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咪公会》蜡像馆

12、猩猩的森林（六）

　　以她的性格是万万静不下来的。时不时探头瞧一瞧，时不时伸脑袋望一望，她在石头上蹲了半个时辰也不见面前两个人有动一动的迹象。正当气馁之际，她只听见水声隆隆，原本滴滴答答绵软无力的泉水，如银河倾下，菲斯在水中打圈，起先她尚能清晰地看清他的动作，他四周的水汽越来越重，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直到菲斯被水汽遮住身形，直到天师都被团团的白雾状水汽萦绕住，只隐约得见他手杖的边缘。
　　哗啦一声响有巨物拍石的响动，中央的水汽逐渐退去，眼前清明了起来。夏洛娜双手捂嘴。啊啊啊啊！鹿角，马脸，杏眼，狮身，鱼尾，人腿，这个怪物吐出一团白色的水炮瞬间击倒远处的一颗四五人合抱的大树。

　　呜。。。

　　嗯。。。

　　怪物仰脖不停吞吐，横向吐出碗口粗的冰柱。顿了一分钟，四周如死般寂静，陆续爆出噼噼啪啪的响动。夏洛娜惊恐地发现冰柱扫过之处，树木如斧劈那般整齐地倒了一排。再待她抬头，怪物已然不见了踪影，只有菲斯仰面栽在水中。

　　老头儿面朝这个方向朗声道：“小丫头可以过来了。”

　　三步并作两步，她凑到瀑布跟前。打远看这地方挺平坦的，走进全然不是这回事。小石子大石块扎得脚底疼。再瞧水中，之前的雄壮大气不在，菲斯蔫躺在一块石头上，宛若他俩初次见面的水池边。难不成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女孩儿的快乐信手拈来。她拾起地上的树枝沾了点儿水，在菲斯的脸上肚子上涂鸦。老头儿也不阻止她，笑呵呵地看着她耍坏。她先是画了一只王八，又用黑色的湿泥抹了他一脸，裤腿手臂哪哪儿都是她的杰作。闹无可闹之际，菲斯才慢悠悠地醒来。
　　他低低地问：“我这是又怎么啊？”他瞧瞧手臂看看小腿如梦初醒。
　　老头儿劈头盖脑骂道：“又忘记了？”
　　“只记得变身之前眼前的白光。”
　　“你的灵力值忽高忽低，变身也变得乱七八糟，手没变腿没变，脑袋瓜儿没变，臭小子你！变身后的破坏力更不稳定，杀千刀的臭小子！练练练！继续练！老夫都看烦了，你尚未达到可控的范畴。”
　　菲斯顶着一身一脸泥，态度诚恳地频频点头。
　　夏洛娜忽地兴起追问道：“师傅，我可以测试灵力了吗？”
　　“哼哼。丫头丫头，我没骂你皮痒了。”
　　“师傅师傅，您说过灵力的练习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您也说过我身上一切都是未知的。您就不好奇我这一个月内有什么变化？”
　　“完全不好奇。”
　　“师傅您怎么能这样啊！”姑娘嘟嘴赌气。
　　“依老夫看，一个月内不能有什么变化。”
　　“测一次就测一次！嗯？师傅。。。”
　　“倘若没有任何变化的话，你从今天开始再增加2小时的练习。”
　　“一言为定。”

　　在一个月前的第一次测试中，老者把五种特性的灵力依次加在她的五根手指上，风、火、水、木、金。五种特性的灵力直观来看，是五种不同颜色的小团灵火。任意一种灵火苗都无法在她的指尖伫持。回想起来当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这才过了一个月。菲斯与老头儿都认为大体上不能有任何的改变。唯独夏洛娜信心满满的，摊开十指对准老者。

　　“师傅来吧。”

　　老头儿捏起一撮蓝色的灵火，这是风之灵力，施加在夏洛娜的指尖。火苗离开老者手指的那一瞬，迅速从鸡蛋大缩成桃核儿那般微弱的小团蓝苗，在夏洛娜的手指上飘忽了一下，几番欲灭，最后有黄豆那般微小的兰火粒留了下来。

　　女孩憋红了脸，屏住呼吸把全身的灵力逼到指尖，好似她只要松掉这口气这小火苗随时会飘走。

　　菲斯大喜：“夏洛娜，你可以的，哈哈，你果真是风系的。哈哈。你知道吗？在伊斯大陆上，水系魔法师和风系的魔法师的配合度最高。以后，我们能共同练习灵力。”

　　夏洛娜也同样吃惊。
　　“咦？菲斯是水系的吗？不是冰？”
　　对于这样的木鱼脑袋，菲斯不屑地解释：“冰嘛是水的一种形式。”

　　天师的目光紧紧锁住夏洛娜。这一个月的变化，充其量只能理解为体力的增强训练。普通的无天赋的魔法练习者要练成一小团火焰的灵火，可能需要一年，可能需要两年，也可能只要半年四个月。从零开始，无基础的孩子，用一个月的时间能练到这个程度。连他这个纵横王国几百年的天师都为之动容。

　　“师傅您在想什么呢？再来啊——”

　　十根细细的手指在老头儿的眼前晃来晃去。手上的白皙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新起的一层茧。

　　“再来什么？”菲斯跳了起来，“喂喂。灵力测试本身也是消耗灵力的。你当初一点灵力都没有，所以尝试五次也无所谓。现在你分明拥有一丁点儿的风灵力，你还想测试？”

　　“是呢。”
　　她恐怕不懂菲斯的意思继续不耐烦地摇着手指。

　　老头儿半闭起眼，瞳孔微缩，又捏起一团红色的火属性灵火加在她的手指上。此时除了夏洛娜之外，没有人真实体会到她体内的灵力消耗。方才的风灵火是她好不容易才保住的，现在换了一种属性的灵火，她掌握起来更费力。她的脚尖绷得笔直，不由自主跨了一大步出去。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奇迹又一次发生在她指尖，那团灵焰保住了。

　　呼呼——

　　呼哧带喘的小脸上克制不了的兴奋，她满不在乎地擦了一把汗水，并将快乐传染给了菲斯。两个孩子嘻嘻哈哈击掌庆祝，她又围着天师要求测试第三种灵力。同时掌握两种灵力的魔法师已经屈指可数，她真是一个天生牛犊不怕虎。老者想到此处，反倒是释然了，立刻将水属性的灵火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