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新妇之爱》蒙小朦

22、舞蹈的诱惑

　　我转头看崇想念，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相视无言。
　　“阿兰……”朵朵在叫我，我回过神来，回头看她：“你去忙旅馆的事吧，我们在这里陪陪他们。”边说着，边拉着崇想念一起站起来。
　　“不是……”朵朵磕磕巴巴，说不出什么来。
　　我皱起眉头：“朵朵，你想说什么？你从今早就很不对劲。”很奇怪，不想我来的样子。
　　“哎呀！”朵朵做出了豁出去的样子，“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你阿爸他，快到了！”
　　我爸？傅瑞聪？我倏地往前一步，盯着朵朵：“你说清楚点！”
　　朵朵满脸涨红，一口气噼里啪啦说了：“你阿爸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这里陪你阿妈，一呆就是一整天！”
　　什么？她说，傅瑞聪——我呆住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抓紧了想念的手，他也反过来一抓我的手。
　　“我说了，你还肯呆这里吗？你和你阿爸怎样我还猜不出来吗？”朵朵的眼眶红了，“阿兰，我们多久没见了，我不想你走。”
　　我默不作声，眼泪又上了眼眶。
　　外头传来了脚步声，我一抹眼泪，拉着想念赶紧里头走去，躲在木板后，心跳如鼓。我搂着他，他抱住我，我们躲藏着，尽力放平呼吸，像是偷窥者。
　　“傅叔叔，”朵朵在招呼傅瑞聪了，“我，我不忙，就先拿来了祭品什么的。”她也有点慌，但，还是掩饰过去了。
　　紧接着，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嗯，谢谢朵朵，你忙去吧，我自己在这呆着。”
　　朵朵出去了，我和想念站在木板后，静静听着那头的一切。想了想，我的视线越过想念的肩头，透过木板的缝隙往那边看——傅瑞聪在上香，他上了香之后，也同我一样叩拜，我听到他在说：“爸，妈，对不起。”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顶什么用？
　　“阿梅，我今天来晚了，事情太多，给拖住了。”
　　阿梅？原来他是这么称呼我母亲的，真是亲昵，亲昵到我想哭，又想冷笑。
　　“我每个月都会来，每个月都会见到你，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厌烦了见我？我老了，你该烦了吧？”
　　“你知道吗？阿兰说，我懦弱。是的，当年你离开后，我不敢去找你，我一走，玉华就要寻死。我想着，你是无论如何不会寻死，你比玉华坚强，所以我选择了放弃你。现在想来，真是——残忍，难道因为你坚强，我就应该抛弃你？”
　　“玉华死后，我来找你，才知道——只剩下阿兰了。阿兰，是你留给我的，我什么都肯给她，我一直在这样做，现在也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留给阿兰更多的东西。”
　　什么意思？所做的一切？什么一切？我疑惑，猛然听到崇想念的心跳有些快。我抬头看他，无声地问道：“怎么了？”
　　他摇摇头，抱紧了我。我也不再追问，继续听着那头的动静。
　　他在那边断断续续地说着，我在这边站得累了，拉着想念悄悄坐下来，靠着木板，思绪混乱。原来，他并没有我想象中的绝情，原来，他一直都来这里，反倒是我，懦弱得不敢回来。可是——他也是应该的不是吗？我用力地让自己狠起心肠，习惯了冷硬，要我怎么去和他如一般父女那样相处？
　　猛然，发现那边没有动静了，他不再说话了，我诧异地转身透过缝隙去偷看，愣住了。
　　傅瑞聪，他低着头，他，他是在流泪吗？
　　迅速地收回视线，我不肯去确定，不肯去接受他的温情。我搂着想念，眼眶热了。
　　“阿梅，我走了——”
　　咦，他这么快就要走？朵朵不是说，他都会在这呆上一天吗？
　　“我知道阿兰这次来了这里，她，昨晚喝多了，可能还在睡着，也许过一会就来看你。我还是走了好，她，是不想看到我的。”
　　他，他知道我这里！是傅云翔告诉了他我离开广州的事情？其实，他要查到我在哪里，是轻而易举的，只要我的手机还开着，就能找到我。我该说，他体贴吗？知道我不想见他，所以他匆匆离开？
