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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渐行渐近 ...

  •   我的牙养了几天,只吃流食,倒也没像原来那么疼。

      苏如春晚上没有工作的时候,会煮好粥,用保温杯装好了,开车给我送过来。

      这一天我从浴室洗完澡回来,就看见他的短信,跑下楼,就看见他的灰色帕萨特,他倚在车旁,低垂着脑袋,看不清楚表情,粉蓝色短袖针织衫和米色的五分裤,平底帆布鞋,显得特别年轻时尚。他百无聊赖,可是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有意无意目光就会往那个方向飘。

      本来洗完澡就全身发热,口干舌燥,他还在那里不自知的招蜂引蝶,让我觉得嘴更干了。

      他一看见我,寒星一样的眸子特别亮,唇角轻扬向我走来。

      我看见他提步向我走过来,反而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直接往宿舍楼附近的小树林走过去。

      他在后面追,“韩若,你要去哪,走慢点。”

      我没有回头,大声骂一句,“闭嘴,别和我说话。”

      该死的,就是看了一眼,就想要把他吃进肚子里。

      几百步的距离,我心急火燎反倒觉得漫长,他要再叫我一声,我害怕自己忍不住想要在人来人往的空地吻他。刚走进去,喘了口气,就对着跟上来的他重重的吻上去。

      凉凉的嘴唇堪比雪糕一样,一瞬间的怔忪方便了我的长驱直入,我不断地近乎凶狠地吻他,想要用他的清凉来缓解我的燥热。

      被我按在墙上的人在激烈的进攻下抢夺着主动权,他简直是接吻的天才,现学现卖唇舌就灵巧到了极致,我们的舌头缠绕对方,饥渴到仿佛他嘴里的清泉是沙漠中唯一的水源。

      分开时他轻轻喘息,脸埋在我的锁骨,“你刚洗过澡?”

      “嗯,就在那个浴室。”我指一指浴室的方向。

      “你干脆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你不是说这里不能住人吗?”

      “你不是说你一样住男生宿舍住了7年吗?”我看他一眼,如春是标准的品学兼优好学生,即使家境优越也不会搞特殊化。不像我是享乐主义者,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够穿大牌就不会穿ZOO。(ZOO,北京动物园批发市场)

      他温柔地看着我,神情泰然自若,“我们有独立卫生间和洗浴间,我忘了你要用公共浴室。”

      我摸摸头,清爽的欧舒丹草本香,我最爱的洗发水。和他一起倚在小树林旁的墙上,看北京严重的深灰色星空,“习惯了,反正都呆了4年。”

      过了一会儿他才出声,“那不是被人看了4年?”

      我一愣,忍不住笑出声,他蹬我一眼,竟然有几分孩子气的羞恼,“你笑什么?”

      “如春,如果我告诉你我夏天的时候习惯性不穿上衣到处晃悠,每天晚上都是不拉床帏直接裸睡你是不是要跳起来?”我忍着促狭的笑,其实我还是很有节操的穿着内裤的。

      气恼的吻再次扑来,“搬来和我住,立刻,马上,不许再让那些男人占便宜,女人也不行。”

      我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气得站直腰转身就走,我勾住他的脖子,揽住他,“喂,不要这么小气。”转过头,他比我矮几公分,不用低头就可以吻上他的耳垂,□□着小小的耳垂,“你吃醋的样子,好可爱。”

      他大力推开我,眯起眼睛,“你还笑?”说着就要来拧我的耳朵。

      最后我们抱成一团,在星空下,在晚风里。

      苏如春这个人,不说则已,说一不二。结果我真的当晚就打包了几件换洗衣服外加洗漱用品搬去了苏如春家,当然,我睡客房,他睡主卧。彼此抚慰,却终究没有到最后一步。

      周五下午如春让我去医院等他,然后一起去找他学弟看我的牙齿。

      办公室里的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医生,看起来都40岁左右,男的微微谢顶,女的明显看出来为了遮掩白发而进行过焗油。

      不过我知道,这两个人的既然能坐在这里,那么随便google一下就能找到一串儿的知名期刊发表的论文,协和的医生大部分都临床的同时做研究,挂号排号等着他们看病的人不计其数,大头有一次在协和挂了一个号,用了4个小时,还是一个月后的普通号,不知道专家号要何年何月。

      算起来我还是走了特别通道才能坐在这里,竟然涌现出几分骄傲的心理。

      苏如春进来的时候后面还跟着两个实习生,面色严肃,看见我的时候,笑眯眯的问,“等了很久?”

