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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丝帛功名G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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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帛功名GL》
与香怜护初次相遇的时候,长留还只是野风国度并不出众的二公主,那一年长留公主只有十四岁,被长姐也是野风国度的女帝长英安排与香怜护一起在洗马处学习。相处数月下来,长留公主发现,睿智博学年长她四岁的神官香怜护是个奇异的存在。
见不着的时候会慌张,见到的时候会开心,在一起的时候害怕犯错,若是一不小心在她面前犯了错,长留公主总会闷闷不乐好长一段时日。
这一日长留公主也照常来到洗马处,等待先生和香怜护的到来,趁着清晨疏朗的空气,心情倒也不坏,长留只是有些无聊地盯着香怜护的书台看了又看,怕是要将那台子盯出个洞才安心。
“公主,我觉得你这是喜欢上了香神官。”贴身侍女小苑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长留撇了撇嘴角:“小苑,你说这香怜护喜欢我吗?”言下之意就是承认了。
小苑撅了撅嘴,头上的步摇随着她摇头的动作晃了晃,“香神官博古通今,又武艺超群,比起,咳咳……公主你知道的。”
“本宫这是要怎么办啊?”长留拉长了脸,气的跺了跺脚,“为什么我武功这么差,又排行第二,做不了女帝,也读不进诗书!”
小苑在心里偷偷笑了笑,脸色却定得平稳,“二公主你也有很多优点,别专挑不擅长的说啊。”
“小苑你快说说本宫的优点!”长留琉璃色的眸子里越发闪亮了。
小苑清了清嗓子,哼哼了两声,心中飞快转动了好些个想法,眼珠也转了好几大圈:“二公主你善解人意,活泼开朗,又容貌绝美,想赢得香神官的芳心,也是,也是可以的。”
“快给本宫支招!”长留一挽双袖,素白的胳膊露了出来,她大手一挥,看起来干劲十足,她神情极度认真:“成了本宫赏你!重重赏!”
“哎哟!”小苑连忙踱了步子到长留身边,帮她卷下她的袖口,“公主你怎的卷起袖口,这让香神官看到,您哪里还有什么淑女形象?”
“啊?她喜欢淑女形象吗?”长留慌忙地将自己的袖口抖了抖,不料耳边传来一个淡淡柔柔的声音,掺和了些冷意:“二公主,早。”
“啊!”长留一个没注意,心头跳了跳,连忙转过脸去打量着香怜护的侧脸,见她对自己没有丝毫兴致一般已经走到了前台整理起凌乱的书本,便自己主动凑上前去,堆出笑脸:“怜护啊,那个,咳咳,昨晚睡得可好?”
香怜护抬起头来,墨色眸子动了动,下一刻柳叶眉蹙在了一起,略略开口道:“多谢公主挂心,自然睡得极好。”
“那,这个,昨晚吃了什么?”长留有些兴奋地问道,一旁的小苑面皮抽了抽,面上泛出些尴尬。
香怜护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面上倒是平静:“怜护昨夜未曾进食。”
“啊?为什么?”长留一听,立刻大脑停顿思考,一双手已经黏上了香怜护的袖口。香怜护勾下头看了看那白玉般的手有些奇怪,只答:“星象有变,怜护身为神官,自当一直守候。”
“这可不行,不能不吃东西,那我叫小苑去准备些好不好?饿着肚子如何听先生讲课?”长留微微笑弯的嘴角,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看着香怜护的眼神有多么含情脉脉。
“可怜护方才来书房前已经用过早膳了。”香怜护不动声色地将长留那双手从自己袖子上移了下去。
长留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却见先生走了进来,只得缩了缩头,退回桌后。
一早上先生从修国之大道讲到做人之根本,长留左边耳朵进去,右边耳朵又跟着出来,后来干脆凝神去听窗外吱吱喳喳的鸟叫声,直到香怜护右手轻扬,浅黄的袖口里有什么东西飞射了出去,然后树枝一颤,雀鸟惊飞而起,长留才回了神,尴尬地看着先生和香怜护,面上一苦,“不能休息一会吗?”
