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恨宁

4、决定

　　第二天一早，众人又开始风风火火地赶路，严亦靑骑马骑怕了，索性去给矹矶赶车，另外他也惦记着矹矶讲了一半的故事。昨晚，刚讲到澜潇，溯儿就出现了，然后老头就不讲了，任他怎么问也不肯再说一个字，惹得他心痒痒，浑身不自在。
　　照样是篱鸢和箫慕走在最前面，却不似昨天那样的速度，原来是箫慕一直找篱鸢说话，让他没机会加速。篱鸢何等聪明，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图，配合地放慢了速度。
　　箫慕凑近，轻声道，“就我们两个的话多快我都陪你，但现在这么一堆人呢，又不能甩了他们。”这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跟着呢。
　　篱鸢微愣，淡淡应了一声。
　　后面马车上的严亦靑和矹矶暗暗松了口气，同时就听到四面八方传来无数松气声。
　　“对了”，箫慕道，“我好像从来没有自我介绍过。”
　　篱鸢转头看他。
　　箫慕笑道，“我叫箫慕。”
　　篱鸢不语，有一瞬间恍惚。
　　“谁不知道你啊？出了名的风流公子嘛！”焰儿酸溜溜道，“据说搂过的女人可以组成一个城。”
　　“焰儿！”溯儿轻喝道，不安地看了篱鸢一眼。
　　箫慕却不在意，调笑道，“你要不要也进去住住？”
　　焰儿怒道，“呸！谁稀罕！”
　　箫慕半开玩笑道，“那如果城主是你家主子呢？”
　　焰儿立马冷了脸，溯儿也皱眉，“不要拿那些女人和主子相提并论。”
　　箫慕耸肩。
　　篱鸢道，“你们两个去照顾矹矶。”
　　“主子！”焰儿叫道，被溯儿拉走。
　　焰儿不满道，“他怎么变成这样？”立马被溯儿捂住嘴巴，“嘘……”
　　溯儿和焰儿被赶到了后面，只剩箫慕和篱鸢并驾在前。箫慕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照样有说有笑。篱鸢也依旧淡漠，箫慕说什么，他也会应。
　　只是中午赶路的时候，溯儿赶来了另一辆马车，篱鸢钻进去就再没出来过。晚上也是一晃就没影了。第二天却又正常了，当然，这个正常是指第一天飞速的正常。

　　等众人走完旱路，到达阳恒比预计早了小半天。接下去要改走水路，众人便在阳恒略做休整。
　　箫慕在篱鸢闪人之前截住了他，“听说阳恒的夜景是一绝，一起逛逛如何？”
　　篱鸢看了他一眼，点头。
　　既然答应了要一起，篱鸢就没再闹失踪，和众人一起进了屋。
　　这次的地方不似前两处般幽静，反而是极热闹。阳恒是比渠州城更加远近驰名的水城，城内河道交错，甚至有许多房屋都是建在水上的，他们要住的天水阁就是这样。
　　天水阁是阳恒最大的客栈，也是日枭族的产业，近几天一直没开门，为的就是今天接待贵客。
　　老板娘将贵客迎进了屋，就亲自张罗晚饭去了。
　　严亦靑和矹矶累得够呛，靠在椅子上装死。
　　篱鸢端了杯茶，静静坐着，箫慕陪在一边。
　　焰儿就拉着溯儿把天水阁里里外外逛了个遍，看着不时有船从屋子底下经过，觉得有趣极了。
　　“还是大公子好啊！”焰儿感慨道，“不像有的人……”说着，瞪了箫慕一眼。
　　箫慕见那丫头还记恨自己呢，有些无奈，“你家主子精着呢，你还担心他被我骗？”
　　看着箫慕和煦的笑脸，焰儿再大的火也发不下去了，而且这事也的确不是自己能干涉的，于是幽幽地叹了口气，跑去调侃严亦靑去了。
　　箫慕暗忖，这丫头的火还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觉得有些好笑。一转头，就见篱鸢正挑眉看着自己，“精？”
　　箫慕就觉心神一荡，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那张绝美的脸上出现其他表情。“离晚饭还有些时间，我们来下棋吧！”
　　篱鸢看了他一会，“好。”
　　箫慕和篱鸢的棋局很快就开始了，引得一堆人在旁围观。一开始两人下子的速度都很快，三两下就确定了大致局势，然后便开始越来越慢。
　　完全不同的两人下棋的风格却很像，都是狠狠地进攻，稳稳的防守，表面不动声色，实际却处处暗藏杀机。
　　一直到老板娘张罗着开饭，两人也没能分出胜负。众人都有些遗憾，想着饭后继续好了，却见篱鸢放下白子，轻叹道，“我输了。”
　　箫慕微笑，“差一点输的就是我，下次再来？”
　　“嗯”，篱鸢应着，起身去吃饭，箫慕跟上，留下众人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怎么就输了呢？”

