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日光》小人参

37、Chapter 37

　　大二的课不太多，准确地说是挺少，到了第二学期尤其少，所以安白跟莫东驰一比起来真真是大闲人一个。闲人不能老闲着，总是看着有事做的莫东驰是很痛苦的，加上安白自己也不愿意总是跟个傻子似的就只瞅着莫东驰，所以她开始帮莫东驰做事。别的不行，她会的还是很乐意伸援手的。
　　比如有些时候莫东驰手里有东西需要做翻译，而且是整个篇章翻译。安白的想法是，高材生做的项目就是高端，都得中英文双版的材料在手。不过这跟安白简直就是专业对口，安白可愿意帮忙了。

　　“你真的愿意帮我翻？”莫东驰在某天听到安白扭扭捏捏表示了意向之后挺惊讶地说。
　　安白约莫有那么点儿不好意思：“嗯，是啊。就是，你别嫌弃我翻得不好就行。”
　　以她的水平，虽然被老师夸过那么几次，但是她完全不敢对自己抱有任何信心。她就是一过来混日子的。
　　莫东驰看着她：“我不会嫌弃你翻得不好，只是这材料很多专业名词，我怕你应付得太辛苦。”
　　安白想了两下，然后觉得怒火中烧。

　　你这哪是不嫌弃我翻得不好？你这是委婉地表示怕我不会翻吧！

　　然后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死要面子的安白就爆发了：“我好歹也是翻译专业的我怎么应付不来了你还能再藐视我点儿吗我总比你们这些理工科的会翻吧！”
　　一口气一气儿下来安白停下来的时候都有点儿喘不过来。
　　莫东驰就那么看着发泄完的安白，突然笑了一下：“那好，你来吧。”

　　两天之后安白恨不得双膝跪地抱着莫东驰的大腿哭喊：“我错了我翻不了我当真应付不来。”
　　她果然是高估了她自己。莫东驰果然其实是为她着想才委婉地叫她不要揽这活。被折磨得两眼无神的安白一想到之前那么信誓旦旦地在莫东驰面前发飙，就觉得颜面扫地，没有脸再去把这事儿给推了。
　　她要是莫东驰，估计都把她当时那个暴怒着叫嚣自己有多专业的样子给拍下来每天乐上一乐了。
　　偏偏莫东驰又说这材料这周之内要交上去给带头人比对，所以安白只能咬着牙吞着血坚持下去，不管各种不认识的在一般词典上都查不到的专业名词有多难处理，不管各种连看几遍都不懂句意的句子有多少，也不管晚上要为各种背景资料查得多么痛苦。
　　唯一有点儿好的是，这几天她都不用像之前一样整天都得跑去跟莫东驰待一会儿了，现在她看见莫东驰估计想抄起一把刀直接劈过去。

　　但是跟眼前的东西比起来，她还是宁愿自己没出息一点儿天天跑去无所事事地看莫东驰忙来忙去啊！

　　几天下去夏念西来宿舍找她玩儿的时候直接就被她吓到了。

　　“我靠你这是连续被强.暴了多少天啊。”
　　夏念西乍的一见安白直往后倒退三步。
　　安白抬起充满着血丝的眼睛用贞子似的眼神看着她：“有没有吃的？”
　　夏念西马上哆哆嗦嗦地把手里的袋子递到她面前：“就是给你送吃的来了。”
　　这还好的确是带东西来给她吃的，不然看这样子还真没法活着出去了啊。
　　夏念西心有余悸地坐下来看着安白趴在桌上以她前所未见的速度吃着还带着点儿微热的饭菜，想了一下还是问出来：“你多久没吃东西了？”
　　安白拿起一边的水杯喝了口水，费劲地咽下嘴里包的东西，又咳了两下，才说出话来：“今天早上起来，一直没吃。”
　　夏念西瞪大了眼睛，低头看了看手表，叫起来：“现在都8点半了，你一天都没吃东西？怎么搞的？”
　　安白又埋头吃了两口，说：“我这几天都在翻这个鬼东西，这周要交，我又翻得慢。早上一起来满脑子都是这玩意儿，哪有什么心思老跑出去吃东西。不给它翻完了我就不信了。”
　　夏念西一言难尽地看着安白：“你也用不着这么拼命啊。那莫东驰就看着你帮他翻译翻成这副德性？他不叫你出去吃饭？你不吃饭他不骂你？”
　　安白头也没抬：“他当然会骂。”
　　夏念西松了一口气——那还好，不然她都会以为安白把莫东驰暗杀了。
　　安白这下抬起头来，眼神瞬间变得恶狠狠：“所以我没告诉他——这是我自告奋勇做的事儿，不能把咱外语系的脸给丢到他们系去。先前吧，是想着给他做点事儿，现在吧，这是为了我的尊严而战斗。所以我就说了，叫他这几天别烦我，我要潜心研究这翻译。”
　　夏念西看安白那样子当真是于心不忍，问她：“那你现在还行不行了？要不我帮你一下？”
　　安白摇摇头：“还好了，虽然姐姐我现在是一副鬼样子，可是今天到底是顺手多了，很多词也差不多记在心里了，不用每次都要死要活地去查还不一定查得到。这周应该是能完成。其实这样也好了，大三上专业课的时候至少我也有了些实战经验。”
　　夏念西随手拿过安白放在桌上的稿子看了看，虽然被改得面目全非有的地方看都看不清楚到底是写的什么，但是就她扫过的一些地方，还是觉得句子都蛮顺畅的，尽管一些词不是很理解，但是总体感觉也跟平日里看到的那些成稿差不了多少。想来安白也不是为了安慰她在说大话，是真的有些眉目顺手起来了。
　　虽然如此夏念西还是放下稿子说：“你要是想帮莫东驰就好好地帮呀，干吗一下子突然接这么多。你才刚开始做翻译，这不是找死吗。饭也得吃啊，你这跟莫东驰杠上算是怎么回事儿。下回你也别轻易帮他做翻译活儿了，你也可以做做别的嘛。”
　　安白几乎要泪流满面了：“我已经知道了，我下次绝对不会这么轻举妄动了。等我水平高人一等的时候再去大展雄风。”
　　夏念西“嗤”了一下：“得了吧就咱俩那破成绩还大展雄风呢。”
　　安白哽咽了一下，低头继续吃饭。