“二公主若是累了,我们便先休息一会。”先生理了理书角,点了点头,真的坐下了身,看似确实不打算继续说书了。
香怜护望了长留一眼,随后也坐起了身翻起书本来,长留收到那个似有似无有些嘲讽的眼神,心中堵了些不快,便挪了挪身子靠道香怜护身边:“怜护,怎么的神色这么严肃?我平时也这般不认真也不见你像今天这样。”
香怜护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扇了扇,然后半合着眼睛,好似沉思,“二公主殿下,您后天去天坛祭天,怜护恳请随行。”
“呃,”长留挠了挠头,“你那日不是要陪在女帝身边吗?”
“怜护自会与陛下说明。”
长留忽然站起身来,心道,难不成是香怜护也喜欢上我了?然后嘴角一扯,怎么可能,有些狐疑:“怜护,是出了什么事吗?你平日,呃,平日不是不喜欢理我吗?”心中又道,怎么的还会要求随行?简直是不可能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怜护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香怜护忽然站起身来,拱起双手对长留行了个官礼。
长留渐渐隐去了脸上的嬉笑,“到底出了何事?”
香怜护勾着头,却沉默并未回答。
长留心头有些慌,“香神官!你胆敢隐瞒本宫吗?”
香怜护抬起头来,冷静地看着长留的眼睛,沉声道:“怜护不敢欺瞒公主,只是天机不可泄露,恐有血光之不详。”
长留双手捏了紧,点了点头,答:“既然事关晨星命数,那本宫暂时不问了,你一定要随行,便随行吧。”
香怜护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并未再多话来。
等到二日后出行,长留的銮驾排出极大的阵势,却见香怜护换下了以往的长裙,头上也没了一丝一毫珠翠,竟然穿了一身白色劲装,手脚都打了绑线,背上缠着一把漆黑的长剑,长发只有金色丝带一挽,虽然英气非凡,但怎的看起来好似要跟人比武一般,没了神官的气质,倒有些江湖性子了,长留有些莫名:“怜护,你,你怎的这个打扮?”
“嗯,这样行动方便。”
“行动?”长留听得莫名其妙,伸出一手又抓上了香怜护的胳膊,“你到底要做什么啊?难不成就你一个人?”香怜护并不忙着答话,她四下扫视着随行队伍,仿佛在检查随行是否有可疑人物,忽然她目光落到另一位粉色神服的神官身上,面色有些不悦:“靳神官也要随行?”
“是陛下派她来一起的,她本是陛下的神官。”长留答。
“为何?这么蹊跷?”
“这有什么为何和蹊跷的?怜护,你怎的这两天这般奇怪的?”长留又问了起来。
“怜护只希望护你平安。”香怜护随口一答,转身就走,却不知这话听到长留耳里那是变了味,加了色彩,顿时心花怒放,高叫了一声:“啊!怜护,你对我真好!”
“属下不过是尽本分而已。”香怜护点了点头,对长留施施然一礼,翻身上了马,目光仍旧似有似无地监视着那靳神官。长留念念不舍地趴在銮驾大轿上,眼睛就一直痴痴迷迷地盯着香怜护,一路上无论百姓多么欢呼震天,她也听不见,就只看着香怜护柔美的侧脸,一直笑到嘴角都有些发干。
天坛之上,若非红鸾皇族是不得上去的,即便是与星辰息息相关的大神官们,所以香怜护只是守在九十九级台阶之下,不过她也挑好了位置,就跪在了那靳艳的身边,以防她的任何不轨动作。
暖日高照,微风依依,天坛的圣湖水漾起一片涟漪,除了香怜护,其他的神官都勾着头默默祈福,却只有她一人神色凝重四下张望,原本背在背上的剑已经提在了手中,剑已出鞘一半,好似随时等待号令,就要浴血傲战一番。
约莫三个时辰后,暖日渐渐隐了隐,天色有些灰暗,高台上一身红装的长留已经缓缓走了下来,她面色有些苍白,三个多时辰的祭天确实是劳累的,香怜护站起身来抬头向她望去,长留也正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好似那些疲惫都瞬间消失了去,长留的脸上浮出一个微笑,温柔痴情,佳人如玉,香怜护看见这样的她微微有些错愕,随后跟着笑了笑,朝她点了点头。
长留索性改变的方向,朝着香怜护的方向走了下来,香怜护站起身来,准备迎接,也就在这么本该一切美好的一刻,忽地一阵冷风袭过,香怜护何等功力,顿时一回身,长剑一扫,叮地一声,黑色的毒镖已经落了地,香怜护顾不得礼数,飞身到长留身边,一把将她护在身后,横剑当前,怒道:“真的动手了,靳神官!”
