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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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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月玲坐在车里,默不作声。
克明说:“你怎么不说话?不喜欢坐我的车了吗?”
“我真不明白你怎么会对我妈妈言听计从,她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克明笑,“哈。你一早上脾气还蛮大的嘛。你想想你妈妈都叫我做什么了,这些事情都和谁有关呢,你就明白了。”
“我不明白。我妈妈在公司里,她是董事长,手下的人自然都听她的。在家里,凡事也是她说了算,我爸反正是不管。我可不像我爸,什么都听她的。”
克明的脸上笑意更浓了。
“你倒是笑得开心。你既然这么喜欢听她的话,你到她公司去上班好了,可以朝九晚五任她差遣。喂,你怎么还笑,不准笑。”
克明把车停在路边的岔道上,说,“月玲,你知不知道你发脾气的样子很可爱?”
月玲皱一皱鼻子,做了个鬼脸,“废话少说,快开车,我要迟到了。”
“你不会迟到。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月玲,为什么每次我表扬你,你都要马上露出这种警觉的样子呢?好像心里拉响了火警一样?有人夸奖你,难道不是件好事情吗?”
“你是在美国呆久了,受了西洋文化影响,洋人赞美起人来,吹得天花乱坠,我们国人很谦虚,听了不习惯。下次我一定不会忘记说谢谢。”
月玲别转头,把眼睛看向窗外,天下着雨,车一辆一辆地驶过。
克明伸出手去摸月玲的头发,一下子被月玲扣住了手腕,她笑眯眯地说,“我就是在写黑板的时候,都知道哪个学生在背后做小动作。”
克明看住她的眼睛,“那为什么那次在蓝酒吧,你就没能够知道我的小动作呢?”
月玲的脸,像水彩落在宣纸上一样,红了。
她忙打开车门,走出车外。
岔道边有一座小桥,月玲捂着脸站在桥顶,雨点一滴一滴,冰凉。
克明走过来,站在一边,说,“月玲,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呢?很多人都是担心付出得不到回报,至少我敢承认我对你的想法,至少你明白我的心意。你还害怕什么呢?”
倒春寒的风吹过,桥边一树樱花,粉红的花瓣簌簌飘落。月玲盯着无数的花瓣,在蒙蒙雨中,落入小河,突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一句诗: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是啊,她害怕什么呢?那让人不寒而栗的漩涡?那越陷越深得像失重的感觉? 那流不完的眼泪?那种无法言喻、不可理喻的心痛?
月玲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克明叹一口气,看看表,说,“上车吧,我们这下子都要迟到了。”
月玲请克明把车停在西门,下车的时候,雨已经下大了些,月玲撑开一把透明的雨伞,回头对克明说:“谢谢你送我来。”
月玲目送克明的车一溜烟地开远。
别克君威。美国车。像这样阴霾的江南雨天,傻乎乎地亮着大灯。
就如同克明,刚回来那阵子,在餐馆门前,有老汉问路,他大声告诉人家:“你往北走过两个街区,向右拐,过了第一个交通灯就是了。”
老汉摸不着头脑,“街区是什么?”
月玲走上前帮他们解围:“您看到那个红色的伞一样的霓虹灯没有?到了那里向右拐,一直往前走,就在麦当劳旁边。
别克君威。并不是辆做工精细的车。但是修长大气。坐在里面宽敞舒适。
为什么十九岁时遇到的人不是克明呢?
世事无常,沧桑变幻。他们相遇得太迟了。
月玲这样想着,看到教学楼的石柱后面绕出来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是张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