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中的舞者》幻幻青莲

43、不愿被提起的过往

　　穿过越界之门，再度置身于熟悉的黑暗，煌华一瞬间有种庄周梦蝶的感觉。在异界发生的一切，都如同梦境般难以置信却又无比真实。回到原本的世界，才发现到那种隐隐约约的隔离感。还是学长的房间，悠长得仿佛没有边际的时与空的夹缝，深邃的难以看尽的漆黑国度，无光也无暗。
　　“……煌华。”
　　听到招呼声，煌华扭头过去，才发现学长一穿过门就停住了脚步，表情有点犹豫，似乎是准备在这个不属于任何世界的过渡空间呆上一会。“……你先回去，我等一会再出去。”
　　的确，黑曜心里十分不安。
　　——修现在一定在等着堵人了！明目张胆地不管他的警告把他最宝贝的煌华拉到异界去，这一回一定会很惨……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从来无所畏惧的暗舞学院学生长脸上流露出惧色。
　　“……学长你有事吗？”煌华看着黑曜的表情却相当怪异，似乎是想笑又笑不出来，想说什么又不敢说。黑曜虽然有点奇怪这个表情，但是一时半会也没想太多。“算是吧……怎么了，煌华？一直往前走就可以到门口了。”
　　“……应该也没什么吧。可是……学长，如果你不出去是为了躲修学长的话……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啊……”黑曜终于注意到煌华一直在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背后，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来。他战战兢兢地转过头。还没等看到对方，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但此刻却如同恶魔的呼唤一般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有什么事啊？黑.曜——”
　　很好，很好……如果不是一时担心来这里等，恐怕还真让他跑掉了……修原本的担忧早就气到九霄云外，眉毛危险地挑了挑。……本来还想放你一次的，看样子你心情还很好嘛……原本就荡漾着血色的眼眸，那股鲜红越来越深，看在相熟已久的黑曜眼里不异地狱的火焰。心里不由得一冷——糟了，生气了！
　　……完了完了，这下是死定了……
　　“……学，学长？”这个……不会是杀气吧！煌华好容易怯怯地开了口，生怕引火烧身。“对不起……那个，我……”
　　“……”修闭了闭眼，再开眼又是春风拂面。满眼的柔和关切，笑吟吟地看着煌华，完全不像生气的样子。“没关系的。没出什么事吧，煌华？”
　　“嗯……”虽然有点看着黑曜学长顶不住修学长那种责备的眼神，舍身帮他分散一下火力的意思，但是看到修没用刚才瞪着黑曜的那种眼神看自己，煌华还是庆幸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纯粹的像鲜血一样的红色……还真的是很少见的瞳色呢。……总感觉不是人类的基因能产生出来的纯色……
　　“……果然是区别待遇啊。”黑曜看着那边温和地跟煌华说着话的修，小声地说了一句。但是马上就自嘲地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快出去吃早饭吧。……我先跟他谈谈。”修的语气虽然柔和，但手底下却是不由分说地推着煌华朝门口走去。
　　煌华依言离开，出门前，还不放心地回了好几次头去看恨不得缩进黑暗里去的学生长。笑眯眯地把煌华送出了房间，修回转身来，脸上的笑容不变，却平添了一种阴森的感觉，红得刺眼的双眸看向黑曜：“……现在，轮到咱们聊聊了。”
　　不自然地，黑曜低下头，逃避开和那双鲜血般的眸子的对视。……他没办法。
　　……没办法直视那双眼睛，没办法拒绝那个有着那双如血般殷红的眼睛的人……
　　……因为，一切原本就都是他的错……

　　煌华刚一走出门，眼前一花，一个小人就扑到了他身上。“煌华！煌华！~~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煌华反射性地把怀里的小人儿抱起来，低头一看，“空镜？你在等我吗？”
　　“恩嗯~”小手搂紧了煌华的脖子，空镜金褐色的大眼睛里闪着满满的欢喜，用力点点头。“大家也都在——除了星魂哥哥在闭关，心晓哥哥他们班去旅游了。大家都在大厅等着呢~~~”听到这些，煌华心里暖洋洋的。“我这就过去——可是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星魂哥哥闭关前说的！！”
　　……果然是“预见者”啊…… 难道这就是学长直接抓到黑曜学长的原因？

