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叶]一念飞仙》十夜归

21、章二十一（捉虫1.0版）

　　这一日对石秀雪来说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她自己安安稳稳地醒了过来不说，竟发现二师姐孙秀青也还活着。
　　虽说孙秀青仍没有醒过来，可只要知道她平安无事也便足够石秀雪喜极而涕。
　　她有幸被收在掌门门下，自小便受到其他师兄妹的尊敬，能平起平坐说上话的只属三英四秀的师兄师姐们，更何况男女七岁不同席，及到了懂事的年纪便是与师哥们也生熟起来。在她这十几年的生命之中，显得尤为重要的亲人们就是师傅和三位师姐，如今在一场风波竟没了大半，现下说是与孙秀青相依为命也不为过。

　　她一日醒过来，身子虚弱，连床也下不了，仍要叫婢子服侍着。待到第二天，便能颤巍巍地走上几步，只是还不能出门受寒。石秀雪倒也不觉无趣，左右无事便一力肩负起照顾孙秀青的事务来，帮她擦脸喂饭。别看她一副娇俏大小姐的模样，做起这些是事来竟也有模有样的周到，连雇来的婢子也被她辞了去。
　　闲下来时便坐在床边翻一番叶孤城给她带来的几本诗词解闷。

　　说及叶孤城，石秀雪刚醒来那天终于问出了他的名字，老实说听见自己喜欢的人正是江湖上盛名已久的白云城城主，要说一点也不惊讶是不可能的。石秀雪不禁惊讶还十分惶恐。，
　　她一面觉着自己眼光极好，看上的果然是人中龙凤，一面又惴惴不安害怕自己难以配上对方。再加上刚醒来时第一眼的雏鸟心态作祟，叶孤城随着西门吹雪每日早晚两次来给她们号脉的时候，石秀雪就变得格外叽叽喳喳，跟在叶孤城的后头像个咯咯叫的小母鸡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地说个没完。
　　叶孤城虽面色冷谈、不理不睬，倒也不去管她，在他心中只当石秀雪是小孩儿心性，闹过一阵儿也就算了。只是西门吹雪最是喜静，哪里受得了石秀雪这般闹腾，冷冷看她几眼，可石秀雪心中对她的结缔未消，视他如同无物，眼刀更是装作没有看见。
　　于是西门吹雪再来诊病，往往号过脉就走，绝不稍作停留，叶孤城跟他同进同出的可就苦了石秀雪，下回叶孤城再来便越发黏得紧。
　　这般恶性循环下来，不出两天，西门吹雪心中越来越烦躁，石秀雪心中越来越哀怨，只有叶孤城夹在其中，还没有察觉出两人较着劲的暗中对峙。

　　这一日清晨，西门吹雪坐在床边替孙秀青把脉，叶孤城坐在一边喝茶，石秀雪站在他旁边伸手去勾他的衣袖，一会儿问南海风光如何，一会儿又问飞仙岛面积几何。叶孤城有时也会回上一两句，更多的时候还是默默不语。石秀雪浑不在意，一边说着话一边看着他冰雪般的侧颜，心中也觉得满足无比。

　　那边厢西门吹雪抚了抚衣袖，站起身走过来，叶孤城早斟好了茶水晾着，见他走近便递给他。西门吹雪饮了一口，慢慢说道：“孙秀青体内的毒也稳定下来，这两日就可动身回万梅山庄，你……”
　　他话未说完，房门吱呀一声轻响，却是陆小凤推门走了进来。
　　“去你们房里不曾见到人，想着就是在这里。”陆小凤大咧咧的连门都不敲，少不得又让西门吹雪冷下脸来，但陆小凤被他冷脸相待惯了，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只笑嘻嘻地看着叶孤城身边的石秀雪道：“石姑娘这两日脸色红润不少，越发的漂亮起来。”

　　“哼，我好不好看可用不着你来说，花花公子一个，被你一夸我可是浑身上下都难受得紧。”
　　石秀雪一点也不领情，嘟着嘴抬着头只拿余光瞟人。她既喜欢叶孤城这样严谨端正的君子人物，自然就对陆小凤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不上眼。
　　陆小凤还是头一回被女孩子毫不客气地奚落，心中尴尬的要命，摸了摸鼻翼，一口气憋在胸中不上不下，只好道：“是是是，石姑娘心中只有叶城主一个，我这等俗人的夸奖你自然是不愿意听的。”

　　“你——！”
　　石秀雪虽然豪爽，到底是个姑娘家，被陆小凤这般调侃立马红了双颊，她跺着脚咬牙切齿，又碍于叶孤城在面前不好扑上去砍那混蛋一刀。
　　叶孤城也觉得陆小凤这一回的玩笑过了，撇他一眼，正色道：“姑娘的清誉岂能浑说。”
　　陆小凤和叶孤城相处这几天下来，知他素来淡然不理事，能被他正而重之地说出来可知是真的不太高兴，他这一眼可比西门吹雪的冷脸和石秀雪的怒视管用得多，陆小凤立马做了个告饶的动作，向石秀雪赔了不是。

