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玥》憨妲妲

20、第十九回

　　“玥那个小丫头呢？”
　　在我与凌姑姑相对了一炷香的时间，双都没有说话而陷入沉默之后，凌姑姑疲惫的声音缓缓的传入了我的耳朵。

　　此时我正保持着和凌姑姑一样的姿势，朝着佛堂的佛像跪着，手中还拿着一个前两日在大街上买的念珠，像模像样的捻着。

　　闻言，我想要答话，刚一伸手，却发现凌姑姑依旧是闭着眼睛，我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不知是不是应当提醒她一下我是个哑巴。

　　大概是问了话见我许久不回答，凌姑姑轻轻睁开一个眼睛，侧头看到了正抓耳挠腮的我，一向严肃的脸上竟然忍不住的露出了一丝笑意，我也笑了。

　　“你这丫头啊！”她笑着叹了一口长气，摇摇头，在我眼里竟然有一股说不出的慈爱。
　　我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她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我又乖巧的跪在一边帮她锤锤腿。

　　“唉……你其实不必过来。拿着个念珠，嘴巴张合得有模有样的，心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你以为我不知道？”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就是看您一个人在这里，也没个人照应，有些孤单。反正我也没有事情，就过来陪陪您，也能跟着您学点东西。】

　　我的话谄媚，脸上却是无比的诚恳，凌姑姑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刚才那一笑卸了一半的防备，此时已经是一点儿也无，脸上露出了相对来说更有“人气儿”的神色。

　　“莫言啊，过两年我便收了你做义女，然后置办一份丰厚的嫁妆就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我只当她是随口说说，但抬头看到她一脸严肃的神情，不禁有些慌神。
　　【您收我做义女，我自然是感恩戴德，只是我在这府中长大，早已把这里当成了我的家，这辈子是不愿离开的。】

　　我有些慌乱的打着手势，凌姑姑脸色有些迷茫，好似是没有完全看懂，但好歹也能看出我的意思，低下头叹了一口气。
　　“蓝府不是个好地方，若是能离开便早些离开吧。”

　　她这句话说得轻飘飘的，眼神有些涣散，好似是想起了什么，却又不肯多言，我自然也不会追问，我俩就这般兀自的做着各自的事情，相处下来倒也和谐，她虽然性子清冷不进人，但我也能看出她并不讨厌我。

　　这府里没有老人，只有彦算是个成人，我跟玥都是个半大孩子，虽是已经及奕.心性却还是幼稚的很，要是真的有了什么事情，自然还是要仰仗凌姑姑的。

　　这是我给自己莫名想要亲近凌姑姑找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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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又要到年关了，那日我扶着凌姑姑在院子里走动，而后便看到了正相拥在一起的一对人儿。

　　他们侧对着我们，我能看到他们脸上的笑意，两人纠结了这么久能到今日，我自然是高兴的，看来我们蓝府就要办喜事了，然而当我转头喜滋滋的看向凌姑姑时，却被她冷的吓人的脸色定在了当场。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傍晚，凌姑姑脸色铁青，然后声音有些颤抖的叫了一声：“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然后那对人儿转过身来，没有应有的慌乱，只是相视一眼，坦荡荡的面对着我们，然后玥叫了一声：“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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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炉生了三四个，我却丝毫也感受不到暖气，搓着手看着屋内面面相觑的三个人。

　　然后实在是觉得气氛过于压抑，又觉得自己在这里横竖也是有些不合适，便静悄悄的退了出去，临了看了玥一眼，她正好也看向了我，然后一咧嘴，露出一排洁白的小牙。

　　我悬着的一颗心不知怎么的就落了地，玥是开心的，爱情使人无畏，这句戏本里的话，我此时是领略到了。

　　我轻轻的关上门，不敢弄出一点儿的动静，转过身来，却发现外面下雪了，落得白茫茫的一大片，我怔怔的走到雪里，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然后怔怔的看着它慢慢的在我手心里融化。

　　之后便是一股彻底的凉意。
　　我打了一个冷颤，天色已经黑了，我却依旧能看到笼罩在上空的乌云，黑压压的，让我有些透不过气，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们的命运便不再受自己的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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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玥从不认为自己是可悲的，尽管母亲在一出生的时候就抛弃了自己，尽管在终于能与母亲相认的时候，父亲也离开了自己。

　　冷彦，这个在她十岁那年忽然闯入自己生活的人，给自己带来了那么多的欢声笑语，也给自己带了一些心酸离别，然后就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样生活的，没有过一点儿想要离开的意思。