靳艳将手中神杖直指香怜护,冷声道:“又被你料到了。”
长留一手搭上香怜护的肩头,在她耳边低声问道:“怜护,怎么回事?”话音未落,却见原本跪在天坛周围的七个神官都站起了身,七把神杖瞬间直直一齐指向了长留,长留看着事情来得突然,心头一惊,莫名道:“这是做什么?”
“废话少说,你们既然表明立场,就全部不用活着回宫了!”香怜护高喝一声,左手扬起法决,顿时在长留身边开启一个巨大的结界将她们二人守护其中,横剑一圈,剑气便射入外去,直扫各个神官所站着的星位,可这些神官也不是吃素的,第一击自然伤不到她们分毫,何况香怜护还是一个人。
靳艳冷笑一声,高举神杖,瞬间那仗头又凝聚了不少光点,“香神官,你知道,顺应了神启预言,作为护星位的你会有什么下场?”
香怜护看着靳艳神杖上那团聚越来越大的光点,高声道:“顺应神启预言本就是神官该做之事,你们妄想改变命数,野风的女帝应由长留继承。”
长留听得这一声大逆不道的话,惊得直喊:“怜护,你说什么?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香怜护退后一步,一手抓住长留的手,坚定道:“长留公主,红鸾星辰的神启已经指示,废旧帝,立新王,你当立刻登基,取代长英女帝。”
“啪!”一声重响,香怜护被狠狠扇了一巴掌,白皙的秀脸顿时生出一道五指印,长留又气又急,右手一挥,指着香怜护高声怒道,“香神官,你可知道你此刻的话大逆不道,本宫可连诛你香家满门!你最好清醒些,不要……”
香怜护跪倒在地,扬声高道:“长留公主,你看清楚,因为红鸾星动,长英女帝已经让所有神官来围剿你在天坛,若不此刻宫变,你就回不到皇宫,”香怜护顿了顿又道,“天坛外有香家五百万大兵等候您的号令,突破这里,我们杀回皇宫,怜护拥您登基!”
长留扯了扯嘴角,心头跳的厉害,眼神也慌得涣散,她重复道:“拥,拥我登基?”长留又望向将所有矛头都对准自己的七大神官,看着她们高举的神杖上凝聚的各种法力光团,若不是忌惮香怜护的守护结界,怕是早就一齐射下了自己,她喃喃道:“皇姐她?要我?要我死?”
香怜护点了点头,道:“如今怜护可以肯定是这样,请公主立刻定夺!”
长留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胸口闷得厉害,忽然双目血红,涌出眼泪,高喝了一声:“皇姐她!要我死在天坛吗?”
靳艳扬声回道:“二公主,吾等立刻送您上路,望您的灵魂永佑野风国度。”说罢一声号令,七个神官同时将那饱满的灵力推上仗头,齐齐向长留和怜护射了过去,香怜护见长留受到突变刺激,心智受损,顿时运出周身所有灵力抵抗这奋力一击,却仍旧反噬过大,一人难以敌手,只得掩护长留将她扑到在地,长留与她从半阶上双双滚落,才被周身疼痛刺激得清醒一些,她一把抱住香怜护,切切问了声:“怜护,你怎么样?”
