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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鸿门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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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庄先生’这三个字,我的心突然就悬到了几百米的高空,顾不上浑身都是水,我捞起一件长衫就往身上套,一边扣扣子一边急急忙忙的往外冲,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恐慌,但我很清楚,如果不追出去,他就真的会走。
或许,会走很远。
远的我再也追不上。
三儿在身后唤我,李嫂看着我衣裳不整的样子吃惊不小,结结巴巴的说道“少爷……庄先生他……他已经走了……”
我顾不上任何人的目光,我只知道在门外,他听见了,听见了我说一辈子都不会跟他在一起!
“你为什么要追!你们不会在一起的!你答应过我的!”三儿撕心力竭的呼喊从身后传来。
我的脚步就这样停住了。
是啊!我们本来就不会在一起的,他听见了不是更好吗?我为什么要追?
“季哥!你答应过我的!”三儿哭着,从背后紧紧的抱住我的腰,眼泪湿透衣裳,暖暖的触到我的肌肤上。
我动了动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的心好痛,痛的像是被凌迟,我仿佛听见了滴血的声音。
人的心真的会痛!——我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少爷!发生什么事了吗?”李嫂几步赶上来,焦急的看着我。
我摆了摆手,松开三儿捆在腰上的手,一步一步走回房间,埋到被子里,强迫自己睡过去。
睡到自然醒,窗外飘着一片红霞,太阳已经落山了,我眯着眼看着天空,回忆了一下上午发生的闹剧,然后起来穿衣服吃晚饭。
大厅多了两位不速之客,唐立新和庄剑,唐立新沉着一张扑克脸,庄剑面无表情的喝茶,钱可可小声的在我耳边说道“大少爷!你睡得挺舒服哈!人家都等你大半天了!”
我白了她一眼,意思是‘你不知道喊我一声!’
钱可可把白眼给我抛了回来“人家怕打扰你休息!”
唐立新一抬头,正好看见我,于是起身迎了过来“季少爷,最近可安好?”
“有劳唐副官挂念!甚好!”我客套的回着礼。
“唐某人今日是奉命前来邀请季少爷!”说着递上来一封大红的请帖“司令说,请季少爷务必准时赴约!”
“这个……唐副官……”
“司令说,请你看过请帖再做定夺!”唐立新机械的重复着刘喜得的吩咐。
我狐疑的翻开请帖,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雪山之行,要事相商”没有落款也没有日期,可是那字迹却让我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在哪里呢?我不停的收索着大脑里的档案,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老头的密室,我曾经见过这种笔迹,我想我已经触到了秘密的边缘。
可是请贴上的‘雪山之行是什么意思?难道和这一次季如锦所说的雪山之巅有什么联系?
为了心底的疑惑,我决定按时赴约,送走了唐立新,我心虚的在庄剑旁边坐下,学着庄剑的样子端了茶喝,谁也没搭话。
“为什么要去?”庄剑先开口。
我把请帖从桌面上推过去,庄剑扫了一眼之后没接,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不该去!”
“我总觉得他知道一些什么,我想搞清楚!”我相信我的直觉。
庄剑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没音了。
两人相对无言的喝了半天茶,我忍不住说道“上午……”
“上午听李嫂说你在洗澡,我就回去了!”庄剑截断了我的话头,转移话题道“季宇,我有事想问你!”
“你问!”
“你以前有没有通灵的记忆?”
“通灵?”我迷茫的摇摇头“老头从来不让我去参加葬礼你是知道的,除了在神臂山,从未有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嗯!”庄剑若有所思的垂着眼睑“你身上的血玉是谁送给你的?”
“你都看到了?”这不废话吗?在长江里被震成了内伤,不就是庄剑照顾我的么!可是等我把话问出去了才恍悟,只好讪讪的回答“我小叔!季如锦!”
“是他!”庄剑了然的嘀咕道。
“你认识他?”
“不,只是听说过!”庄剑站起身来“你休息,明天我和你一起去赴宴,我没来你不要去!”
第二天太阳都落了山,庄剑还是没出现,眼看着时间快要到了,我只好给李嫂留话,说庄剑来了就给他说我先走了。
穿戴好之后,我提了一只明朝景德镇官窑的紫砂壶去刘府,唐立新早已经候在了门口,远远的就迎了出来,礼数周全的请我下车,跨过了门槛之后,刘府的大门‘碰’的一声合上,震得我心惊肉跳,漆黑的夜晚宴请个宾客,用得着关门么?
唐立新半弓着身子伸出右手指路“季少爷这边请!”
跟着唐立新左弯八拐的走过雕花的朱漆回廊停在一间灯火辉煌的屋门口,从里面传出琴音叮咚的音律和女子清脆的娇笑,唐立新站在门口“司令就在里面,季少爷请进!”
