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妖的传说》月梳云

37、驾云遨天

　　“对不起，含萧，我来晚了！”剑涛苦笑道，“让你受了很多苦吧？让你伤心了，都是哥哥的错……！？”
　　被含萧紧紧地抱住，剑涛能感觉到衣领处温热的湿润慢慢晕染开来。“哥！哥！你回来了吗？真的是你吗？……”
　　“嗯，含萧……我回来了。”

　　“那天，是义父救了你？”平静下来，兄弟俩坐在亭中谈心。
　　“啊。”剑涛低下头去，“他用身体替我挡住了大部分的石头。”
　　“那你后悔了吗？”
　　剑涛摇摇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的……”
　　“……”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那时的云遨天还是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住在一条古旧的巷子里，经营着祖上留下来的刀剑铺，生活算不上富裕，但也是吃穿不愁。年纪轻轻又觅得如花美眷，膝下亦有两子。若没有怀着那份要出人头地的心，这样的生活，他也能够知足了；若不是一直的怀才不遇、欲仕无门，他的笑容里也不会总带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苍凉。
　　温柔聪慧的妻子在一边看着，不说什么，可心里明了一片：这片天始终是容不下他展开的翅膀的……

　　那一年，江南遇上少有的旱灾，田里庄稼几乎颗粒无收。城里的饥民纷纷逃往外地行乞觅食。刀剑铺经的生意营不下去，孩子们嗷嗷待哺，云遨天亦不得不踏上外出求生的路。离别那天，千叮咛万嘱咐，家里要事事小心，自己要注意身体，然后是……等我回来。
　　不是懂得花前月下的人，云遨天拥抱过妻子，转身离开。全不知，此一别，他们再无相聚重逢之日。

　　他离开两个月后，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两个孩子饿得直哭，母亲看着心疼，无法，唯有放下尊严，上街乞讨。
　　身着素衣蓝衫的妙龄女子，站在人流纷乱的街头，那仿若出世独立的风骨、惹人怜爱的模样，无法避免，总是特别引人注目。
　　当高头骏马停在她的身畔，她仰起被风沙吹得憔悴不堪的脸……

　　南宫世家是江南有名的珠宝玉器商。南宫家的大少爷，一表人才，文韬武略，更难得的是，他可以不计出身，留她在身边。即便她曾嫁为人妻，生有两子，他爱她敬她如一。
　　然老爷子不允，孩子终是无法带进府内。她联系了附近的好心人家，把儿子寄养在那里，然后每个月送去充足的粮食银两，保证他们吃饱穿暖，将来有学堂念书。

　　纵然二嫁，笙箫不是薄情寡义的女子。每每一人独处，想起和云遨天往昔的种种，她就经不住要落下泪来。她是真的不想离开这个家，不想离开同甘共苦的丈夫，还有两个尚未懂事的孩子，只是，只是这个世界，要靠一个女人独自活下去，真的太难了！她可以受这个苦，但是孩子们不可以！她要尽一切的努力，给他们更好的生活，让他们以后有更好的前途。不是抛弃，笙箫告诫南宫，他们终究是亏欠了云遨天的，所以，要帮他完成人生的理想。

　　神兵利器、黄金绸缎，还有江湖中人人觊觎的武学奇葩龙吟九天。所有一切，笙箫能为云遨天做的，她都尽力去做了，然后，等待重逢之日……

　　世事难料，夫妻再见如仇人。纵有千行泪，笙箫终是无法换取云遨天的原谅。妻子的背叛让他心灰意冷，这世上他唯一深爱的女子，在他疲于奔命时投入豪门。这种耻辱，他忍不了。即便爱还在，即便恨还甚，他不愿再逗留多一会会时间。
　　收下南宫夫妇的“怜悯”，云遨天硬是带走了两个孩子。

　　夕阳古道，寒鸦瘦马，父子三人的背影如此倔强凄凉。那时有谁会想到十年后的云遨天是何许人物？有谁能料到他一挥手也能在江湖扬起一场血雨腥风？

　　“义父其实是我们的亲爹啊，含萧。”剑涛强忍住眼泪，“这么多年了，他瞒着我们……”
　　“为什么要隐瞒？”含萧看着他，“为什么要一直欺骗我们、折磨我们？他是父亲不是吗？为什么不能早一点相认？为什么要让我们生不如死？”
　　声音颤抖地，含萧的愤怒与伤悲，索依在一边静静地看着。
　　若是早一些了解的话，是不是就不用如此悲伤地结束？我们的故事亦是不是会大不一样？

　　“这一切，我所有的一切，权势、地位、武功，将来都会是你的！将来都会是你的！剑涛啊，你为什么这么做？到底为什么？”山洞里，他最后的话语，至今仍一遍一遍在剑涛耳边回响。

　　只要成为强者就好了吗？只是为了不被抛弃错了吗？即使过了十几二十年，云遨天无法忘记那天的刻骨铭心、痛彻心扉。也许为了报复，也许仅仅是是脆弱内心的强硬伪装，他让自己的孩子痛苦了二十年。而结局也像是一个永远的伤疤，无法愈合结痂。

　　云遨天，强者，你早就是了。然后你的梦想，驾云遨天，现在终于实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