      他眼圈下有薄薄的一层孔雀蓝,脸色有几分疲惫的黄,一身的消毒水味,但是目若寒星,神采奕奕,心情颇好的样子。他昨天晚上没有回家,应该是有手术。

      “没有,我刚到不久,刚做完手术?”

      “嗯,侧颅底手术,很成功,刚刚病人家属千恩万谢的,不枉我在手术台边上的显微镜站了5个多小时。”

      苏如春后面跟着的一个长发的实习生,“苏医生今天特别帅,侧颅底一直是手术禁区,难度高风险大,我们都看得手抖,苏医生却不慌不忙。”

      苏如春看她一眼,“赵枚,我让你查的资料查好了吗?我在等你的报告。”

      那个叫赵枚的女孩子朝我吐了吐舌头,平淡无奇的脸展现出几分青春的可爱。

      我朝她友善一笑。

      赵枚凑到苏如春身边,说悄悄话的姿势,我却听得分明,“苏医生,你哪里认识的这么大的一个帅哥,不给我介绍一下?”

      苏如春看她一眼,淡淡的说:“韩若,我表弟,在R大念大四。”

      赵枚叽叽喳喳,“哟,R大的高材生啊,我还以为R大文科生多不会盛产帅哥,看来越是普遍流传的道理越容易举出反例。我学妹在万圣节舞会的时候和你们学校的一个帅哥还激情拥吻春风一度,啧啧,那真是轰动全场。”

      我笑容不变,心里起了个激灵,“我们学校倒是不常有万圣节舞会,是两年前那次?你是B大医学院的?”

      赵枚瞪大眼睛,“没错,你也参加啦?那天那个男生带着半张面具我没看见脸,不过我那个学妹说是个细长眼睛丹凤眼的尤物,就像你这样的。”

      “不好意思,时间过得太久,我想不起来了。”我彬彬有礼,对被晾在一旁的苏如春道:“如春,时间不早了,你忙完了么?我们能不能撤?”

      赵枚打着哈哈告退,苏如春换了衣服,和我一起到停车场。

      他的声音分不出喜怒,“你露了个脸,我带的实习生就被你迷住了。”

      “哪有?”我懒懒的靠在座位上闭眼,“她看上的明明是你,别以为我没看见她眼睛总是往你那面瞥。”

      “她是我的实习生,对我自有敬畏。刚刚临出门的时候赵枚还拉着我说,你架着一副黑色细框眼镜的样子,说不出来的风情万种。“

      我刚拿着苏如春车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听见这句话差点没控制住自己一口喷出来,拍拍胸口,我笑道:“黑色眼镜还不够低调?我高中的时候可是带粉色镜框的。”

      他无奈摇摇头。但是一路上再没和我说一句话。

      出来混,果然是要还的。上辈子,大学时代玩的比较疯,B大医学院女生少男生多,我们学校男生少女生多,那年万圣节的时候恰好有个晚会,我被大头一撺掇,真的打扮一番和他一起去了。我小时候,我妈就经常拉着我一起跳华尔兹,大一开学的时候为了在新生舞会上跳舞还特地跟我们宿舍的舞蹈特长生学了半个月,那天晚上气氛很high,我没想到B大医学院那样的地方也有那么会玩的女生,最后就变成了全场围着一个大圈圈着我们跳。外面的人喊着接吻接吻的时候,我跳得正high,低头看她的两片嘴唇圆润又没有涂什么唇彩,就真的吻下去了,而且还是个法式热吻。晚上我打车送她回学院路和在附近酒店住一晚,她选择了后者,就没有什么好说的,自然而然就睡到一起了。

