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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老太太准了,胤禩便要出门去,那贾蓉连忙拽他衣角示意。胤禩醒悟过来,对凤姐儿说:“哦,对了,蓉哥儿今天来不光为了看老太太,还有一桩事要和你说。蓉哥儿你自己说吧,我有事先走一步。”

      贾蓉还在和胤禩使眼色,意思是要他帮忙开口说借炕屏儿的事情,想必凤姐儿会给丈夫面子,却见胤禩没事人一般,满面春风地和老太太告罪了一声就丢下自己抬腿走了,贾蓉不禁心里暗自叫苦。

      凤姐儿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盯着贾蓉,说:“好你个蓉哥儿,你打我的东西的主意,却不来和我说,私下去你叔叔那里打擂台!”

      贾蓉连忙解释说:“这不是婶婶不在家,我才和叔叔说的吗?在侄儿看来,叔叔和婶婶都是一样的疼侄儿,不拘和谁说都是一样的。”

      贾蓉一脸巴结赔笑的模样给凤姐赔罪,最后还是贾母看不过,才打圆场说:“蓉哥儿确是不对,借个东西还要背着你婶婶,难道你婶婶是那等小气的人?一家子骨肉,倒是闹得生分了。凤丫头也别生气了,到底是小辈,做事情难免顾前不顾后的,你做婶婶的人就多担待一点。”凤姐儿这才作罢。

      幸好胤禩已经抬腿走了,不然,这别别扭扭的一幕落在他眼里,难免要招来他的不悦。不管怎么说,贾蓉虽然是族中的侄儿、小辈,到底是成年男子,凤姐儿就算是有什么事体,这般行事,究竟不妥当,于她自己的名节有碍,于如今背了丈夫之名的胤禩亦是有碍声名。

      这边胤禩出了贾母的房门,在小厮的引领下一路往他现在的父亲的住所走去。

      胤禩貌若不经心地问那小厮:“你叫什么?爷生了一场病,好像记性都不太好了似地,分不清你们几个谁叫什么了。”

      那小厮先是呆了一呆,马上伶俐地接口说:“回爷的话,小的叫兴儿。二爷成天大事小事忙不完,累得都生病了。小的们几个的名字就不劳爷费心来记了,爷想不起了随时问都行。”

      胤禩赞了一句说:“好小子!算你明白事理。”

      胤禩便问兴儿:“爷这一向病着,没法子护着你们。你们……受奶奶的责罚没有?”这一句话说得极贴心极不落忍似地。

      胤禩观察着他那尊妻的行为举止,觉得她很有可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情,便试探一下兴儿,同时表露拉拢示好之意。

      兴儿果然大倒苦水说:“爷您太好了,病着还挂念着小的们几个有没有挨打!不过爷您放心,就算受奶奶的责罚,小的们也万不敢将爷在外面玩的事情和奶奶说一个字!那日,奶奶非要逼着我们说出来爷和东府里的珍大爷、还有小蓉大爷一起,都去了哪些地方玩儿,有没有结识混账女人之类的,小的们不说,奶奶就罚我们一帮子人都膝盖下面垫着碎瓷片子跪在小院子后面跪了一下午,最后叫我们起来的时候,好些人都站不起来了呀,膝盖上满是血。”想起那日的情景,兴儿不禁抹起了眼泪。

      胤禩不禁有些咋舌,他早就猜到这二奶奶厉害,没想到这般善嫉,又这般狠毒!

      胤禩便说:“行了!男子汉大丈夫,谁为这等事哭?叫人家看见笑话你。爷知道你们几个忠心,改天赏你们。往后还是一样勤勉忠心的好,爷是不会亏待你们的,知道了?”

      兴儿的眼泪说收就收住了,这时脸上扯出笑容来,伶伶俐俐地答了一声:“是,有爷这句话,小的们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爷开口,再不推辞的。”

      走了许久,直到出了西角门,又往东出了正门。胤禩回过头来看这府的正门上方的一块红底金字的大匾,上面几个大字“敕造荣国府”,心里明白了,原来他现在的这户人家,该是祖上当过国公的。自己运气不差,虽然不如上一世出身天家,却也算是有个比较显赫的身世。

      只是胤禩有一点疑惑:怎么自己是住在荣国府里面,自己的父亲倒是住在府外面的?