“无事。”香怜护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长臂一开,唤出神杖,她左手持仗,右手持剑,灵力满贯,只见她一足轻点,飞跃到半空中,一个回旋,看不清她发招,只听得一声巨大的“轰”响,已见好几个神官倒地一动不动了,长留显然还没有完全被这样的突变和震惊激得清醒,一脸泪痕地看着香怜护,就要失了主意,靳艳显然抵抗方才那一招也受了不少内伤,嘴角挂着一丝血丝,“香怜护,你一定要扶这个脓包公主登基,要反长英女帝吗?”
“顺应星辰本就是神官天职,废话少说!”香怜护直接从半空中俯冲了下去,靳艳瞳孔瞬间缩了缩,一般的神官虽然神力巨大,擅长法术,可像香怜护这样既法力高强又武功高强的却非常之少,一旦近身战,神官都难以抵抗。
所以长留还未看清那一场打斗,就已经看到白衣尽数染血的香怜护提着靳艳的人头走上了前来,长留浑身颤抖,失声直叫:“怜护,我不要做女帝,你不要逼我,你不要逼我。”
香怜护将那人头望地上一甩,又回过头去看了看留下了两个命大的神官在后面瑟瑟发抖,冷声道:“殿下,今日你和长英女帝只能活一个,您请选择。”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长留拽着衣角眼泪不受控制,“皇姐一直疼爱我,她不会要我的命的。”
“若不是怜护发觉星辰变动,今日不在这里,二公主你早就被活祭天了。”
“她,她……我……”长留泣不成声,竟然身形软倒,跌坐在了地上。
香怜护伸出一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训斥着说:“殿下就要十五了,该是有自我裁断的年龄,”香怜护跪下了身,声音依然沉稳冰冷:“怜护作为红鸾星辰的守卫之星,有责任保全真正的天命之帝,天坛外五百万香家兵士,野风国度的几亿子民,等待公主的一句话,杀回皇宫,还是坐以待毙。”
长留看着跪在地上的香怜护,久久沉默,她抹了抹脸上未干的泪水,抿了抿干燥至极的嘴唇,看着原本祥和的天坛圣湖,她用力闭上了眼睛,努力平稳了声线,道:“香神官,红鸾星辰如何说?”
“长英女帝渐失民心,请顺应天命,长留女帝取而代之,为民请命,选拔新的七神官,重建望星台。”
长留紧紧握住了右手,指甲深深嵌入肉里,面上的神色渐渐变得坚定了起来:“连亲人都会如此,你又何必为我?”
香怜护愣了愣,抬起头来看着长留,见她稚气的脸上显出了些刚强,低声道:“怜护说过,这是怜护的天职。”
长留抬起右手,食指轻轻点在香怜护的额角,轻声道:“香神官,朕封你为七神官中的星护,七神官之首,随朕回宫,替朕除掉伪王长英。”
“怜护领旨!”香怜护勾下身子又对长留拜了拜。
那一夜天地浩荡,历史更迭,皇城中一派厮杀,未央宫烧了三夜大火未曾断绝,哭喊声,厮杀声,诅咒声,更迭不绝,就在那一步一血的足迹中,红衫的稚子,用锐利的眼神扫视着群臣的恐惧,从容地登上了野风国度最高的皇位。
长留登基后,废旧制,除暴税,修星塔,也时常看着长英女帝的灵牌发呆,侍女小苑也荣升为女侍之首,跟在她身边却没了以前的玩趣,每日变得战战兢兢。
这日长留照例下朝回来,见小苑正在整理着书台,看得其中一本是当初自己偷藏香怜护的本子,便走上前去抽了出来,冷漠的眸子扫了扫,小苑勾着头也不敢出声。
“小苑,你都不敢与朕说话了。”长留道。
小苑咽了口唾沫,“香,香神官今日是否也没去早朝?”
