只需要纸上谈兵。
就很好了。
他们想着，微笑起来，眸子闪起了光，油彩下的脸也变得生动了。
众人散去，迎接一个难能可贵的可以熟睡的白日。
王耀双手交叉靠在不知是做什么的店铺的门前柱。
他对伊万轻笑：“怎么？我还以为我能分得多点儿呢。”举枪示意。
伊万直起刚才一直弯着的腰：“那是当然的，我们关系可不一般呢，谁跟谁啊这是。”
说罢，从自己的军囊中掏出那些活命的物资。而且很多。
“这是之前我就收着的。”径自走到王耀背后，打开他的军囊，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下剩余量，再把新伙计一一安顿好。
王耀意欲挣脱，被狠狠地拍了肩。这是伊万难得严肃的时候。
有太多话想说，最后涌到喉口的却只剩下：“喂喂，伊万布拉金斯基同志！你这可是藏私啊……组织、组织上要严厉批评这种私利主义的！”
伊万走到他身前眨眨眼：“因为我爱你嘛。”
『为什么接受我？』
『我以为你知道的……』
『我爱你。我特别爱你。』
『我也爱你，伊万。』
『……』
『你怎么了？』
王耀想起当初的对话，憋住笑板起脸：“滚！”
伊万委屈地扁扁嘴：“是真的，小耀。”
“去你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王耀恶狠狠。
“哎呀，小耀你变幽默了。”
“……”
被这么一闹，似乎也没了太多情绪。
这时伊万不知从哪变出了一辆已经听得见零件响动的脚踏车。
王耀愣住：“怎么回事？”
“刚才搜城时找到的。来，小耀坐到后面，带你去个地方。”
王耀逆着光看过去，伊万的微笑被打了糊，柔和而耀眼。
“你确定它能坐？”
伊万不言语，只是跨上了车座。
王耀只好依言坐上后座。
开始前进。
零件响动得更加厉害。
女式车，狭小的范围让伊万骑得相当痛苦，王耀也坐得极为艰险。
两个人的腿都抻不直，王耀更是只能尽量抬高双腿，否则一着地就会和地面发生刮擦。
于是轻轻环上伊万的腰，差一点还贴上后背了。太娘了，王耀受不了，只好保持着全身的僵硬。
“叮零零——”
“喂没人你按什么铃啊。”
“我高兴。”无人空旷的街道，骑得更欢了。
王耀勾起嘴角，最终还是把侧脸靠上他的背，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遍又一遍。随后又觉得会纠结这种事的人更娘。心中的小人很挫败。
……
“到了。”虽然全身酸痛，尽管还想再骑一圈。
王耀松开环着的手：“裁缝店？”
“嗯，小耀你坐车上等一下。”
伊万走进早已荒置落难尘埃的裁缝店。
王耀看着他蹲下身在布料堆里挑挑拣拣，选了一块大红的布匹，小心掸了掸。
什么嘛，选块大红也至于……
慢慢坐下来，一寸寸铺展开，测量，颤抖着划线，踏上缝纫机。
王耀眼中的伊万仿佛忽然苍老，就像做了一辈子裁缝的老人。
这个想法里饱含着嘲笑意味，可惜王耀突然觉得笑不出来。
只是车一块长条，伊万的军靴踏了几下便车好了。
随后穿针引线。手在轻颤，神情认真而虔诚。
王耀眨了眨眼，又想起自己家乡的老话，像这种一技在手的男人，都不愁娶不到媳妇儿的。
嗐，无聊的玩笑。像他们这种人。
像他们这种人……
像他们这种人。
男儿国是家，长剑走天涯。
伊万终于完成了，兴奋得像个孩子。
他急急奔来，拉起王耀的手，帮他套上。
“袖标？不是有了么？”王耀有些差异。
伊万挠挠头，显得傻气：“换个新的么，可以戴得久一点……嘿嘿。”
王耀的另一只手附上伊万的手背，摘下原先的，缓缓地缓缓地拉上崭新的袖标，紧了紧。
低下头：“嗯，好。”可是在答应什么呢？