　　虽然一起上路有三天了，但篱鸢从没和他们一起吃过饭，第一次坐在一张桌子上，严亦靑很不安，矹矶很惶恐，只有箫慕很高兴，他一个劲地给篱鸢夹菜倒汤，还温声细语地让他多吃点。篱鸢也不拒绝，箫慕给的，他都吃。
　　焰儿和溯儿在一旁看着，神色复杂，严亦靑也越看越惊疑，矹矶依旧若有所思。
　　众人各怀心事地吃完饭，严亦靑把箫慕拉到一边，欲言又止道，“你……对篱鸢……是不是……是不是…….”
　　“你终于发现了？凌飞是一眼就看出来了。”箫慕感叹道，“大当家的地位岌岌可危啊！”
　　严亦靑惊道，“是真的？”
　　箫慕道，“如果你问的是我是不是对篱鸢有意思，我不否认。”
　　严亦靑的表情瞬间有些怪异，思索片刻，他正色道，“不管从何种角度考虑，我都不同意这事儿。”
　　箫慕随意道，“不管从何种角度考虑，我都不需要你同意这事儿。”
　　严亦靑泄气道，“你平时怎么闹我管不着，但他不是好惹的，先不说他是个男的，就凭他那个身份，这件事处理不好或许会发展成两个族的问题，而且他现在是大公子的贵客，要是让大公子知道你对他出手的话，那结果…啧啧啧…惨啦！你没见过大公子，你是不知道啊，他那个人别看平时一直笑脸迎人，骨子里可阴着呢！”
　　箫慕道，“这一点凌飞也提过，你可以去问他我的回答。”
　　严亦靑怒道，“你一定要这样吗？”
　　箫慕无所谓耸肩。
　　“好！”严亦靑怒喝一声，气哼哼走了。
　　背后，箫慕望着水面，沉思……

　　一听他们要出去，老板娘很热情地准备了小船，还安排了个机灵的伙计给他们撑船，于是箫慕和篱鸢单独夜游去了。
　　严亦靑狐疑地问焰儿和溯儿，“你们好像很习惯被留下？”
　　焰儿白了他一眼，“你以为主子真需要我们照顾？”
　　溯儿道，“其实主子更喜欢一个人呆着，之所以让我们跟着还有这次和你们一起走，完全是为了让族长和大公子放心。”
　　焰儿道，“是啊！所以主子经常会莫名其妙的消失，但一定会在当天回来。”
　　严亦靑感慨道，“看来无双公子也不似传闻中那般冷漠。”
　　焰儿摊手道，“那要看是对谁了。”

　　小船在河面上穿行，天色已晚，两岸却灯火通明，岸边人头攒头，陆陆续续地向河中放着河灯，慢慢地铺满了河面。
　　箫慕坐在船上，有些感慨，原来他说阳恒夜景一绝完全是瞎掰，没想到真的如此美丽。
　　再看篱鸢依旧表情淡淡，看不出喜怒。
　　箫慕顺手捞起船边飘过的河灯，将上面写的祝福念给篱鸢听，有祝愿家人身体健康的，有期盼孩子前途顺利的，但更多的却是年轻的男女在互表心意。
　　篱鸢静静地听着，箫慕却突然安静了下来。篱鸢转头，就见箫慕望着水面，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矹矶说的历史……”箫慕喃喃道，却没了下文。
　　篱鸢静静地望着他的侧脸，半响，道，“矹矶说了什么？”
　　箫慕回头，河灯的烛光和水面反射的水光映在篱鸢精致的脸上，忽明忽暗，他缓缓摇头，心中也有决断。
　　箫慕扬起一贯的微笑，继续去捞河灯，没发现身后篱鸢深深地望着他，眼中一份了悟，一份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