长留眼神一扫,好似这话犯了她的禁忌一般,她瞪着小苑,将手中那本子摔了出去,小苑吓得立刻跪下了身,委屈得眼泪直在眼眶里转,长留又道:“她不来便不来,你有什么资格问。”
“小苑没有,小苑没有。”小苑连忙磕头认错,脸都近得几乎贴在了地板上。
长留琉璃色的美眸转了几圈,然后忽然冷笑一声道:“朕要娶她做皇妃,小苑觉得如何?”
“啊!”小苑惊呼而出,忽然眉头紧紧扭在一起,心里知道长留已经非当日吴下阿蒙,自己该如何说,便硬着头皮:“香神官才貌双绝,自是极好,极好的。”
“哼,”长留冷哼了一声,一把坐在了金边椅上,“那你还不去着手准备?”
“陛下,您已经迎娶了十五个女妃,又……又……”
“怎么?”长留瞟了她一眼。
小苑跪倒在地,眼眶微红,道:“小苑自小跟随陛下身边,自知人微言轻,可陛下以前一直对香神官极好,她,她……”又说不下去了。
“她什么呀?”长留的声线变得怪异起来。
“香神官一心为了陛下,陛下从您登基后就一直在惩罚她,各种极难任务不说,甚至还有平乱党,安国邦,一刻也没让她休息过,此刻又突然要娶她做娘娘,陛下,您真的这般恨她吗?”
长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把将跪在地上的小苑提了起来,一手掐住她的腰,将她搂着怀中,“我恨她吗?我给了她这么多建功立业的机会,她现在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吗?她不是得到想要的一切了吗?嗯?”说道后来几个字,竟然声音变得狠绝起来,一字一顿让人背脊发凉。
小苑在长留怀中发抖不断,眼角也泛出泪花来,长留见了那泪光点点,用手轻轻挑了开,道:“能哭真好啊,真是好,从今天开始,野风国度上下禁哭!谁哭就立刻杀无赦!”说罢用力将小苑推了出去,小苑立刻摔倒在地,吓得浑身抖得更加厉害,却不敢让眼泪掉出来。
“陛下您原本不是这样的。”小苑低声道。
长留蹲下身去,一把粗暴地抬起小苑的脸,“不是顺应天命,顺应星数了吗?还要怎样?”
小苑跪在地上不敢再说。
长留有些不耐烦,又站起身来,道:“快去准备吧,本月十五,让她嫁给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罢长笑不止,又加上一句,“做女帝就是好,也终于可以得到喜欢的人了,哈哈哈……真是好!”
入夜时分,消息传到占星楼。
“香姐姐,香姐姐不好了,不好了。”小苑冲跑了过去。
香怜护面色有些憔悴,身形也比数个月前消瘦不少,只是一双眼睛仍旧清澈透明:“小苑,陛下又如何了?”
“香姐姐,女帝陛下要,说要娶你为皇妃。”
香怜护瞪大了眼睛,吃了一惊,“什么?”
“香姐姐,陛下已经,已经没什么理智了。”小苑拖着哭腔道。
香怜护皱了皱眉头,眨了眨眼睛,“怎么会这般突然,她,这般恨我把她推上皇位吗?”
“香姐姐怎么办啊,那些陛下娶回来的妃子,都被陛下折磨疯了,几个上吊自尽,几个都投井了,怎么办啊?怎么办啊?每天晚上都能听到陛下鞭打她们的声音,还有惨叫声。”
香怜护倒吸一口冷气,不是没听说各种奇怪的流言,只是自己被长留派得任务忙得昏天地暗,而且,还带着所有的秘密,自己平日都避开长留。
也不知小苑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香怜护望着沉默浩瀚的星辰久久沉默无语,一宿未眠,第二日清晨,在长留每日上朝必经的路上,长留看到一身浅蓝神官服饰跪在地上的香怜护,不免又冷笑起来:“香神官这么早来给朕请安啊?”
“请陛下支退旁人。”
长留看到香怜护跪在自己面前,不知为何心情忽地大好,挥了挥手便谴退了所有的人,“有话快说,别每次都装神秘,打哑谜,弄得我家破人亡的。”
香怜护听得心中直刺,眨了眨眼睛,心底无奈叹了叹,“怜护对女帝的忠心不够吗?”
