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墨鸢_墨墨

12、神秘女人

　　袁陌澜走进一间小院。
　　院子里有一株奇怪的树。每年春天，光秃秃的枝头都会开出白色茶盅大的花。没有一片叶子，就那么开满一树繁花。
　　袁陌澜抖了抖身上沾的晨露，一打帘子进了屋。
　　“来了。”
　　屋子里摆着一个黄铜的火盆，椅子上铺着猞猁皮。女人手上拨着一只鎏金嵌银丝的的小手炉。
　　“原来白公子也在呢。”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白逸卿。换下戏子的装束，白逸卿那种沉稳的气度与他台上的妩媚扮相判若两人。白逸卿微微点头，两个人在女人面前都十分有礼。
　　“想必您已经知道了。我昨天失手了。对方有所准备，我太大意了。以为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没想到对方肯下这么大工夫。”
　　“我知道了。”女人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没关系。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我真的没想到，他们肯为一个孩子这样大动干戈，老实说这可不像他们的风格。”
　　女人只是温和地微微笑了笑。
　　“这要全赖鬼笔先生了。这孩子一定也让他吃了一惊。”
　　袁陌澜顺着女人的目光看到桌上摆着他取回来的扇面和楚宁的几幅作品。
　　“这是……”
　　“没错，你没来的时候我跟逸卿已经聊了一会儿了。”
　　“鬼笔已经快要不能有自己的风格了。想必这么多年他一直在临摹名家却忘了自己的风格。在看到这孩子如此有精神的作品，势必会震惊吧。”白逸卿盯着桌上的画说道。“无论那孩子是否还活着，人们只知道现存的作品只有几幅是他的原作，而其他的全部都是鬼笔先生的仿作。前日这孩子的丹青还炒到一千两，今日便得知那孩子来芷汀第一天便暴毙了。鬼笔他们有的忙了。”
　　“所以你不必自责，目的达到即可。何必赶尽杀绝。”女人紧了紧身上的披肩。
　　在这样的天气里，女人穿得明显有些多了。而袁陌澜和白逸卿已经开始流汗了。女人见了，说道：“走，我们去外面说吧。”随手取来一件紫貂披风，袁陌澜替她披了。“没办法，上了年纪就比较怕冷，比不得你们这些小伙子。”
　　三个人来到门廊下，院子里的白花被风吹动掉落一地的花瓣，像是下了一场雪。
　　“此举旨在敲山震虎。想必鬼笔救下那孩子也会千叮咛万嘱咐，叫他再不能言丹青事，也碰不得笔墨。隐姓埋名，就此偷生吧。其实我们并无此意，却是他自己亲手断送了那孩子的才华啊。真是造化弄人。”女人脸上淡淡的，看着白花飘落，眼神淡淡的。
　　“这次的事，鬼笔百口莫辩。应当懂得收敛了。他们的银子有多少经他的手洗白？而交易的书画又有几成是真迹？如此一来，他们也应该明白，自己被人盯上了。以后的交手可能更多的要正面相对了。”袁陌澜道。
　　“这花其实很讨厌，每次扫了又落下这许多来。气味也不太好。”女人仿佛在自言自语，也像在跟两个年轻人说话。
　　“逸卿，前儿我得了一盒血燕，已经差人送到你那儿去了。给你娘子补补身子。什么时候给小石头办周岁酒，记得请我。”
　　“逸卿谢过夫人。”
　　“去吧。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女人说完回去了，留下两个人站在门廊下，对着一地花瓣。
　　袁陌澜撇下白逸卿，快步走出去。
　　“哎，等等我。”白逸卿追上去。
　　“你知道姐姐为什么这么怕冷吗？”袁陌澜头也不回，没头没脑地问出这么一句。
　　“啊？她……她不是说……”
　　“你知道什么！”袁陌澜忽然转身，白逸卿差点撞到他身上。“姐姐才多大年纪啊！”袁陌澜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让白逸卿有点摸不着头脑。
　　“她那是怀孩子的时候坐下的病！”
　　此言一出，白逸卿一下子楞住了。的确，对于女人，他所知道的远不如袁陌澜多。关于她的过去，还有孩子，他从来就不知道。这也就是为什么袁陌澜一直称她为“姐姐”，而他和其他人一样，尊称其为“夫人”。白逸卿只知道，白家原是世家大姓。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从小便被送去学戏，甚至一度被寄养在师父家里，不得回家，直到靖烨之战结束后的第二年。他的家族才重新恢复以往的地位和实力。而这一切，都与“夫人”有关。白家上下自此立誓效忠于夫人。而袁陌澜似乎与她有着更加密切的关系。
　　“姐姐受的苦，我们根本就无法体会……”袁陌澜望着小院子的方向，仿佛透过院墙看到了那个裹着厚厚貂裘的女人苍白的面容和深锁的眉头……

　　屋子里的炭火盆有些暗了。灰烬下明暗闪烁的红光像一双双窥视的眼睛。女人拿起桌上的扇面，又看了一会儿，将它丢进了炭火中。扇面很快被烧穿了，边缘发黄，卷曲，变脆，然后血色的桃花开始熊熊燃烧，很快便化为了灰烬。
　　“这个灭了，再换个新的吧。”
　　很快有侍女进来换上了烧得正旺的炭火盆。室内很快又暖和起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