伊万竟然也有些不好意思，弯了弯嘴角。
“小耀要回礼的。”
“诶……欸？好吧我知道了。”王耀重又抬头，抿了抿嘴微笑，“好久没见你的围巾了。”
“这里的冬天不太冷。”伊万歪着头想了想，认真地回答。
“是的，”王耀挺直了背脊，用力地注视着他，缓缓铺展出一个微笑，“所以你现在需要它吗？伊万同志。”王耀摊开手。
王耀摊开手，脸上是熟悉的笑容。
大国泱泱，万邦来朝。
伊万低下头，睁大眼睛。睫毛有点痒，他伸手揉了揉。
于是当王耀和伊万翻越着这座空城的每一户人家时，伊万看到王耀带着略显兴奋地炫耀般的笑容把各式各样的围巾——当然包括女人的方巾——递给自己时，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的百姓也许还会回来的，而且王耀同志，你这直接拿的和我做的相比，实在太不公平了。”伊万抗议。
王耀笑了：“谁告诉你公平是存在的？这就是公平。我觉得这条挺合适的，戴上吧。”
王耀故作正经地把一条酸橙色的滑稽长围巾绕上伊万，还为此踮了踮脚。
却猛地被抱住。
“……为什么？”深呼吸，王耀放松了自己环上他的背，靠上他的肩。
许久。
“爱你。”
“俄语我爱你。”
“我很想你。”
“俄语我想你。”
伊万一字一句地说。声音低沉而嘶哑。
“嗯，我知道。”王耀揉了揉他的发。笨得像只熊似的男人。
“呵……”他有些感慨，他没有哭。
如果没有明天，那这或许能成为某部文艺片的青涩又略显矫情的片段。
尽管主角嗤之以鼻，低下头又觉得共鸣腔都在发酸。
如果没有明天。
这个四方城一如往昔得黑暗沉寂，只有空气涌动着危险的气息。
伊万神奇地在雪后的草原上向牧人买到了一匹高头大马。然而此刻黑暗中的他是不安的，蹄下的土地正感受着渐近的铁骑震颤。
伊万有着良好的夜视力，他对着那些仅剩的，不，还在战斗着的战士们——这其中有着他的，还有王耀的战士——命令道：“既然这座城市这么给我们面子，那么我们也不该辜负她的好意才是。”
伊万危险地笑了，难以看清，但士兵们知道他笑了，像一只吐着信子的蛇：“我们和他们玩一个游戏，虽然这很蠢，但能争取最宝贵的时机……首先，让我们把这座美丽的城市点亮，”他顿了顿，“作为答谢她的礼物。其他的，你们只要在城墙上守夜巡逻即可——按这个形式站位，每隔一段时间变换一次，时间的长度由敌人的表现来决定。我相信你们会明白的。”
“从西北角开始，顺时针方向，依次是一人、四人、七人、六人、十人、二人、三人、五人、八人、九人为一个单位，北门和南门四个单位，另两边三个单位，这是第一个。同样的，三人、二人、六人、八人、十人、一人、五人、四人、九人、七人，这是第二个。四人、一人、七人、八人、九人、三人、五人、二人、十人、六人，这是第三个。八人、三人、五人、六人、七人、九人、二人、一人、十人、四人，这是第四个，依此类推。具体的我会写下来交给负责四个角不动的四名士兵。等到敌方开始攻城，再听我的指挥……”他深吸一口气，“听到了吗？！”
“是！”
“你们怕死吗？”
“不怕！”
“你们，怕死吗？！”
“杀！杀！杀！”
“王耀！”
“是！”
“接下来的话你仔细听好，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是！”
“这匹战马是给你的。别笑，当你骑上它的时候，它就是你的战马！到时候我会带领士兵守城，而你立刻从后方走，到主战场，往东南走！该死的我们现在没有任何通讯设备。只有你能把消息送到那里。我估计你到平川附近时，我会燃放两种信号，红色你需要急速带回救援，我和士兵会在这之前守住这座城，蓝色即是红军右翼被打开，迅速战略调整！”