“确实忠诚。”
“怜护身为护星位神官,需要永保纯洁之身,不能嫁入皇室,恳求陛下谅解。”香怜护勾下头对长留拜了拜。
“那就另找神官做护星位的神官。”长留不以为然。
“陛下,怜护已与护星位辉映,不能再改了,更不能……”她的脸微微灼红,一咬牙,说道:“更不能与红鸾星主做出这样的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长留沉默了片刻没有声响,香怜护以为她大怒,便抬起头去看,谁料看到的确实一脸笑得得意的长留,一向冷静处事,手段老练的香怜护竟然也心头吓得竟然惊了惊,毛骨悚然。长留道:“你不过就是不喜欢我罢了,不想嫁就不嫁吧。”
“我并没有……”香怜护忽然开口急急想辩解什么。
“没有什么?”长留斜着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她。
香怜护勾了勾头,对长留再次拜了拜,仍旧一贯平稳的声音,沉着道:“多谢陛下体谅。”
长留眯了眯眼睛,一股杀意涌出心头,她的眼角不自然地皱了皱,死死盯着香怜护,“那么你就给我跪在这里,等到我说赦才准起来。”
香怜护答了声:“怜护遵旨。”
长留甩了甩袖口,离开得甚是舒心。
又是入夜十分,长留回到永心殿,一手翻着折子,一手接过小苑送来的茶水,谁料一个不小心,“哗”地一声,滚烫的茶水竟然全都泼到了她手上,长留大怒:“贱人!你要烫死朕吗?”
小苑吓得掏出手绢连忙给长留擦拭,急急道:“小苑知错了,小苑知错了!”
长留冷冷哼了一声,却惊觉方才灼烧的那一块皮肤竟然缓缓止住了疼痛,连红晕都消失了,“嗯?”
小苑听得这一声吓得心脏猛跳:“小苑这就去叫御医,这就去!”说罢就要跑出去。
“回来!”长留不耐烦道,见小苑又勾着头站在一边,她举起手看了又看,见方才的烫伤已经完全消失,挑了挑眉头,道:“看到没?朕才是真正的神血天脉,真正皇位的主人,都不会受这样的小伤,哈哈哈哈!”
小苑睁大了眼睛,有些好奇地凑上前去看,长留将手一伸,甚至得意,“看到没?看看!”
“哎?”小苑瞧了瞧,“真的没事啊?”
“那当然!”长留笑的开心,小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长留这样真心地笑了,心道长留也不过也就是个十五岁的少女,顿时心头舒了口气,又听长留道,“是不是捅一刀都会没事?”
“啊!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小苑连忙摆手劝道。
“拿刀来。”
小苑面色一阵为难,长留白了她一样,索性自己掏出柜中匕首,在手指上一划,果见伤口出现了一会便慢慢愈合起来,小苑睁大了眼睛,弯着嘴角道:“陛下,您好厉害呀,这就是红鸾星真正主人的象征,以前的历代女帝都是这样,都不会受伤的!”
长留听得心花怒放,撩开了自己的袖口,直接又刺了一刀下去,从左臂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然后又见那血口慢慢愈合,她一把将那匕首放回桌上,笑道:“朕心情好,叫那香神官不用再跪了。”
“陛下原谅香神官了吗?”小苑忙问。
长留原本的笑容瞬间又褪了下去,面上极不自然地抽了抽:“小苑,当初朕年少无知,对她的感情,也……如今能忘就忘了吧。”
小苑见长留提起往事,“陛下,香神官对您非常忠诚。”
“朕要的一直都不是她的忠诚,”长留坐下身,看着一桌奏折,“一直也得不到她的心,罢了,叫她不要在院子里跪着了,进,进屋里在坐一会吧。”
小苑听得一喜,忙点头如捣蒜,便冲了出去,过了一会,见她将香怜护给扶进了永心殿,长留心头惊了惊,“你脸色怎的这般差?”刚一问出口,又觉得此话暧昧,一时间羞恼站在一旁。
香怜护又准备跪下去行礼了,长留扬了扬手,“快坐下吧,别讲什么规矩了。”
“谢陛下。”香怜护答了一声话。
“小苑你去备些暖身的糕点和热茶。”
小苑应了一声,又退了下去。
香怜护抬起昏昏沉沉的头看了一眼长心殿,缓缓道:“陛下这里方才无事吗?”
