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和山的彼端》慕容忟青

1、酒馆风波

　　一、酒馆风波
　　公元749年，正是欧洲最为黑暗的时期。是时，梅罗文加护教骑士团受教皇统率，以“清洗异教徒”为名，四处掠夺。法兰克王国境内对此莫不怨声载道。但宫相丕平正是凭借宗教起家，因此对此事也不便干涉，只通知各地的护民官多做准备。

　　此刻的威尼斯，虽已经历了几番侵扰，但在外表看来，仍不失港口水乡的繁华。只是若是到了酒馆，多多少少还是有人壮着胆子，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咒骂几句，而酒馆的老板对此更是司空见惯，也早已见怪不怪。

　　“啪”的一声，一名酒客重重将手拍在了桌子上，他看来倒是喝了七分醉了，大声道：“乱七八糟，真是乱七八糟！”身边的一位酒客见状，连忙向老板打了个眼色。老板也是心领神会，捂住了那人的嘴。酒客将头探出门外，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将酒馆的门关了起来。老板这才松开手，低声道：“亚兰，你还是少说几句吧。”

　　那名叫做亚兰的客人看来是真醉了，又是一拍桌子，连酒杯都被震了起来。他吼道：“小声？为什么要小声？罗伊，难道你还没受够么！”他举起酒杯，将酒一饮而尽，这才接着道，“我们威尼斯城向来都是自治区，教皇怎么会去找那些法兰克王国的护教骑士团来管闲事？”

　　被称作罗伊的酒客也叹了口气，“是啊是啊，说什么要为了上帝，将全世界的异教徒都铲除掉，”说到这里，他的脸上也露出一幅愤怒的神色，“真是骗鬼！大海的另一边，不是满坑满谷都是异教徒？”

　　酒馆老板刚要接过话，亚兰冷哼一声，又抢着说：“本来就是！！杀光了这边的，另一边难道他们就杀得完吗？！这种可笑的谎言，也只有教会那些疯子自己相信得很而已。”

　　酒馆老板终于插上了一句，压低声音劝道：“小声，小声点，客人！现在教会的势力大得很！谁也惹不起他们，小心被抓去火刑场活活烧死，忍耐，忍耐些……”事实上，两名酒客又何尝不知，老板正是在维护自己？但两人本就是忿忿，如今借着酒劲，更是怒火中烧，亚兰冷笑一声：“哼，烧死？烧死之前，我会先被他们饿死！”亚兰此话倒也不无道理，要知道威尼斯是贸易港，如今外国人大多被骑士团当做异教徒抓走，威尼斯的大多居民失了生计，也只能靠一下私下的小交易维持罢了。

　　老板还想再说什么，却听门口“笃笃笃”的几声，接着门便被推了开来。一个青年男子走进了酒馆，走到吧台边上坐下。这青年不是别人，正是故事的主人公，赛特。他也是法兰克王国的骑士之一，却并非梅罗文加护教骑士团的成员，因此无论是地位还是名望较之护教骑士团都矮了一截。但他本就并非是热衷名利之人，也对此并不在意。如今，他刚好完成了一趟任务，来到了酒馆，他坐下之后，也并不多话，只淡淡道：“老板，麻烦给我一杯酒。”

　　酒馆老板见他极为面生，只当是来自外地的客人，递过酒杯的时候顺口问了一句：“咦，这位客人，您是生面孔，是刚从外地新来的吗？”见赛特点了点头，又好心的提醒了一句，“最近威尼斯很乱，不管你信什么，既然来到这里了，就暂时读个几句圣经吧。”

　　赛特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微微一笑，“圣经？圣经我倒是读过。”酒馆老板也是好心之人，听到此处，也放下心来，双手合十道，“那就好…感谢主，阿门～”谁知赛特立刻接着道：“但是我不信上帝。”

　　这一句话说是石破天惊也毫不为过，那酒馆老板瞬间大惊失色，挥挥手道：“老弟，你这话这里说说可以，可千万别在大街之上说出来呀！现在他们只要看到像你这样东方脸孔的人，随时可能把你当异教徒抓起来！”

　　赛特自然知道老板是关心自己，但他还是对此毫不在意。正要喝酒，忽然想起了什么，放下酒杯问道：“对了，老板，这港口有没有可以到阿拉伯的船？”

　　话方出口，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赛特身上，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才听伊兰说：“别开玩笑了！最近那些法兰克王国来的骑士，把那些阿拉伯人全捉起来了，现在鬼才有办法航行到阿拉伯去！”

　　赛特一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杀异教徒？”亚兰见他似乎对此一无所知，这才开始解释：“没错，听说打算在威尼斯广场上，公开处他们火刑。”赛特慢慢低下了头，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只听他自言自语：“这真糟糕…”

　　酒馆老板虽然自始至终都没有发怒，但见状也不由抱怨了一句：“唉，真不晓得我们的护民官，怎么会妥协这些人乱来。”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吱呀”一声，门又被推开，两个法兰克士兵大摇大摆的进入酒馆。其中一人穿着镀金的铠甲，手中是一把镶嵌了宝石的长剑，看起来似乎是一位骑士团的长官，只听他笑着说：“哈哈哈，所以我说嘛！威尼斯的妞儿有鱼腥味，哪有我们法兰克妞正点！！哈哈哈哈。”身边的士兵却疑惑道：“可是长官，这里的妞儿可是天天都洗澡的，哪像咱们那里的，连水都没得用！”说到这里，两人都是一阵大笑，完全不顾其他人暗中都握起了拳头，那士兵似乎是刚想起这里是酒馆，这才回头冲老板喊道：“喂！老板！酒来两杯大的！”