我推开门,一副活色生香的声色场景呈现出来,刘喜得坐在衣裳半裸的美人堆里,笑容可掬的对我招手“小季爷,怎么不进来?”
“季某害怕打扰了刘司令的雅兴!”我取下礼帽放在胸前。
“今天你是贵客,你要这么说难免显得见外了!”刘喜得笑眯眯的拉着我的手坐在铺了一层的软垫上“今天我们也别说那些客套的官腔了,你我现在只是坐在一起饮酒的朋友!”
刘喜得一拍手,唱盘依依呀呀的响起,歌女舞姬各展才艺,大厅之内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来,季小朋友,我敬你一杯!”刘喜得隔着歌女朝我举了举酒杯。
“多谢刘司令!”我一饮而尽。
刘喜得微笑着点点头,举手示意他旁边的座椅“过来,坐这里,我与你父亲是世交,你我不必那么生分!”
看着刘喜得和眉善目的神情,我不由得想起冬瓜之前的那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可现在这只老狐狸没有露出狐狸尾巴,我要是推脱,倒显得我心里有鬼了,当即顺着他的意思坐到旁边。
“家父最近可好?”
“多谢刘司令关心,家父……额……很好!”
“你父亲不是不在家吗?你怎么知道他很好?”刘喜得看着我,眼里有暗流涌动。
“额……没有不好的消息,就是很好!”
刘喜得哈哈一笑“小宇你说话也逗趣!你难道也不知道你父亲的去处?”
“不知!”我老实回答“家父的出行从来不让他人过问一分!”
“听说,你父亲的姨太回来了?”刘喜得品着茶,随口问道。
“确有此事!”我微笑着,心想这只老狐狸的消息真灵通。
“哦——”刘喜得拉长音调,眼色暗沉了几分。
“小侄今天来是来跟刘司令请罪的!之前不知道刘司令与家父是多年旧识,所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司令莫怪!”我虽然很想问重点,但是铺垫是一定要有的。
“年轻人,难免!”老狐狸点头客套。
“小侄有点好奇你与家父的相识,能否请刘司令给小侄讲讲!”
老狐狸听了这一句,唇边的笑意高深莫测“小宇好奇这个?为什么不去问你父亲呢?他比我更会讲故事!”
“家父与我聚少离多,所以一直没有机会!小侄倒是和刘司令相见如故,所以才想请问刘司令!”
老狐狸哈哈一笑,仅一句话就将话题带过了“那都是很一二十年的事情了!刘某人记性不太好,忘记了!”
“那么,刘司令可认识一个名叫‘端贤’的人?”成都人,十一年前从昆仑古墓回来才失踪的后起之秀,刘喜得既然与老头认识那么多年,或许见过呢!
“端贤?”刘喜得端茶的手在胸前一顿,笑容深了,眸色却暗了“小宇为什么突然好奇这个人?”
“刘司令认识?”我试探性的问道。
“认识!”老狐狸把茶杯稳稳的放在桌上,一挥手,歌女舞女走的干干净净,偌大的正厅,只剩下两个坐在软垫上饮酒的我和他,周围顿时清净了,只有呼吸声。
“是季凌风要你问的?”老狐狸若有所思的看着摇曳的烛光。
“不是!不瞒刘司令说,小侄无意间听说了这个人,所以……就好奇了些!”
“听说?”老狐狸原本柔和的眼神变得很冷“恐怕,季凌风周围没有人敢让你听说!”
刘喜得勃然变色,我也被怔住了,这时候真不适合接话。
“你想知道端贤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因为……”我绞尽脑汁的找理由,要合适的不引他怀疑的,我突然想起老头笔记本上的思念之情,不由得脱口而出“听见家父在梦中有提到!”
“梦中?”老狐狸嗤笑一声“他恨不得端贤这个人从未出现!怎么会在梦中提起!”
听着他凄冷的语气,一个奇怪的想法从我心底冒起来“刘司令很了解这个人和家父的渊源?”
刘喜得轻轻一笑“小宇,你是聪明人!果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里没有别人,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刘司令的意思,小宇不懂!”
“要告诉你端贤很简单,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一定会相信!”刘喜得斜靠在茶几上“相比你父亲与我,你更相信他!”
“不,我相信我自己!”
“端贤是一个男人!相伴了所爱之人十七年!不被任何人知晓或认可的十七年!他抛弃了作为男人的尊严悉心守护着自己的禁断之恋,他以为可以永远,可就在十一年前,他所深爱的那个人背叛了他!背叛了他们的爱情!”刘喜得闭上眼,显得很哀伤“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
没等我回答,他又自言自语道“他被最爱的人抛弃在暗无天日的昆仑古墓里!”
既然是在昆仑古墓一行中死去的,为什么在梨园春的祭祀上没见到这个牌位?端贤最爱的人又是谁?而刘喜得——我看着眼前这个紧闭双眼的男人,他又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