“……”王耀其实早有预料，但他仍是愣住了。
“王耀同志！”
“是！”王耀并步，一个军礼。
伊万放松似的笑了：“好了，其他人去准备，王耀同志你过来。”
王耀抚上了战马漂亮的鬃毛、脊背，它蹭了蹭，打了个响鼻。
沉默着，直到灯火逐渐亮起，轮廓再次清晰。
伊万还披着那可笑的围巾。
他就站在那儿，不远，微笑着。而自己的背囊里还塞满了他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哈。”王耀短促地笑了一声，这幅画面真是滑稽，“什么叫‘被打开’？伊万布拉金斯基同志？”
“我想你明白。”
王耀也笑了：“是的我明白，我很清楚。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王耀同志……”伊万拉长了音，绵软缠绵，“你在想什么？”
“你会死？”
“你别犯傻，小耀。我不会，虽然我很高兴你为了我一时地不清醒，但我希望你能尽快恢复思考。”伊万揉乱了王耀的发，拍了拍。
“王耀，我有那么多人要保护，我不会让自己死，你也一样。”伊万的眼眸深邃而宁静，“你知道的，我为你自豪，你长得那么好，那么强大。骄傲的你是那么美。可是今晚只能是你去，是你的战争，你的土地，由你主导。我会一直看着你，看着你胜利，也请你记得见证我的荣耀。”
“我说过我爱你，我想你，王耀，这是我的权利，我不会让它终结或是被终结。”
“我要赢得这场胜利，让我做你的英雄。”
王耀仍站在马旁，手中收紧缰绳：“你一直都是。”
我想胜利。
第一，不放弃。
第二，决不放弃。
第三，决不、决不放弃！
我想我们并肩，看看这个美丽的人间。
“对了，”伊万补充，“你要尽量顺着水草丰美处走，方便换马，补充必需品。”
王耀不禁大笑起来：“行了，这你就不用操心了。”
“还有，要随时警惕。该死的，我应该再配一名士兵给你的。”
“你放心好了，伊万。”王耀的表情越发柔和。
“哦，还有，要注意信号，红色代表什么？”
王耀终于忍不住地吼道：“够了！我不是小孩你不用这样！红色代表你不会死！蓝色代表你不会死！赤橙黄绿蓝靛紫你这蠢货都不会死！你他妈的废话够了没有？！”
伊万笑得眼睛都弯起来：“赤橙黄绿蓝靛紫都代表你爱我。来个晚安吻和告别吻？小耀？”
“哦我受够了！你这娘们儿！”王耀翻身上马，随即拉起对方的军领恶狠狠地亲上对方的额头、脸颊和唇。
“我走了！勿念。”王耀一夹马肚，掉头离开，再不回头。
伊万叹息：“不是这么个亲法啊。”他摸了摸自己的唇。
抬起右手，他缓缓地缓缓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一直到黑暗把离开的人吞没。
戴着可笑围巾的人用力地命令自己向后转。
右脚跟着地，脚掌抬起，迅速旋转一百八十度，左脚立即并拢。
左右手贴紧，抬腿。
一二一。
一。
二。
一。
他感觉睫毛有点痒，费了好大的劲才克制住自己不去揉。
王耀一路狂奔，真的头也不回。
北风凛冽。夜色苍茫。
他听到身后礼花绽放的声音。
他看见夜空被花火照亮。
他没有回头。
他俯下身对着战马轻轻说：“真美。”
真美。
他抬起手。
风很大。眼睛很痛。脸颊一片冰凉。
月亮渐渐露出了脸。
王耀抬起头仰望它。
最终把手落到脸上。
再拂去。
Us against the world.
Tonight.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