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今天你真相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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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之前所有的担心就像山洪暴发般倾泻出来。不二完全忘记了要顾及对方心情这件事，用比平时高出许多分贝的声音叫道：“晚回家为什么不事先打个电话回来？！”
裕太也急了：“手机没电了又不是我想的！笨蛋大哥！”
见状，不二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于粗暴了，便转换话题：“妈妈和姐姐也着急了，快点回家吧。”
“没有大哥在这里絮叨我现在已经到了！”裕太气呼呼地丢下这句话，丢下不二直接向家跑去，“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把不二远远地甩在了原地。
不二忍不住又往右手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个人影已经不见了。他刚想走，却注意到那里的地面上有个人影，似乎是站在了巷子尽头的墙外，影子被路灯投射在地面上。于是他又转身往后面看了看，没看到任何人。
再次到家的时候，餐桌上还是只有母亲和姐姐在。
由美子递过几张纸巾：“擦一下吧，脸上全是汗。”
不二接下来，勉强笑道：“抱歉，那么突然地跑出去……我去洗手间整理一下。”
淑子担心道：“你们吵架了吗？”
“没有，”不二说着，又补充道，“我只是有点太心急了，真的没事。”
他走进洗手间，轻轻地关上门，双手撑住水池的边缘，长吁了一口气。刚才自己确实是太不理智了，原本只要提醒裕太如果手机没电了，找个公用电话告知家人就行；但是之前发现的那个人影，还有母亲联系不上裕太的事情，都让他不自觉地联想到了今天下午白鸟说的连续作案的绑架团伙。
现在想想，大概是自己神经过敏吧。
不二洗了把脸，感觉心情好多了。
饭后，不二窝在自己的房间里跟数学练习上的几何图形搏斗。中途川崎打了个电话进来，问他“のたまふ”是不是指“给予”。
“没有，”他解释道，“其实那是‘告诉我’的意思。”
川崎嘟囔着“为什么会有这种奇葩的翻译方式”，又问：“那‘いとうつくし’也跟‘土笔’没关系了？”（“土笔”是问荆【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在日文中的别名）
不二啼笑皆非：“完全没关系，那句话翻译成现代日语其实是‘非常可爱’。”
电话另一头的川崎绝望地哀号起来，不二稍微把电话拿远了点。
见她没有更多的问题，不二便结束通话，合上了手机，又继续做题。
连续做了好几页数学题也相当累人，好在还剩最后一道题就能做完了。不二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将书立起来，换个姿势读题。
最后一题的图形是两两相扣的三个圆。看到这里，下午秋本说的“迎面游来的鱼”的那段话又浮现在脑海中。他觉得如果在旁边添上一些泡泡就更像了，不禁玩心大起，便用铅笔在题目边上画了一串气泡。
画着画着，不二又想光有眼睛和嘴太奇怪，索性在图上又画了一个鱼脸外加两扇鱼鳍。
正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淑子的声音：“周助，我进来了？”
不二放下笔，去给母亲开了门。
淑子端来了水果作为夜宵。她把装水果的碗放在不二的桌上时，往他的练习题那里看了看：“画得真可爱呢。”
“同学开玩笑的时候说的，忍不住就想试试。”其实开小差被妈妈抓到，他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淑子往隔壁看了一眼（那里是裕太的房间），“本来有点担心你因为裕太的事心情不好，不过似乎有点多虑了。”
不二苦笑道：“完全瞒不过妈妈呀。”
淑子抬手抚了抚不二的头发，自从裕太表示这个动作让他觉得自己像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后，不二也很久没享受过这个待遇了。