      这可真是从来没有听过的新鲜事!

      又走了一截路,在兴儿的一路指引下方进了一扇黑油大门,里面倒是别有洞天,仪门都有三重。

      进入院中.,胤禩忖度这房屋院宇,虽然与那边相隔甚远,倒像是荣府中后花园隔断过来的偏院。正房厢庑游廊与那边荣府风格一致,就连山石树木都是差不多的,只是不如那边的轩峻壮丽,反而有些小巧别致的风韵。

      游廊下有几个穿得妖妖娆娆的妇人,见了胤禩过来,就吃吃地笑着说:“哟,是琏二爷来了。”

      胤禩有些诧异,看这几个妇人的装束,应该不是丫鬟,那想必就是他现在的父亲的小妾了。刚才的调笑之语,举止也太轻浮了点,其中还有一个娇媚的年轻妇人居然还大胆地给他抛了个眼风,一旁闲着的几个妇人瞧见了就娇笑着打趣。

      全不成个体统。

      胤禩从来都是微笑示人的好风度,此时却端肃了脸色,目不斜视地匆匆走过。

      胤禩心想:俗话说:“瓜田不弯腰,李下不正冠”,这几个女人虽然是只是妾侍之流,算是半个奴才,到底还是父亲的枕边人,须得避嫌,不要说去理睬了,就是一个好脸色也不能给她们,免得招惹事端,带累了自己的名声。

      尽管,这个名声,好像是被身体的原主糟蹋得不成样子了。

      胤禩还是想把这名声尽量地挣回来。

      进了内帷,听说正巧大老爷贾赦正在堂屋里和正妻邢夫人商量事情呢,倒是可以一次就见个全。领路的丫鬟将胤禩往堂屋里让。

      却不在堂屋,原来是天气冷的缘故,大老爷大太太都在一侧的厢房内起卧。

      入了那厢房,胤禩留心揣摩着,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面蓄薄须,穿着一身黑色团花妆锻褂子,此时正大模大样地盘膝坐在炕上,想必就是大老爷了。

      下首的一个穿着玫瑰紫压正红边幅锦缎长袍棉袄、满头珠翠环绕的中年妇人想必就是大太太了。

      胤禩便躬身给父母亲行礼道:“儿子见过父亲、母亲。”

      贾赦威严地“唔”了一声,倒是刑氏看着胤禩,略有些发福的脸上漾起笑意,慈软地说:“琏儿这一病,瘦了好些,看着怪可人疼的。来,过来坐,这边暖和。”

      胤禩便谢了座,走近前去,在下首的一张椅子上坐了。

      贾赦瘦瘦的长条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说:“你病好了就好,以后每天都记着要来这里一次。给父母晨昏定省,是大户人家的公子的行事,你要谨记。另外,你那媳妇很不知道道理,公公婆婆在这里,她却借口事情多,难得来一次。这也是你做丈夫的的不是,夫为妻纲,都是你平时没把威风立起来,现在连累得父母亲都要受委屈!”

      刑氏也说:“可不是!凤姐儿也是太眼里没有人了,成天就赶着那边的二太太讨好儿,倒把我们这里的正经公公婆婆丢一边!我也知道,‘雀儿捡着旺处飞’,人家有权势呗,不过也别太势利,‘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往后的事情谁说得到呢?琏儿你说是不是?我觉得你回去得好好教训她,叫她知道规矩才好。”

      胤禩微笑的脸色为之一僵。

      贾赦犹自在说:“另外,你前些日子病着我不好说什么,可是,还真是不方便呢,差不多的事情倒要老爷我亲自去过问,可把我累坏了。”

      胤禩只好说:“是,是儿子不好,以后儿子一定要强健体魄,父亲不叫儿子病,儿子不敢病。”

      贾赦琢磨着这话听着恭顺,倒是有些不对味,正要说什么,外面帘子一打,一个丫鬟回说道:“琮哥儿来了。”

      一会儿,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蹭了进来。他穿着一身青色团花缎面长棉袄,怯生生地进来,面上有点脏,倒是礼数不错地给贾赦和刑氏行了礼,又对着胤禩喊“二哥哥好”。

      胤禩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贾赦漠然地看了一眼,不予理睬。

      倒是刑氏叫那孩子近来,用帕子擦他的头脸,骂道:“怎么弄得这般乌眉乌眼地进来?你那老妈子奶母子都死绝了不成,也没个人给你收拾了才好叫你出门来?哪有一点儿大家子的子侄的样子?”

