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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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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门”和“GV门”消停了一段时间后,也就渐渐淡出徐行对林曦茶余饭后谈资的范围了。林曦见对方安静了好几天,才刚喘口气暗地里赞赏室友这种善于适可而止的优良品质,徐行又变着戏法地从她身上找到新的乐趣。
林曦对此感到很苦闷,而苦闷之余,也不得不尝试着习惯他的毒舌。严格说来,只要她这个室友不说话,她的生活还是很完满的。完满到她几乎忘了每个月第二个周末回一趟老家的惯例,以至于母亲大人大清早打电话过来询问是怎么一回事。
林曦赶忙订了下午的车。中午洗碗的时候,蓦然想起来还没跟徐行通报一声。虽然她严重地怀疑,以他们俩的关系,就算她失踪个三天三夜,徐行也不会所有行动,不过还是提前打个招呼为好,毕竟母亲从小就教育她凡事都要顾全他人感受。
林曦硬着头皮回到客厅。徐行正在看报纸,他左手拿着扇子,颇有节奏地轻摇着。徐行瞧见林曦走了过来,不由停下手中的动作,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林曦挠了挠后脑勺,最终还是决定和他说一下:“我下午回B镇,最迟明天晚上回来。”
“嗯。”他脸上的神色不变,只是点点头作回应。
“呃……我不在家这点时间里,你要记得按时吃饭啊。”林曦估计没有她管家婆式的督促,那顽固的家伙是不会准时准点吃饭的。
徐行仍是一脸平静地“嗯”了一声。
以徐行这种反应来看,林曦觉得自己在说废话。她还想补充几句废话,可话才说到一半,徐行便勾唇一笑,手中的扇子往右上一拍,慢条斯理地问她:“矮冬瓜,我怎么感觉你现在像一个出远门的妻子在向她亲爱的丈夫交代情况?”徐行大概是嫌林曦的脸色变幻看不过瘾,又慢悠悠地添上一句,“我和你什么时候有这层亲密无间的关系了,嗯?”
林曦蹙眉,但碍于寻不到发泄口,眉头很快又松展开。唉,要和徐行大毒物搞好室友关系,看来是一件任重而道远的事情啊。林曦不作任何反驳,转过身低下头回厨房继续洗碗。
其实徐行也不是太恶质的人,至少在她提着小行李包出门前,他塞给她一袋C市特产。林曦受宠若惊,没料到他也会做出改善二人关系的时候。然而她还没开口答谢他,徐行就扯出一段话牢牢实实地堵住她的嘴巴:“别急着谢我,以前的客户送的,也不知道过期没有。不过与其丢进垃圾桶,还不如交给你路上消化么。”
“……”在同一个坑跌倒第三次,她究竟是在什么时候退化成地球人无法阻止的2B青年。
“喂,矮冬瓜。”他最近特别喜欢叫她这个名字,显然是对自己给别人取的新绰号很是满意。
林曦不爽地抗议:“不准叫我这个名字!”她的身高属于大众化范畴,正常得不得了,只是在对方一米八五的非正常身高下,稍稍显得有那么点娇小罢了,这根本无法构成攻击她人身的理由。
“没问题,”徐行一口便应许,而林曦还没露出笑容,又被他打压回去了,“豆芽菜。”他的词汇量十分充足,林曦要是对这个外号不称心,他可以换下一个,直到她满意为止。
“……”她情愿他叫她“矮冬瓜”。
下午林曦在徐行开口一个、闭口一个“豆芽菜再见”极为欢快的声音中憋屈地坐上车。
B镇离C市很近,大约两个小时的车程。林曦抵达老家已然是下午六点钟,到了吃饭的点数。一推开门,母亲坐在椅子上,餐桌上是老早就准备好的盛宴。
林曦洗了一把脸,饥肠辘辘地冲到饭桌旁坐下,在和母亲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中吃开来。到了二十四岁这种不尴不尬的年龄,目光长远的母亲在安排好她工作之后,开始着手盘算起她的婚期。
“前些天你小学同学张倩和李明结婚了。这两年哦,你很多小学同学都回这里找小时的玩伴结婚,你看楼上的陈露和何嘉,他们也领证了……”
林曦一点危机感也没有,只顾埋头夹菜解决温饱问题。
母亲油然而生一种对牛弹琴的悲怆感,就此草草结束这个不愉快的话题,跳入下一个话题。“室友怎么样?钟伟介绍的,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还不错啦……”林曦很少在别人背后讲那些有的没的闲话。
从林曦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林妈妈颇为放心,又说:“昨晚在市场遇到小学教你语文的黄老师啊,你还记得她吧?”