“周助也好，裕太也好，都是我的孩子，”她轻声说，“虽然我对你们的理解不可能像爸爸那样完全站在男人的角度，但是你们的心情我都可以感觉到。”
不二反握住母亲的手，什么也没说。
“为什么同意让裕太转学的理由，周助很想知道吧？”
不二摇头道：“我想我明白的，只是有点不甘心罢了。”
淑子显得有些困惑：“不甘心什么呢？”
其实不二也说不上具体是什么，他只是把盘踞在心头的那种感觉讲出来。
然而面对母亲的眼神，他觉得倘若不说出点什么来，可能母亲还会继续担心下去。所以他决定撒个小谎。
“感觉我是家里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有点不公平呢。”
“啊，关于这件事……”淑子说，“对不起，事实上是最想先告诉周助的，但是想到对周助的伤害可能是最大的，有点拿不准怎么样比较好，就问了爸爸。爸爸说这样就可以了，我想他有他的考量吧。”
看来是不用继续问下去了，不二虽然感到一股愤懑之情油然而生，却明白自己如果表现出什么不愉快，也只是徒然增加母亲的烦恼而已。
“我没事，真的。”
淑子细细打量了他一番，便嘱咐他注意休息，继而离开了他的房间。
不二暗自叹气，将刚完成没多久的鱼和泡泡都擦掉了，将它们恢复成三个无聊的圆圈。
对于自己看到的那个人影，不二多少有点纠结是否要说出来，但是仅凭一眼，他也无法确定什么。可能那人只是刚好为了别的事站在那里，被他看见罢了。
经过短暂的思考，他决定先去附近调查一下。
那条巷子出去没多远就是米花四丁目大道，那里离帝丹小学很近，所以附近的住宅区和各种商店也不在少数。不二根据自己的记忆，找到当时所看到的那个人影的位置。此处正好是一家旧书店的外围。店里人的视线很容易被架子上的书给挡住，所以在外面多站一会儿也不会被里面的人注意到。
书店的隔壁是拉面馆，隔着巷子的另一边是一家美容院。两边的窗户对着大马路。不二略加思忖，决定还是去问问街对面那家杂货铺老板。
不二从人行红绿灯那里穿过马路，走到杂货铺的柜台处，对正在抽烟的绿豆眼的杂货铺老板说：“打扰一下。”
绿豆眼从嘴里抽出烟头，懒洋洋地问：“干嘛？”
“昨天晚上7点左右，您这里还开着的吧？”不二很少来这种地方买东西，所以对他们的行情也不大了解，只能推测是这样。
“一般都开到9点以后。”
不二又问：“那么您在没有生意的时候，一般都做些什么？”
绿豆眼大概也看出他不是来买东西的，眼神里立刻流露出了不悦。不二装作打量柜台里零食的样子，同时用漫不经心的口吻问：“坐在这里一直看街对面，是不是偶尔也能看到些好玩的事情？”
“有个毛！”绿豆眼拿起烟头狠狠地吸了一口，“不就是人来人往么，到这种季节连女人的腿都看不了多少了。”
“那么，昨天有没有人在那里等人或者是打电话的？”不二说着指了指街对面书店转角处，又稍微用指节敲了敲柜台，“请帮我装两包口香糖，再来一包夹心饼干。”
绿豆眼的动作立刻麻利起来，他一边取出不二要的东西，一边说：“经你这么一说，我记得昨天晚上确实有个人在对面站了好一会儿的。但是那人具体在干嘛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就看到丫在那里张望了一会儿，没掏电话，好像也没被别人搭话。”
“是男的还是女的？”
绿豆眼撇嘴：“没看清楚，脸和头发都被挡起来了，不过看身材可能真是个女的。”说完，他又咧着嘴补充道：“我瞅着，体型跟你差不多。”
这位平时如果也喜欢这么挤兑顾客，生意大概很难好起来。
“最后一个问题，”他掏出钱包结账，“那个人后来往哪里走了？”
绿豆眼找了他钱，指着拉面馆的方向说：“就那儿。”
“好，谢谢了。”不二接过绿豆眼递过来的□□，准备离开。
“我说，最近的小鬼是不是开始流行玩侦探游戏了？”
不二刚想说没听见有这种事，但是被这句话里的信息吸引了：“这是什么意思？”
正在掸烟灰的绿豆眼说：“今天有别的小孩子来问过类似的问题。合着最近那啥高中生侦探流行起来，国中生也觉得自己能当救世主了。”
对绿豆眼的冷嘲热讽，不二懒得理会：“大概是巧合吧。”
此言一出，只见绿豆眼的表情更难看了：“俩青学的学生踩着点地来问这种无聊的问题，说是巧合老子还真不信。”
听他这么说，不二多少有点在意了。
“那个人不会刚好是左撇子吧？”
倘若他没记错，秋本写字是用左手的。第一个想到她，也是因为之前的那个案件留下的未解之谜。
绿豆眼稍加思索，果断回答道：“不，那孩子把钱包和钥匙都放在右边的口袋里，应该是习惯用右手的。”