　　她曾经以为这个男孩儿是自己的哥哥，尽管于情于理她都知道他不该是她的哥哥，但她依旧固执的这样以为着，因为她有太多的感情无处发泄，她宁可相信自己的错觉。

　　后来当她骗自己的理由被现实剥离的斑驳了，她懊恼了，她也不知自己恼得究竟是谁，她只知道对着他发脾气，骂他骗了自己，可她也知道，冷彦从未说过他是自己的哥哥，或许是自己对他付出的感情没有了正当的理由，她莫名的别扭了起来，不愿意再见他。

　　冷彦走了，无声无息的，她又是气，气他的不告而别，却终究被自己的思念打败，在一字一行间将怒意消磨得分毫不剩。

　　他变成了一个男人，然后重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她发现自己看他的时候心里总是有种陌生的情绪在滋生着，而且愈演愈烈，在戏本里她知道了，这中感觉叫做心动。

　　看着门外络绎不绝的求亲者，她不恼那是假的，只是她又当如何表示？特别是当那个名叫吟霜的女子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堂而皇之的想要分享本来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关怀。

　　后来他又是自己一个人的了，他吻了她，她才明白自己已经用情深到了这个地步。

　　他曾经跟自己说过，要跟凌姑姑说，要求亲，她却还未准备好，一拖再拖，直到凌姑姑今日无意间瞥见两人在一起，怒气冲冲的叫住自己，心里的顾虑却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抬头看看他，还好，他与自己一样，坦坦荡荡。

　　“说！什么时候的事情？！”蓝雪凌极力的压制着心里的怒气，以平心静气的语气问。

　　“大约便是青梅竹马，许久前便生了情愫，只是近日来才撇开一切挑明了而已。”二人说的坦坦荡荡，而就是这一句，让蓝雪凌的心渐渐沉到了冰窖里。

　　她闭着眼睛，许久才睁开，转头来死死的盯着蓝玥。
　　“玥儿，你……真的动了真情？”

　　手中的温度还在，她粲然一笑：“是的，姑姑。”

　　压抑了许久的悲痛夹杂着往事像洪水一样袭来，蓝雪凌忽然惊呼一声，然后竟像个孩子一样瘫在地上哭了起来，哭得声嘶力竭。

　　蓝玥吓呆了，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冷彦皱着眉头思量了一会儿只道：“我还是暂时回避一下吧，你在这里看好凌姑姑。若是有什么需要，你便叫我，我在外面守着。”

　　蓝玥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实在没底，姑姑平日里冷面示人，今日却失控成了这般模样，定然是有原因的，冷彦关上了门，她上前一步跪在地上，想要扶起蓝雪凌。

　　“玥儿，离开他。”蓝雪凌哭够了，有气无力的说了这么一句。
　　蓝玥有些愕然：“为什么？”

　　“因为你不能爱，不能爱上任何人。”
　　“为什么？”蓝玥的眼睛已经噙满了泪水。

　　“因为你姓蓝，因为你是蓝家的孩子！你明不明白！你这辈子只能不爱，只能离开你爱的人！”蓝雪凌近乎疯狂的吼了出来。

　　…………
　　蓝玥的泪流了一滴，一直滑到了下巴：“正是因为这个，我娘才在我出生之后便离开了蓝家。正是因为这样，他们在会那样死在了一起？”

　　她的语气平静的有些吓人。

　　在心中压制了那么多年的秘密终究是在这样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说了出来，蓝雪凌整个人好似是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头低低的垂着。

　　蓝玥坐在地上，冰的下肢已经没有了知觉，她努力的看向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夜色浓郁。

　　“你呢？你又是为何一直活到了现在？你没有爱过？”蓝玥沙哑的问。
　　蓝雪凌苦笑着：“若是没有爱过，我又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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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冷彦在门口已经冻得全身失去了知觉，一直紧闭的门才缓缓的打开，然后看到了蓝玥神色怔忪的走了出来。

　　“怎么样？她同意了么？”冷彦上前想要握住她的手，却又怕自己的手太凉会冰到她，缩了回来。

　　蓝玥机械似的转过头来，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的低下了头，退后一步：“冷彦，你我的事情，就此作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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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到了太晚才明白。当时只是看到彦一个人怔怔的站在雪里，半天都一动也不动。

　　当晚，玥咳了一夜，我在她的床下捡到了一团包着血迹的手帕，眼泪便涌了出来，她只是掩住我的口：“不要告诉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