　　等安白吃完继续攻占那几页翻译的时候，夏念西也起身走了，走之前叮嘱了安白几句要早点睡明天一定要记得吃饭，安白嗯嗯啊啊地应了，她才转身走出宿舍。到走廊上夏念西就掏出手机低头发短信：“饭吃了。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半分钟之后对方回了一个字：“嗯。”
　　夏念西看着手机屏幕牙都咬得痒痒的了。
　　莫东驰跟安白，这俩人还真是绝配啊。一个做翻译做得饭都不吃了还不肯告诉对方，一个拿了饭叫她来给送到宿舍，被告知对方境况不佳之后居然也没有反应？
　　前者再怎么样也就算了，这后者的表现实在不像他莫东驰的作风啊。怎么着也该直接过来拎起安白的脖领子去食堂吧。
　　夏念西这么想着也就直接发短信这么问过去了，结果很快对方就回了：“她要面子。”
　　这时候夏念西都不乐意去在意莫东驰那惜字如金回短信不超过十个字的死德性了。她有点儿惊讶的是他对安白的了解。
　　就是因为知道她是自己愿意，自己提出的，再痛苦再郁闷也不会说出来抱怨给他听，如果现在来劝她反而会引起相反的效果，所以莫东驰才任她而去装着不知道？
　　夏念西这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评判这种做法。说是了解，的确是了解，但是略微有点儿不人道吧。不过仔细想想，好像这种相处方式，放在这两个都略显奇怪的人身上，好像也不那么不能理解了。本来么，人家的事儿就是人家的事儿，他们双方怎么对待，只怕都有各自的理由了。

　　这么一想，夏念西也就不再庸人自扰地去担心着俩人了，本来自己的脑容量就不够，哪儿还能空出来去烦别人的事儿。她只要记得每天提醒安白吃饭就够了。

　　周六的时候安白昂首挺胸地去找了莫东驰，把手里的译稿交给他，扬着下巴说：“给，学姐给你翻完了。”
　　莫东驰看了她一眼，接过去，随便翻了翻，然后放在一边，就着安白扬着的下巴，捧着她的脸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嗯，辛苦你了。”
　　安白本来雄纠纠气昂昂的情绪，一下子就被他给亲没了。
　　反应过来之后她本来想吼一声“我这么辛苦的成果你就这么给带过去了”，但是想想这么说的话很可能引起歧义和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还是面容扭曲地闭了嘴，只怨恨地看了莫东驰一眼。
　　莫东驰递给她一杯水，然后说：“这下知道了吧，下次不要毛手毛脚地就接活。我知道你想帮我，我也很愿意你帮我，但是你要学会选择，要挑适当的事情做。”
　　安白的脸更加扭曲：“这个道理我已经悟出来了。”
　　莫东驰笑了一下：“嗯，这么要死要活地还没悟出来，那我还真得怀疑一下你的脑容量是不是跟夏念西一个档次了。”
　　安白马上毛了：“别这么说夏念西！”
　　莫东驰丝毫不为所动——完全不会注意到安白的各种异常非得他主动去找她才想得起来去看看安白的人，说她脑容量已经是莫东驰嘴下留情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莫东驰嘴上还是决定安抚安白：“走了，带你去吃饭。”
　　安白的火焰顿时消了一半，马上跟着往外走：“好呀。”
　　莫东驰看着比他走得还要快的安白，嘴边不自觉地浮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