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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原来是美人【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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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皎洁明亮,却是掩藏在了厚重重叠的云层之后,冷意更甚,偌大的林子里偶尔的几声鸟叫虫鸣都透着些阴森的恐怖。
水流叮咚的清溪已经恢复了平静,一波一波冲过溪边的水草岩石又远远地流开了去,却没有了先前的闲雅野致,霎时间有些深不见底的感觉,仔细着去瞧,那溪流一涌一涌缓动着的水波赫然深了颜色,那般深刻诡异的红色,血气郁郁,里面横七竖八的躺着些人,死状实在凄惨的很,手脚俱断,喉管破裂,血水还在汩汩的往外冒着,大张着嘴,表情惊恐又狰狞,正是先前那群埋伏着的杀手。
淡风轻拂,掩不住的血腥味道四处散开了。
林中的粘稠黑暗里游散着灰蒙蒙的雾瘴气,幽亮幽亮的光点如燃着的鬼火,一闪一灭,一闪一灭,正循着那浓烈血气,慢慢地朝着溪边聚集,大大小小的模糊影子,或快或慢的行进着,有几只动作略顿,半弓着背脊,双耳直立,利爪“哧哧”刨着地面,低沉的呼噜呼噜奇怪声音像是从喉咙里面挤出来的,有种莫名危险的味道,那是野兽预知危险或者面对食物被争夺的情况,即将出击的示警。
方才还是清溪美人,花前月下,不过小半刻,此地便换了一番情景。
四周黑暗之中蠢蠢欲动的危险气息越发不可捉摸,只差那么一个点便会被全然引爆,忽然,一把长剑铿然有力的钉在了溪边半尺处土地里,那长剑通体乌亮样式古朴,半点花纹雕刻都无,剑身纤长,至剑柄拉下是一个长长的三角,就如冬日凝结冰冻而成的冰花棱锥,还散发着未散尽的隐隐血气,“嗡嗡嗡嗡”的低吟着。
那些闪烁着幽光的野兽后爪猛扑,倏的聚拢,观察着那柄剑只是被插入土里并无其他动静,又逐渐分离开,聚拢,又分离,像是在商议着什么,最终仍是低低呜咽几声,不甘的后退了些,却也并未离开,只是远远的隐藏在树林更暗处,等待着恰当的时机。
要知道空气中浓重的血气腥肉味道预示着这是一顿丰盛的晚餐,凭野兽的直觉,更加不会轻易放弃。
着了一层薄衫的男子不耐烦的皱着眉头,两眉之间蹙起的皱褶深刻,那是向来易怒之人的标示,却是半蹲在水流边,动作细致地清洗着手上溅到的那一块块污渍血迹,沐浴在月光下的面容却与浑身散发出的暴躁嗜血气息不相符合,男子即使浸没在黑暗里,刚刚从一堆血迹斑驳的尸体厮杀里抽离,那身姿情态,阴影交错着感觉不清明,也是说不出的风神如玉,古画韵味的悠长雅致。
清洗干净,晏容仍是用干锦帕擦拭了一遍又一遍,这才罢手,取过一旁挂在枝桠上的长衫,服服帖帖穿上,食指一划而过,理平了青竹隐显的绸带,反手于腰间系好,凛冽散去,看着才平静温和了些。
刚刚他本就感觉到有陌生气息在接近,迟迟未动作,不过未把那几人放在眼里罢了,现下朝中几派愈发暗流汹涌,蒲犁一行毫无收获本在意料之中,只是碍着皇帝圣旨不得不走一趟,这一路上行来事故不断,不若他死,也定为阻挠他回朝廷,恐怕朝中这次趁他不在各处都已经翻了新,不过,还好他提早就做了些准备部署,想来也不会太难收拾。
修枝剪叶,倒是势在必行了。
拔了长剑,晏容缓步朝着林外走去,忽然想到那个狼扑入水的少年。
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那次夜半在蒲犁郊外他被四皇子的人追杀,也是这个少年莫名的猛然出手,解了他的围,虽然他不觉得自己需要人帮忙,也不喜欢有人插手他的事情,所以,只是径直离开了,更何况,他蒲犁一行要做的事情,太多。
不过,倒是有趣的紧。
若再有下次遇见,只怕是得好好查一查了,知根知底,总才安全,不知道他是哪一派的人,看着身手应当不错,还有他身边跟着的那一位,明显也不容小觑。奸细,还是盟友?手指微扣,噢,不对,晏容微微扯了扯嘴角,哪里来的什么盟友?这两次的遇见实在太巧了,巧的他,都有些看不清了呢。
不急,该到了,总是会自己送上门来的。
那双浅色眸子在无边夜色里闪亮着璀光,分明是发现了有人埋伏着,过来搅局的,却还要摆出一副大喇喇姿态,也应该是藏在这里偷看他很久了,不过,却是为何一见到他正面,便一副惊慌失措目瞪口呆的表情,转身逃跑了?捂着鼻子的手指缝隙间是血吧?晏容指尖压了压眉头,这点他怎么也想不通,于是第一次思索着,自己的脸大抵没有那么吓人吧。
可怜的已经快被看光了的晏大丞相,完全不知道终黎那是气血攻心,色出来的......还算正常的思维当然无法与猥琐无敌的终姑娘相提并论。
终某人受到了惊吓后,撒丫子跑了一段路,才发现浑身还湿淋淋的,被风一吹,凉飕飕的厉害,不禁打了个抖儿,赶紧站定屏息,将浑身上下灵气反复运行几周天,不几秒,身上便渐渐的冒出了些白色烟气,衣衫已经被自然烘干。
前方不远处便是停靠在侧边的马车,终黎使劲拍了拍脸颊,大步奔过去,急吼吼的扯着嗓子招呼毕方,“快快快,老毕,该上路了。”说着便跳上了马车,毕方朝着她身后瞅了瞅,心中疑惑,跑这么急,后面是有老虎在追吗?
淡淡的暖光里,墨夷抬首瞟她一眼,顿了顿,鼻翼略动,又表情兴味的将她细细看了一遍,道:“约莫一个时辰,正打算去捞你,哪知你就回来了,不说说。”终黎撑着下巴,表情极有些失魂落魄的哀怨,一撩眼皮,闲闲的,“美人,你猜猜看呐。”墨夷敲了敲一角放着的亮珠,看着某人后领处挂着的一缕湿淋淋水草,“难道是一时兴起,决定学水,然后便在溪里面畅快的泡了个澡游了一圈。”终黎一听脸色瞬变,就跟被咬了屁股的猫似的,两眼一瞪,暴怒:“请不要跟我提洗澡,谢谢。”墨夷毫不在意,手指移开,思忖两秒又道:“嗯,那想必,是深夜的艳遇?鸳鸯戏水还是双龙戏珠来着,或者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