不二又问他是否记得那个人的长相。绿豆眼告诉不二，那是个留黑色长发的青学女生，圆脸，五官没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特征。
“除了我问过的那些问题，她还说了什么别的事情吗？”
绿豆眼把眼睛眯成了两条小得不能再小的细缝，松弛的脸上几道大褶子因此变得分外显眼：“她说会如实把我的话转达给她在警视厅当警部补的亲戚。”
这时正好有别的客人来买香烟，不二趁机开溜。
谨慎起见，不二也向杂货铺两边的理发店和甜品店的工作人员询问了一些情况，他们的证词证实了绿豆眼老板没说谎。站在书店外的人以及圆脸的黑长直的青学女生都确实存在，后者惯用右手和有着警部补的亲戚这些事情同样也出现在他们的印象里。
“能更详细地描述一下那个女生的外貌吗？”不二向他们提出这样的请求。
根据他们的说法，不二翻出了文化祭期间自己拍的一些照片，向他们询问那个奇怪的来访者是不是在其中。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指认了白鸟茜。
不二向他们表示了感谢，又给裕太打电话，确认他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便走到离这里最近的购物广场。
他直奔位于五楼的咖啡厅而去，占据了最便于观望的位置。他要了杯拿铁（上桌以后立刻付了钱），一边喝咖啡一边假装欣赏风景。除了西面有一栋高层公寓在一片小二层和小三层中鹤立鸡群之外，这个高度基本上可以将自己家附近方圆一百米左右的情形大致看清楚。
等到咖啡表面的奶泡基本消失的时候，裕太的身影从车站走了出来——不二一眼就认出了自己陪大姐上街时给裕太挑的外套。不二继续喝着咖啡，眼睛却紧紧地盯着他周围的人的行动。
周围十米左右的人的节奏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于是不二将搜索范围扩大到方圆三十米左右的地方。他放下咖啡，坐得更加靠近窗户，将精神全部集中于观察上。
裕太身后的人群间或改变着行进的方向和节奏，跟他往同一个方向走的人越来越少。到了距家还有大约五十米的地方不二注意到裕太身后三十米处有个戴白色毛线帽的人跟着。
毛线帽穿着一身便服，身材也比较矮小，不二很难判断其性别。那人不时地左右转头，像是在找什么，可是一直保持着自己的行进速度跟裕太类似。
就在这时，裕太似乎正要回过头来，只见毛线帽“跐溜”一下窜进一条小巷里。当裕太真的回过头时，毛线帽已经成功地将自己藏在了墙壁后。
见裕太转回身继续前行，不二掏出手机打了裕太的电话。几声信号音后，裕太不耐烦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大哥，什么事啊？我已经快到家了。”
他这么一问，不二逼迫自己用愉悦的口吻说：“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不过到家之前能帮我去便利店买点芥末吗？”
裕太沉默了几秒，顿时炸毛道：“有没搞错！前天你把之前买的芥末都给吃完以后，妈妈不是才买了一打回来吗？！”
不二一边继续紧盯毛线帽——在裕太因为听电话停下脚步的同时，那人也停住了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了类似笔记本的小册子，靠在墙边作查阅状。
与此同时，他又对裕太说：“不好意思，因为今天特别想吃便利店里冲绳产的那种呐，帮个忙吧”
这句话立刻惹来了抱怨：“想吃你自己去买不就好了？”
在讲电话的同时，裕太没有回过身。不二发觉毛线帽趁着这个功夫拐进另一边的巷子里，鬼鬼祟祟地探头张望着，便更加坚定地说：“拜托了，我今天带的钱不够，到家会还你的。”
裕太老大不情愿地答应着，挂断了电话，继而转身往便利店的方向走。毛线帽在裕太抄近路拐进巷子后，又跟上了他。不二一口气喝完剩下的咖啡，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购物广场，直奔便利店而去。
跑了一阵子，不二远远看见裕太过了马路，赶紧理了理头发，装作气定神闲地走上前，向自家老弟打招呼。
裕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扭头进了便利店。不二借口想看饮料，站到了冷气柜的拉门前。他悄悄地从随身包里摸出自己平时用来整理仪容和调整光线用的小镜子，小心地调整角度，往身后照过去。