　　老板刚要回答，却听那长官说：“等一等，听说威尼斯有卖茶这种东西，我从没喝过是什么滋味呢。”士兵一听，顿时觉得讨好长官的时机到了，连忙对老板喊：“老板！来！茶也来两杯大的！快点！”老板前一刻还是笑容满面，突然脸色一变，结结巴巴的说道：“对…对不起…没有茶了…”

　　士兵一愣：“什么，没有茶？”忽然冷笑起来，“你们威尼斯不是贸易港吗？没有茶？骗谁呀？”旁边的长官又威胁了一句：“哼，老板，瞧不起我们神圣护教骑士团的人，下场你应该晓得！”酒馆老板顿时被吓得脸色煞白，他在此处生活多年，自然知道骑士团的厉害，战战兢兢地开口解释：“可是…可是茶叶都是外国商人卖我们的…他们…他们…”

　　不料亚兰早就喝的有些醉了，此刻突然仗着醉酒开口怒吼道：“因为他们都被一些混账什么骑士团的人抓走了，所以才没有茶！”那士兵和长官横行多时，几曾听过有人如此无礼，当下怒喝道：“大胆！！竟敢对上帝的骑士们说这种话！拆了你们的店！”这一喊之下，亚兰的酒也醒了几分，当下和罗伊一同逃了出去。而赛特却仍然坐在原处，把玩着手中的酒杯，那士兵倒也不追，只悄悄对长官说：“长官，你看…那边还一个酒客不肯逃走！”长官也觉得颇为奇怪，但他毕竟比士兵冷静得多，只见他对士兵小声说了些什么，士兵点了点头，似乎是领了命，走到赛特跟前。

　　士兵：“喂，老兄！你干嘛赖在这不走？”赛特尚未回答，那士兵忽然大呼小叫，“嘿～～等等，等一等！你脸孔不像我们一般人，好像那些异教徒的脸…！把脸转过来，快！”赛特也不想招惹这些骑士，立刻转过身来。那士兵一瞧之下，却反而怔住了，“咦，这……你的脸我好像以前曾在哪里见过！我想想看，你是……”说到此处，他偏偏一时想不起了，只在原地沉思。

　　赛特却是一惊，要知道他常年从事间谍工作，身份极为隐蔽，如今却几乎要被一个骑士识破，心下已有了打算，只听他慢吞吞的问：“你…认识我？”这不问还好，一听他的声音，那士兵忽然灵光一闪，叫道：“对了，我想起来了！没错，就是你！！你也是我们法兰克王国的骑士之一，你是那个…”说到此处，赛特知道决不能让对方再说下去，只好抽出剑鞘，反手一砸，那士兵哪里想得到赛特的身手如此了得，立刻被砸晕了过去。只听赛特开口道：“抱歉，你不该认出我来的！”

　　但那长官却并不知这些，只以为赛特是异教徒，被揭穿后企图灭口，当下怒道：“岂有此理！！你果然也是异教徒他们一伙的！”话刚说完，纵身扑上，一剑刺了过来。但赛特常年在外历练，身手岂是这些养尊处优的骑士可比？他横剑挡了那长官三剑，便看出对方剑法都是直来直去，只是仗着全身护甲极厚，与对手硬碰硬罢了。想通此处，他索性四处闪避，那长官穿着铠甲，如何能砍得到赛特？又是十剑过后，赛特便看出了那长官的破绽，挺剑刺去，那长官并不闪躲，只一剑迎了上去，两剑方一相交，长官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腕一麻，赛特趁此机会立刻抢上前，用剑重重拍在长官的铠甲上，饶是那铠甲厚重，赛特的劲力透了进去，还是将那长官击晕。

　　赛特收剑而立，正对着酒馆老板，老板早已被吓得半死：“这…这…客人，你…把他们杀了…”赛特见他如此狼狈，不由笑了笑，道：“别担心，我只是打昏他们而已。只不过是下手重了点……恐怕要明天才会醒过来，只要他们今天不会妨碍到我就好。”

　　老板毕竟心地善良，虽然害怕，但仍是关心赛特：“这…这…客…客人，你知道他们是谁吗？你惹了大麻烦了，赶快逃出这城吧！”

　　赛特见对方被吓成这样，也心下有些歉然，掏出了几枚银币，递给老板，“对不起了，老板，可能要麻烦你别去告密，这是酒钱，和多给你的。”老板如今哪里还敢接他的钱，只颤抖着说：“不…不会…不会，我绝不敢去告密…酒钱也不用了…”

　　赛特摇了摇头，还是将银币放在了桌上，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老板！最后一件事想请问一下…你知道那些阿拉伯人都被关在哪儿？”老板此刻只盼着他快些离开，立刻答道：“听…听说…被关在教堂里，我们城里的教堂里…”但他却不放心，生怕说错之后，赛特会迁怒于他，又补了一句，“可…可是…我…我也不是很确定…您最好去问别人…”

　　赛特笑道：“谢啦，那这两个家伙家伙就麻烦您顺便处理一下了！”说罢便走了出去。酒馆老板看了看银币，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两名骑士，喃喃道：“哦…主啊，这下子真的天下大乱…怎么办…怎么办…”赛特刚一走出酒馆，进入广场。只听“砰”的一声，酒店的门已经在赛特身后关上，想来是老板已经去收拾残局了。

　　赛特也不惊讶，心下盘算着：呵，我们这些法兰克人，好像把这儿的人都吓破胆了…不过这更麻烦的是…看来要这些宗教狂热的疯子们释放阿拉伯人，看样子是不太可能…还是得先设法找到那些阿拉伯商人才行。主意一定，他便先四处逛了逛，购买了些药品，试了试腰间的长剑，大步向教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