长留蹙了蹙眉头,有些不悦,“自然无事,莫不是你希望我有事?”
香怜护点了点头,眼神晃了晃,只答:“无事便好。”她一手撑了撑额头,好似疲惫不已,长留见她如此心道莫不是早上罚她跪了一天,罚得太重了,心中竟然泛出些愧疚来:“等会用些膳食,早些休息吧。”
香怜护连话都懒得回了,只是点了点头。长留看得她那副憔悴的模样,竟然心中压抑不住这些年一直的感情,凑上前去,柔声问了句:“你武功底子不是不错,怎会累成这样?我是罚得重了点,可你早上说的也太,太……哼……”长留没注意,自己已经开始用了撒娇的语气。
香怜护抬起眼睛看了看长留,见她脸上的戾气已经不见,心头一宽,“陛下心里好受点就好了,怜护知道女帝难当,难为陛下了。”
“你先去睡一会,等下糕点来了,我再叫醒你如何?”长留问道。
香怜护摇了摇头,轻声道:“陛下你又要消遣怜护了。”
“这是命令,”长留索性冷了声,“抗旨要杀头。”
香怜护当真骑虎难下,低低叹了口气,道:“那我去靠一会。”长留连忙凑近她身边,挽住她的手,将她扶了起来,香怜护看了一眼,本想说一声我自己能走,却不知为何没有拒绝,真的任着长留的动作,靠在了床头,本是一宿未眠,又被罚跪了一天,香怜护不多一会就睡了过去。
长留将她放稳在床上,迟迟坐在床边双手捏着香怜护的手舍不得离开,心头委屈,不甘,爱恨妒怨缠绕不绝,忽地见到香怜护左手内袖竟然染红了一片,长留眉头皱了皱,连忙将她的手翻了过来打量着那血迹。
心里忽然漫开了一阵恐惧。
她小心翼翼地探上前去,捉起香怜护的右手看起来,见那右手虎口处,果然有一个好似烫伤的痕迹,伤口犹新,好似刚被烫不久,长留的心好似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了一下。
呼吸一阵不稳,长留大口地喘着气。
替伤之术她不是没有听说过,施法者将所有的被施法者所受的伤害转嫁到自己身上,这个法术终身不可逆,是为隐秘也是最古老的术法之一,更是红鸾星主与护星位神官最常见的术法羁绊之一。
长留口干舌燥地从香怜护身边离开,眼神慌乱地看着床上已经沉入梦香的人,终究难以克制感情的涌动,终究还是勾下了身子,闭上眼睛,缓缓递贴上了她冰凉柔软的唇瓣。
长留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对上了那冰冷的眸子,长留瞬间将方才情动的表情掩藏了去,“怜护,我一直喜欢你,你别说你不知道。”
香怜护看了看长留那琉璃色的瞳孔,半晌答了一句,“无以为报。”
长留听了顿时眼眶红了一圈,“如今我什么都有了,却仍旧得不到你。”
香怜护没有答话。
长留哽咽道:“我不强迫你,你告诉我,你曾喜欢过我吗?你,动心过吗?”
香怜护仍旧那副自若的神色望着她。
长留眼神摇摆,终究按耐不住,倾身上前,捉起香怜护的脸又吻了起来,一吻尽才将千种风情展露出来,看着香怜护,香怜护看到长留眼底腾升的雾气,叹声说:“我不能失去处子之身,否则我会失去护星位的资格,护星位是红鸾星的主位,若是这星位一动,红鸾星会再次易主。”
长留一听眼眶又红了一圈,泪水控制不住就掉了下来,香怜护伸出手抹了抹那泪水,长留见她展露温柔,一把扑进她的怀里,大哭道:“可我一直喜欢你啊,我就是喜欢啊,怎么能这样啊?我不要啊!”