　　石秀雪又是一声冷哼，扭过头去不理他。
　　陆小凤唉声叹气地直叫：“哎呦喂，这姑奶奶可真不好惹。我都道过歉啦，您大人大量还不能放我这一回不成，到时候叶城主为你找我出气，我可打不过他！”
　　他语气夸张，就差声泪俱下，石秀雪听见了一时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又拿眼去瞄叶孤城，问道：“你是不是真会为我出气？”
　　叶孤城将茶杯放在桌上，瓷器敲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他也不抬头，说道：“你的峨眉剑法已得真传，自己就能做的事何须别人帮忙。”

　　石秀雪咬住下唇，心知叶孤城在众人面前不好太让她下不来台，这是暗中和她撇开了关系，她心中酸涩，转头快步走回床边低头坐着，再不看他们一眼。
　　陆小凤看气氛僵硬下来，眨了眨眼，感觉自己方才真是说错了话，竟闹到现在这样。他心中有愧，惯常的油嘴滑舌也没了用武之地，还是叶孤城又一次开口才打破僵局。

　　叶孤城抬眼问陆小凤道：“你这么早来是有什么事不成？看你眉间不似前两日阴郁，难道有了花满楼的消息？”
　　“虽不中亦不远矣。”
　　陆小凤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一洒金红贴打开来给叶孤城看，叶孤城大概扫了一眼，落款的“大金鹏王”四个字尤为显眼。

　　“这是今天一早街上的小叫花子给我送来的，大金鹏王不知何时到了太原，请我今晚去珠光宝气阁喝酒。”
　　“珠光宝气阁？”
　　“正是珠光宝气阁。”陆小凤笑得意味深长，道：“大金鹏王尚不知自己的女儿丹凤已被上官飞燕顶替，想必是上官飞燕去信给他说了些什么，他这才急匆匆赶来。我今晚就去会他一会，看看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一旁垂头坐着的石秀雪虽说心里生气不愿再理会这几人，可他们说的话她却是竖着耳朵一字不落地听着。待听到了“大金鹏王”和“上官飞燕”几个字连忙抬起头来问道：“那上官飞燕已有了下落？”
　　叶孤城余光扫过她，心中明白这姑娘急于复仇，并没有回话，而是对陆小凤道：“今夜我同你一道去。”
　　他话音刚落，陆小凤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直沉默在旁的西门吹雪忽道：“不行。”
　　两人齐齐回头看他，西门吹雪目光平平不为所动，对叶孤城道：“你伤及肋骨，本就不易好，若是动武加重了伤势，非要养上三四月才行。”
　　叶孤城垂眼道：“庄主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一趟我却是非去不可。霍天青本是求助于我，又加上他一席话助我突破剑道瓶颈，无论如何我总要查一查金鹏王朝一事，替他找出真凶。此情不还，我难过心关。”
　　西门吹雪眸光微动，他也是绝顶的剑客，明白到了一定的境界，内力招式已是外在形骸，心境才是尤为玄妙至关重要的核心。叶孤城既有心偿还人情，西门吹雪也不好阻拦，以免日后惦念，化作心魔阻碍精进。

　　西门吹雪略一思索，目光融融看向叶孤城，道：“我陪你一起去，只是你莫要忘了尚且欠我一场比试，你既已突破，想必于剑法上更是高绝。”

　　石秀雪见没有人理她，心中着急，登时跳起来道：“我也要去！”
　　可她跳得急，双腿的力气还没有恢复，落在地上膝盖就是一软，要不是手及时撑住床沿就要直接倒下去。
　　陆小凤叹着气道：“石姑奶奶还是快快歇着吧，你这样怕是连门都走出不去。”
　　石秀雪恶狠狠瞪他，道：“你这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等我身体大好了就砍断你的双腿让你一辈子躺在床上！”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小小年纪就这般凶狠，日后要如何嫁人？”

　　“莫要吵闹。”叶孤城这时已经拉开了房门，微蹙眉对石秀雪道：“你好好歇着，明天一早我再和西门庄主过来。”
　　石秀雪不甘道：“她杀我师姐二人，又设局诓骗我师父，我一定要她血债血偿！”
　　“天理轮回，终归报应不爽，她自有恶果要食。可你身体虚弱，去了不过是拖人后腿，又有何用？”
　　叶孤城这话说的虽狠确是实情，石秀雪咬紧下唇看着他们走出屋子，只能恨恨地锤向床铺，转头握着孙秀青的手泣出声来，暗恨自己力不从心，竟然不能手刃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