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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王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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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陵,王城内,玉铭宫。
“殿下,可要入浴,小人都已备下了。”侍者跟在一位身着花青织银蟒袍,头戴同色嵌白玉抹额的少年身后,一面双手接过少年从身上解下的黛色羽纱斗篷,一面问道。这少年便是陵帝的嫡子仙道彰,兄弟排行第七,人称七王。他未及弱冠,生得英姿高大,面容俊朗,眉目清秀,唇边噙笑,虽带温和慵懒之姿,却隐隐透出些威严。与常人不同的是七王一头短发根根直立,这略显异类的发型,反倒更衬得他俊逸不凡。
“彦一,母后那边你打发人知会一声,待我修整片刻便过去请安。”七王说着便疾步进入寝殿沁元殿:“送入流川府的贺礼可曾备下?”
“是,都齐全了,王后娘娘亲自选了金镶玉翡翠如意一对,羊脂玉瑞兽扇坠一组,南川极品珍珠十二颗、夜明珠两枚再有金枝玉叶紫珊瑚摆件一座,吩咐了小人明日送入府去。”被称作彦一的侍者答道。
“我自北方带回一只花梨木匣,明日并着里头的物件一同送去,嘱咐下人务必由他本人打开才好。”说话片刻,两人已来到偏殿沐浴之处,彦一应了便与侍女伺候七王宽解了衣衫,待七王进了浴桶才与一小侍来到书房。
彦一见一四尺见长两尺见宽的黑色木箱已被人放在屋子正中,便从怀中取出一串钥匙,开了锁与小侍一起打开箱盖。箱子里放着些书本字画,文房四宝又有香炉瓷器之类,想是七王回程路上打发时间收集而来,在这些器物之上端端正正地放了一只狭长木匣。这木匣通身雕花搭扣处镶嵌宝石,虽古朴但不是新物,彦一暗自吃惊,打量了一番,便打发了小侍把箱里的其他物件理一理,自己将匣子捧了出来,安放妥当。
不及一刻钟,七王已沐浴完毕换上一身月白色圆领常服,手持一柄从不离身的湘妃竹骨折扇,带了彦一一路往王后宫里去了。
话说这七王,七殿下在宫中虽为第七子,却因是唯一的嫡子而身份尤为显贵,与他一母所生的只有一位泰安公主。这王族之中素来有王子年满十五必离宫建府的规矩,只有他是例外。去年二月十四,七王过了十五岁生辰,生辰宴上陵帝封其为王却无封号,这让参宴的诸位大臣、皇亲国戚百思不得其解。若是立储,需封号为陵王(即为太子),若为一般闲散王侯,需另取一封号即可。这悬而未决的封号究竟为何意?既无封号,时间久了,众人也就以排行“七王”暂且代之。再说这七王,素来行为端正,言辞雅致,举手投足的王族之风中满带着一股风流飘逸之气,又因温润的性格被人称为“玉面七王”。无论宫中还是民间都有极佳的口碑,即便被封为陵王也并无不可。七王对此只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似有意又似无意,无人能猜透他的心思。
转眼到王后寝宫外,宫人通传后,七王便步入其内,一番行礼请安,王后忙拉了他来同坐在榻上。
“母后近来可好,儿子午后方才进宫见过父王。”七王说道。
“尚好,只是挂念你一人在裕岭,可解决妥当了?”王后命人奉了刚进的茶,一再打量儿子是否安好。
七王端起茶,品了一口只觉满口留香,放了茶杯说到:“让母后挂念了,一切还好,想是父王已有了把握,才叫儿子去的,儿子只是去和西丰的一位将军谈妥了条件。”
“谈妥了便好。”王后向来不愿在与邻国和谈上过多纠结,略为思考便道:“只是要注意分寸。”
“儿子知道。母后,儿子归来还给母后备了件礼物。”说着,七王便叫人把一副珍宝寿屏抬进殿里:“西丰擅玉,我悄悄命人从一位颇有名望的雕师处购来,也算是他的绝笔之作了。”
屏风打开,只见精雕细琢,形态各异的五色玉石镶嵌在黑檀木的屏板之上,琳琅满目,光华照人。“真是极好之作。”王后喜不自禁,赞叹道:“这倒提起了一事,流川府上三公子的生辰贺礼,你可还记得,我怕你只顾裕岭之事,已叫人备下。”
“彦一已经回过,母后考虑周到,儿子还带回些稀罕物明日一齐送去。”七王说道。
“那就好,流川府上的事万万不可大意,你父王无非在等族长大人的说法。眼下,敬王也不会对这宗事不理会。除了陵国内,前些日子探子来报,北山也有了一些念头,这倒是咱们没想到的。”说完,王后又细细打量了这屏风一番,才命人将它收好,过几日便是新年,要摆出来用上一用。
“母后放心,彰必会叫人再盯着此事的。”七王说道。
至此,母子俩又说了一会儿话,王后见天色已晚,便留了七王一齐用膳,不在话下。
用过晚膳,七王信步走到太液池北侧的莲花小塘,坐在池边绒花树下的青石上。这池塘名叫碧幽。原本这只是太液池外水道的低洼之处,不知何时竟成了一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小塘,又偏在清晖殿外不远处,日子久了便被人注意到,命宫人们清了水道,移了山石、草木在池边,颇有几分景色。和巧夺天工、有倾世华美之姿的宫廷园林不同,这园子并无奇花异草,也没有移步一景的别具匠心,只在盛夏满眼碧色,莲叶覆满的池子,翠色的草木,于是便唤作“碧园”。
彦一站在一旁,心中奇怪为何七王来这园子,现下满园的叶子都已落了,日头下了山,四处只有黑压压的枝干,说不出的萧瑟。见七王放松了身体,正靠了身后的树干,打算闭目养神,彦一忙上前说:“殿下,入夜了这外头寒气重,可还是回宫。”
“不妨事。”七王仍是闭眼。
彦一正要再劝,却瞟见敬王从小路上带了侍从走来,忙低声道:“殿下,敬王来了。”
七王不大情愿地睁了眼,依旧未动,缓缓地,扬了扬嘴角:“不错。”
回到玉铭宫,七王一人去了书房,彦一打发了小侍司砚在一旁伺候,自己清点了备好的礼物,把车马一并预备下了,正要松口气,却见大宫女叶子进来,又起身:“叶子姐姐,可是殿下有了什么要紧事吩咐?”
“正是呢,殿下问你贺礼备好了没,若是好了,把花梨木匣留着,明日只把余下的送去既可。”
“彦一明白,烦姐姐回一声,东西都已妥当。”
彦一虽应了,心里却在琢磨七王的心思,原本要送去的东西为何又留下了?当真和今晚偶遇敬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