香怜护满是爱怜地撩开她的长发,在她耳边静静说道:“就不能让我来么?”
长留一愣,下一刻满脸通红,气鼓鼓地看着香怜护。香怜护摇了摇头,“也罢,我这都说的是什么话,陛下还是早些歇息,怜护也该退下了。”香怜护从床上翻身站了起来,长留却扯住了她的衣角,小声道:“你别走,让……你,可以的,我可以……”
“确定吗?我的高贵的女帝大人?”
长留看了看香怜护一脸从容与英气,心头砰砰跳的不受控制,脸涨得血红,“嗯。”
所以第二天,在永心殿被吃的一干二净的长留女帝大人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嘶吼,好似要将整个皇宫都给翻过来:“香怜护!你这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香怜护一边喝着鱼翅粥,一边心情大好地玩着头发,“怎的又骗陛下了?”
“骗子啊!骗子!滚!死骗子!”说罢扔了一个锦绣枕头过去。
香怜护轻轻运了些内力将那枕头隔了开,“皆为心甘情愿,没有骗与被骗。”
“你太过分了,既然我身上的伤都会转到你身上,你也根本不是什么处子了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你这个混账!骗子!拿什么星辰来搪塞我!”
“女帝聪颖,怜护地位低微,自然不能第一夜就吃这样的亏,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啊啊啊!骗子啊!”长留嘶声大吼。
“别吼了,我嗓子疼。”香怜护咳嗽了几声,她挑了挑秀气的柳叶眉,一副我就是吃定你的样子。
长留心头委屈,现在自己连自己都不能伤害了,因为自己实在舍不得看到为自己承担所有伤痛的香怜护受伤,实在是委屈得不能再委屈,索性在床上滚了几滚,香怜护走到她身边俯视着她,道:“长留,爱惜你自己,就是爱惜我,这是替伤法术的真正含义,你能明白吗?”
长留看着香怜护眼底深不见底的温柔,心头又漾出蜜一般甜润,小声道:“我会好好保护自己,保护你,不会让你受伤的。”
“嗯。”
“你说一句你也喜欢呗?”长留恳求道。
香怜护抬起眼睛,勾了勾嘴角,“你弄疯了好多个宠妃,说一句喜欢你,或许要换送命做代价。”
“野风国度最伟大的神官,你也会怕死?”长留轻哼。
香怜护挑起眉角,笑出了声,“怕,我怕我死了,从此在没有人来分担你的痛苦。”
长留微微错愕片刻,接着又拿了枕头往香怜护身上拍了过去:“讨厌死人了!”
永心殿传出一片嬉闹之声,野风国度也迎来了繁荣的一片盛世,很多年后,当一切华丽逐渐随着岁月淡去,砰然心动也卸下了浓妆,那个有着高贵身份的女子却这样告诉世人曾经有过这样一位奇女子存在在野风国度,谱写了辉煌的一章。
她美丽,她张狂,她挥剑如虹,也灵力非常。她沉如海,静如夜,柔似水,却狠如电。
她让世人为她痴迷,却一步一实让她最心爱的人登基为王。她不占据高位,却永远都做那幕后运筹之人。
她直到死才说出口的秘密是,红鸾星确实有过异动,只是她是那场异动的主导,她相信命运的指引,但她更相信人类的创造,她要赌的不仅是自己的实力,也是赌她心爱的王是否够资格配拥有她的爱。
她的做法亦正亦邪,却难以评说,有人说她太狠,有人却赞她给野风国度带来的富强。
对于那些流言,她至始至终也只有过一句言辞——春蚕织帛丝万斤,日月天地证功名。
【慕昭颜 2013/1/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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