      我恍惚记得那个女生叫苏灵灵,是B大医学院护理系的,特别玩的开,人又开朗会打扮,姿色也过得去,彼此挺能玩的到一起。那一夜之后我们还一起出来过几次,都是玩的很happy,做得很尽兴。又不要求做我女朋友,没有丝毫压力,坦白说我心里对这个女孩子评分一直很正面。

      算一算,我和苏灵灵此时应该是渐行渐远的阶段,若是没有赵枚在如春面前引起怀疑的这几句话,我大概也不会想起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很多时候,时间可以在感官里面无限的延长,我说:“那个实习生刚刚说的那个人,可能是我。”

      “嗯,我知道。”他居然说得特别平缓。

      我正愁不知道怎么继续开口,车忽然停了,我都能听见轮胎滑过地面的摩擦声,和苏如春开车时的稳妥丝毫不搭。

      还没等反应过来,身边的人就已经覆过来,唇如冰,舌如火。苏如春的温柔是骨子里的,即使彼此之间唇舌缠绕耳鬓厮磨的时候再怎么热情如火,依旧潜意识的照顾着对方。

      可是这个吻太凶悍,我只能感觉他的舌头一点一点从深入,被迫张大的嘴,几乎到达喉咙的舌尖。

      空气逐渐稀薄,没有任何给予,只有忘情的占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一吻才宣告结束细长的带着薄茧和消毒水味道的手指从耳后慢慢滑下来,直到我引以为傲的锁骨,手指轻轻叩击锁骨的声音,经过骨传导,更加分明。

      “对不起。”最终,他看着我的眼睛,吐出的却是这样的三个字。

      他自嘲一笑,“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伽罗华甘心用二十岁的全部勇气去决斗,最后中枪而死。普希金为了维护妻子的尊严,可以甘心赴一场必死的决斗。无他,只不过是遇见了,逃不掉。眼睛里又揉不进一颗沙子,没有办法,只能把沙子拿出去,或者失去性命。我知道那些事已经是过去,可是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对不起。”

      我说,“没有对不起,不是谁的错,只不过没有早点相遇的缘分。”

      不是谁的错,上辈子,他遇见我的时候,我已经是别人的男朋友,后来又是别人的丈夫。上一辈子,当我失去一切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可是那时已经没有了能够让我说出爱的健康身体。

      这一辈子,我遇见他的时候,没有那么晚,可是也没有那么早。我背负着前世留下的太过五彩斑斓的过去,面对着的是我们都不可控制的未来。我们都太渺小,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无论多么心高气傲,和整个世界相比,都卑微如蝼蚁。

      人心,有多复杂。爱,是我们不可测量的感情。

      可是就因为如此,那些心动,那些温馨,那些渴望,那些无法舍却的情感,那些在脑子里塞满一个人的甜蜜,才更加难得。

      我伸开双臂拥抱他的身体,他太息,紧紧环住我。

      清冽低醇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你知道吗?那天你跟着我出来之前我就看见了你,一开始的时候,在迟成手机的相册里。你的笑容很张扬漂亮。后来,在R大食堂,是我先看见了你。你跟着我出来的时候,我本来不想要理你,可是看见在北门的时候,偏偏鬼使神差迈不动步子。你看,如果一样东西太美太好了,你就会害怕,害怕它是假的,害怕你拥有它的时间有限,害怕它被偷走,害怕它是一个稍纵即逝的幻影,因为太不真实。”

      “你看清楚,这个人现在就在你怀里,肚子饿得咕咕叫,脚趾头昨天晚上被蚊子叮了一个包,现在很痒,因为顾忌形象才没有脱掉鞋子剥掉袜子挠。牙齿微微作痛,还在等着治疗,标准的人类体温,香水是armani的寄情,真真实实,算不上多好,不过也不会太糟糕,最重要的是他现在与你相守。”

      我看着他的眸子,寒星一样的眸子,白皙脸庞,柔和线条,也是一样,真真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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