不二慢慢转动着镜子的角度，最后在便利店墙角的地方找到了毛线帽的身影。这个距离仍然看不清脸，但是可以看到那人穿着黑夹克和牛仔裤，身形瘦小，目测跟自己的身高相差无几。
“大哥，你选好了吗？”
听见裕太的声音，不二迅速地将镜子藏到手掌心后头，对他笑道：“本来想喝苹果汁的，不过现在觉得还是回家直接吃苹果更划算。”
“想要的芥末是这个吗？”裕太虎着脸将一管比较不常见的芥末杵到不二眼前。
不二无辜道：“虽然不是，不过既然是裕太挑的，那我还是满怀感激地收下了。”
裕太崩溃道：“大哥，你果然是在逗我吧！”
如果把钱包里的现钞拿出来，不二相信自家老弟的表情大概会更精彩。
俩人离开了便利店，裕太完全保持沉默，显然完全不想搭理他。不二明白自己这么做肯定是气着他了，然而当务之急还是要搞定毛线帽。至于自己做的这些，裕太不晓得也罢。毕竟是自己的弟弟，不二愿意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生活得简单而快乐。
走到之前打电话让裕太停下的地方时，不二停下了脚步。
“干嘛突然停下来？”
不二笑笑：“突然想起来有个照片要交给川崎的，今天在学校忘记了。裕太先回去吧，我很快就好。”
裕太皱起了眉头：“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难得大哥也会丢三落四啊。”
“做题做的。”不二觉得自己扯谎扯得越来越顺口了，“今天老师布置了很难的题目。”
“那你快点啊。”说完，裕太大步流星地往家里走去。
见状，不二转身往川崎家的方向走去。他走过巷口，又走出几步，直到隐隐听见背后有脚步声响起，才转过身去。只见毛线帽的身影倏地从围墙边闪出，不二掏出手机，朗声道：“前面的小哥，钱包掉了哟。”
毛线帽猛地转过头。与此同时，不二立刻摁下了拍照键。毛线帽显然也发现了他的意图，先是伸手遮挡，继而扭头就走，飞奔离去。
不二见毛线帽遁逃，便低头查看刚才所拍的照片。他懊恼地发现照片上的脸大半都被毛线帽伸出的右手给挡起来了，除了隐约露出一副白色的大框眼镜之外，根本没有什么能作为搜索凭证的东西。
为了今天的一系列行动，他在晚餐桌上收到了裕太不悦的眼神。
由美子在他们眼神的往来中，莫名其妙道：“你们两个今天怎么了？”
裕太收回目光：“没事。”
既然裕太都这么说了，由美子显然不好多问，不二也没言语。淑子又扯开话题，说起了由美子要在电视节目上进行现场占卜的事。
“相信姐姐会一如既往征服观众的。”不二一边笑着说一边切自己盘子里的肉。
裕太突然开口道：“呐，姐姐等会儿帮我占卜一下吧。”
由美子瞪大了秀美的双眸：“裕太居然主动拜托我占卜，还真是少见呢。”
这倒是事实，不二也好奇地看向裕太，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裕太别扭道：“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回家的时候总有种谁在天上看着我的感觉。”
“那么先把饭吃完，包在我身上吧。”由美子说，“不过如果真的有跟踪裕太的变态，那还是要小心点为妙。”
不二：“……”没想到裕太的第六感居然在这种地方奏效了，但是大姐别用这种好像谈论变态的口吻说出这种话啊，弟控而已，弟控的事怎么能叫变态？
他转念又想，毛线帽的行为也是挺奇怪的——面对一个形单影只、体型又相对瘦小的国中生，看到对方举起手机对着自己，在逃跑之前至少也该把手机毁尸灭迹。
要么是这人有贼心没贼胆，那就多半跟绑架团伙没啥关系；要么对方根本就没把牢底坐穿放在眼里，譬如至今在逃的连环杀人犯高远遥一就属于此类型；又或者毛线帽脑子不大好使，完全忘了这茬。
于是另一个问题出现了：如果不是绑架团伙，对方为什么要跟踪裕太？第二种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毛线帽的行为方式实在是看不出有牢底坐穿的觉悟。而最后一种也是最麻烦的，这意味着对方接下来的行动更加难以预测。
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今天你真相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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