      胤禩心里咋舌,这大老爷大太太,身为亲父嫡母,就是这般教育孩子的!要知道,在大家子里面,除了自己有出息,出人头地之外,子孙有没有出息,也是安身立命、在大家族里站稳脚跟的关键。像这两人这般,自己埋汰自己的孩子,自己灭自己的威风,可是蠢之又蠢、愚不可及的行为!却还巴望着别人高看自己,希冀着“风水轮流转”,难道不是痴心妄想?

      看来这孩子看来应该是姨娘养的,算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胤禩不禁心里起了一丝怜悯之意,便温和地对刑氏说:“琮哥儿还小呢,自己不会收拾,怪可怜见儿的,改天我让凤姐儿另外给他挑一个会服侍的丫鬟来使唤就好了。”

      刑氏听了满意地点头说:“做哥哥的是该拉扯扶持兄弟。不过你那媳妇就一点儿不知道照应着这小叔子小姑子,现今迎丫头在老太太那边也总是被探丫头压下去一头,她做嫂子的只顾着自己威风体面,竟然一点也不肯帮衬扶助!”

      胤禩不好说,家务事什么的最是琐碎,何况那点子婆媳矛盾,从来都是千古难题,便只好端起手边的盖碗喝茶,掩饰尴尬之意。

      刑氏又想起点什么,眼瞅着贾赦,迟疑着说:“老爷,那天说的那事儿,要不要现在说与琏儿知道?”

      贾赦略一颔首,说:“你说吧。”

      刑氏说:“琏儿,老爷前儿在恒兴斋看中一款彩绘虎座鸟架鼓,还是上代的宝物儿,说是要一千两银子。另外外面的那几个姬妾少了头面衣服,天天吵得我脑仁儿疼。可是现在咱们这房里,手头暂时没个周转。老爷和我想着你生病,暂且没叫你知道,少不得大家紧着点过。现在既然你好了,就设法弄一千五百两银子来,不然我们这房里没法过了。”

      胤禩闻言睁大了眼睛:一千五百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他还没闹明白这身体原主是干嘛的呢,打哪里弄这么一笔钱来?

      贾赦见他没个准话,心里有些不悦,便咳嗽了一声,说:“问你要,也不是叫你出,还不是从公中的帐上出?你不管这帐,我能问你要?我还不知道你的几个钱全被你媳妇攥在手里?这一千五百两银子,不过就是从往年的流水账上填上一笔就得了?若是往后有人问起,就说是我要的,谁又敢如何?谁又敢多说一个字多放一个屁?说句不好听的,这贾家的家私一大半都是我的,我明着要也罢暗着拿也罢,都是该的。”

      这一席话说得是威风八面,不过胤禩却敏锐地察觉出了异常:“贾家的家私一大半都是我的”,也就是说,这便宜老爹是这府里正该继承家产的人,而现在,却落到必须暗地里捏造假账来“暗着拿”的地步,说明这大老爷早就被人家挤到犄角咔哒里去了,却还在这里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还有一点要紧的,自己的媳妇是管家奶奶,那自己就是管家爷们了,所以,这大老爷才叫自己去流水账上胡乱填一笔。

      胤禩有些无语了,心里默思:这父母亲看来很不怎么样啊。当爹娘的看见大病初愈的儿子,一句安慰亲热的话都没有,见面就叫自己在府里的公帐上做手脚,算不算自己挖自己的墙角?若是府里的其他人也存着这样的心,那这府里哪怕再家大业大,也禁不住这样的掏挖啊,总有一天,掏空了,大家玩完。

      不过在胤禩对府里方方面面的情况都摸清楚之前,他是不会轻举妄动的。反正这种乱七八糟的状况在他来之前就早已存在了的,那就暂且按兵不动,看清楚了状况再以图来日吧。

      胤禩又陪坐着听了父母亲的几句训话,才出来了。

      还要去二老爷那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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