　　“哎呀呀，学弟啊——”
　　煌华刚走进大厅，只觉得眼前一黑，一直靠在门口望眼欲穿的神琰冲了过来，一把搂住他。“你总算是回来了。这几天害得我好苦啊！！！”
　　“咦？神琰学长？……你冷静一下啊！！”怎么好象我今天总是被人搂？看到难得这么情感充沛的神琰这副喜极而泣的样子，煌华手忙脚乱地把他往开拉。
　　“你这可不能怪神琰啊。”坐在一边看好戏顺带侍弄他怀里那只青色小鸟的的明惑轻轻笑着抬头，一双绿得发黑的眼睛看似纯然，却含着几分戏谑，“你这么一跑，第二天早上修醒过来差点就气疯了。原本说好替他看着黑曜又没看住的神琰正好是个出气筒。”
　　“还连带着看我们都不顺眼呢。”重阳笑眯眯地走过来，上下打量着煌华，还伸手拍了拍。“嗯，看起来没什么问题——没事就好。有事我们就又惨了。”
　　说话间，一大群人都围了上来。统一性地用动作来表达他们的欢迎之情。连搓带揉外加捏——很快人群中就传来煌华的惨叫。“学长！学姐！停手啊——”
　　经受了一番“蹂躏”，饱受摧残的煌华总算是冲到了饭桌旁边。不过，那里还有好几个不愿与其他学院成员争抢的人在无奈地等着……比如现在已经一脸郁闷地看着他的百烨。
　　“下次可别这样了……”
　　嗯，这句还很正经。
　　“别没事跟着黑曜学，他闹你跟着闹什么啊，学院大乱……”
　　可是这句话，……总觉得言外之意有点奇怪……不过在场的人都没追究这个可能的语病。
　　“是啊是啊！”灿流和其他刚才在门口的人又聚了过来，那具娇小的身体在其他几个男人间显得格外突出。“修气得差点再晕过去，吓死我了……”灿流青晶石般的大眼睛眨了又眨，好像要哭出来似的。其实并不奇怪，因为全学院最清楚修身体状况的，也许就是她……同样害怕自家学长出个什么三长两短，煌华乖乖地点头听命。
　　一直靠在角落的椅子上打盹的幽壑似乎醒过来了，抬头看了看这边。“你回来了啊……”大概是睡够了，他站起身，遮住半张脸的墨镜上面露出了一双诡谲带笑的黑眼睛。“不知道黑曜会被修折腾成什么样呢……？”
　　“……”全场寂静。
　　好半天，渊虹才没什么底气地开了口。“……应该没关系吧……大概……”
　　“………………………………”
　　全部人都因为有点恐怖的联想打了个寒战。这个时候，煌华有点迟疑却依然清亮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可是，为什么修学长那么讨厌异界呢？”

　　这个问题一出口，全部人都呆了一下，然后，变成了更加诡异的静默。气氛一下子压抑下来，好像黑云压城的感觉。
　　逐渐地，有些人开始把目光转向其他同伴，眼神中同样写着疑惑。互相眼神交换间，视线渐渐开始集聚。
　　最后，所有人都看着三个人。
　　坐在最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完全不看其他人，慢慢将紫罗兰色的长发打成辫子的印绘。
　　双手抓住裙摆，娇小的身体不停颤抖，秀气的小脸白得怕人的灿流。
　　还有，……一脸平静地坐在桌边，眼神却掩饰不住心中的苦涩的文幻。
　　“……他不是‘讨厌’，而是不放心啊……”
　　最终，还是文幻开了口。他长叹一口气，听的人们却感觉心头好像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压下来了一样。“毕竟，以他的实力，在那里，也曾经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在众人乍闻惊骇的目瞪口呆之中，文幻美的不似人类的脸上浮上了几丝心痛。……那时候，他亲眼看见。原来好好的健康精神的人，被带回来的时候，却整个人都是鲜血淋漓朝不保夕……
　　……好在那个人现在还活着，现在回忆起来才只是心痛而已。可是当时的感觉何止如此？！……那简直是个噩梦啊……
　　“……文幻？”注意到他的失神，站在他旁边的音痕轻声叫了一声，言语间已经用上了几分能力。文幻定了一下，马上回过神来。
　　“……”淡金颜色的眼睛里映出面前人们饱含疑惑的表情。文幻无奈地摇摇头，轻柔却饱含苦涩的声音回荡开来。
　　“……那，是7年以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