　　我呆呆地坐在地上，靠着想念。此时此刻，没有傅云翔，只有崇想念，他给了我安慰。原本我和他是没有交集的，原本我和他只是名义上的将来夫妻，世事难料，我和他迅速地走近了对方。
　　“想念。”我抬头，和他接吻。
　　他温柔地回应我，手指替我擦掉掉落的泪珠，他是这样的可人，我要和他享受我们的一切。如果有一天，他将我抛弃，最起码我们还有过回忆——不，不，不要抛弃我，我不想再离别。
　　我们吻到难以自已，我的他的口中寻找他的魂，我要将他的魂勾住，我将他的魂吃掉，永远锁起来。
　　“阿兰。”朵朵进来了，我和想念猝然分开，匆忙站了起来。朵朵绕过木板走进来。
　　“你阿爸走了。”她轻声说，“阿兰，有时候感情就是这样，来不及和那个人相遇，已经身不由己。”
　　“我不想听。”也许相遇并非错误，但继续下去就是一种错误。
　　朵朵噎住了，顿了好一会，又笑道：“阿兰，你看我都忘了给你说了，今天上面在跳扁担舞！”
　　“扁担舞？那不是在春节才跳的吗？”这是壮家的传统舞蹈，用扁担互相敲击、以及敲打地面来表现出插秧、收割、打谷、舂米的劳作过程，扁担的敲击声特别有节奏。
　　崇想念露出好奇的表情，我一亲他的脸蛋：“到上面你就知道了。”
　　“是啊，现在为了吸引游客嘛，想念，你也去看看！”朵朵也兴奋起来，催促我俩往外走，“快点快点，肯定都开始好一会了！我们赶去，说不定还能一起玩一玩！”
　　我也笑了，拉着崇想念的手出了这里，又轻轻把房门拉上、锁了。我们三人一同沿着石梯往上走。一路上，有不少人也在往上走，看来都是去看热闹的。我们加快了脚步，裙摆荡漾着，身上的银饰、耳环、手镯撞击着，像是也迫不及待了。
　　到了那空地处，真的，开始了呢！十几个壮家的男男女女，都拿着扁担在互相配合着舞蹈，分为左右两边，各自的中间有四人在用扁担敲击地面，旁边围绕着四对男女，也在敲击着。
　　朵朵率先奔过去，我和想念紧随其后，在人群围住之前占了一席之地。想了想，我掏出手机，拨通了净心的号码，不一会，那头接通了，净心——哎，怎么还穿着僧袍？今天可是还俗之日了，他——
　　算了，我来不及想那么多，对着他说：“你看，你看，这是我们壮家的舞蹈！”把手机一举，让他看清这一切。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扁担敲击地面的声音，扁担和扁担互相敲打的声音，那艳丽的裙摆随着女人的跳跃和旋转舞动起来，银饰们欢呼着，头上的头巾坠子也在激烈地跳动，男男女女的脸上是灿烂的笑容，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为他们镀上了丰收的金色！
　　人群一片欢呼，我大声朝净心喊：“看到了吗？听到了吗？这就是俗世，美丽、欲望的俗世！”
　　而我，就是这其中的一分子。我拉着想念，踮脚在他脸颊一亲：“想念，帮我。”
　　“怎么帮？”想念不明白，他好奇的样子像是小宝宝，我最爱。
　　我朝他笑，将手机交给他：“给，我要让净心看，你帮我！”不由分说，拉过朵朵，我们一人从地上拿了一根扁担，加入了跳舞的队伍。很久没跳了，偶尔，会在梦里梦见我和朵朵在欢歌笑舞，没想到今天会再次重拾。
　　周围的欢呼声和喝彩声，被愈加强劲的敲击声盖过，我们也就愈加疯狂。舞蹈分很多种，但是无一例外都具有宣泄的力量，或许是表现爱情，或许是表现愤怒，或许是表现冷漠，每一个全身心投入于舞蹈的人都在这里头宣泄了自己的感情，感染了周遭。
　　秧苗绿绿，我们在插秧；
　　稻谷金黄，镰刀挥舞在收割；
　　阳谷场上铺满了金色，众人在打谷；
　　用力地使着木棒，将米舂好，最后，粘了，软了，变成了做糍粑的好东西。香甜的热乎的糍粑，煎好了，一块块往嘴里送。一咬，里头的花生芝麻往舌尖上窜，香死了，不小心就要烫了嘴。
　　我笑看崇想念，我知道，他一定能够拍摄到最美丽的我，因为他对我的情。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了情，那么就总能捕捉到对方最美丽的瞬间，崇想念，我暂时利用了他。
　　这，就是我要净心看到的——俗世的美，我要他还俗，我要他和我一样，一同浸染在俗世里。欢乐、痛苦、爱情、仇恨、高洁、低贱，我们将一同感受。
　　我没有太多的朋友，我有的，除了傅云翔和崇想念，就是净心了。净心，一起享受这世界的美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