林曦点点头,这老师对学生极好,从未偏袒过任何人,说话又软软的甚是悦耳。“记得啊,老师现在怎么样了?”
“和以前差不多,前些年生了个女儿。她叫你有空就回母校看看她,我估摸着你也没什么时间,干脆就明天早上去得了。”
林曦没有异议,直接答应了。
上一次回小学是大一暑假,依然和老师有联系的班长组织了一次同学会。林曦对同学会一向不感兴趣,但身为老师的得意爱徒,她要是缺席了,多少说不过去。那天的同学会即使人没有到齐,但大家的兴致一分未减。林曦看着那一张张从昔日无话不谈到而今话不投机半句多的陌生面孔,说不出是无奈还是释然,不过她明白了一点,时光除了在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也会悄悄地,在彼此的关系上烙下疏离的刻印。
黄老师办公桌的位置没有变,积淀了不少历史含量的桌子仍旧靠近门口。就连她桌子上的摆设也没有多大变动,唯一有的新迹象就是立在她备课簿旁边相框里头的照片,从很多年前色彩单薄的单人照,变成了现在热闹非凡的全家福。
“林曦在哪里上班?听你妈妈说你去了C市。”黄老师拉着林曦的手,热忱地问家常。
“嗯,在SH网站当新房编辑,专门负责C市房产这块。”
“不错呀,你很适合这份工作。”黄老师笑着说。
和老师闲聊了半个小时后,林曦接受了黄老师的建议,独自一个人逛这个载满她全部童年记忆的校园。
她离开办公室,沿着长长的阶梯,缓慢地往下走。她仍记得当时的教室还有自己的座位在哪里,她凭着印象跑进教室,发现桌椅都翻新了,站在门口,上气不接下气地笑出声。如果没有更换桌椅,她是否可以摸到桌子上当年自己刻下的字呢。
林曦的位子从一年级到六年级毕业,始终被班主任安排在靠窗的角落。她发育较早,小学时期个头算高,就一直坐在倒数第二排。
那个时候,坐在她后面的是一个很调皮的男孩,他上课喜欢揪她头发踢她椅子,甚至坏心眼地趁她站起来回答问题的档口上把椅子挪开害她洋相百出。
林曦触摸着残留油漆味的桌面,依稀回想起那些回不去的情景,仿佛还是昨天的事,一眨眼就出来工作了。
空气里朦朦胧胧地流动着别样忧郁的气息,使周遭的环境突然间多了那么一丝伤感的色彩。林曦立马推开窗,趴在窗台上朝下看。
窗外横出梧桐树的树枝,繁茂的树叶上有日光头落下来的斑驳,生动的绿色和暗褐色随风摇曳,与油漆剥落的窗棂形成强烈的对比。
密密麻麻的树叶挡住她的视线,林曦伸手拨开,朦胧中正好看到有人踏着阳光走过,不由愣住了。他简短的头发,分明的轮廓,以及那双深邃而富有张力的眼睛,就如同明媚刺眼的光线直直地照进她心上。
时间在这一刻一定是凝固了,然后徐徐倒带了,不然她怎么会闻得到十几年前夏天清新的气味。那年的光景深刻地留在脑海中,像每年盛开继而凋零的花朵,在她眼前反反复复地出现而后消失。年年岁岁花相似,可今年开出来的这一朵终究还是和去年盛放的那一朵隔了许许多多的光阴。
那一年他转来这个学校,不过十一二岁,一个人穿着不合身的校服,脸上扬着桀骜不驯的神情,漫无目的地经过楼下。
还是这样类似的场景,可那样的夏天和那样的人,却早已不复存在了。
林曦担心对方猛地一抬头会注意到自己,慌忙地把窗户关上。她蹬蹬蹬地冲到教室旁的女厕所里,拧开水笼头,用清水洗脸保持清醒。她一定是傻了吧,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她已经很久很久,除了在电视机上看到他以外,就再没见过真人了。
林曦洗好脸,一边轻轻拍打着双颊,一边哼着小曲儿回办公室和老师告别。
一推开门,她就呆住了。
黄老师的身侧站着一个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他身后是一扇敞开着的窗户,窗帘被拉到一侧,阳光打了进来,照耀在他身上,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怎么是他……
那个笑起来的时候,有着桀骜不驯的纹路以及眉眼里满是张扬的狂妄的少年,明明是存在脑海里的幻影,竟然从记忆里走了出来。
林曦觉得自己的呼吸仿佛停止了,只能听见自己那有力的心跳声在耳边怦怦作响。
是他,是他,这偶像剧里才会发生的桥段、这万分之一的重逢概率,让她撞上了。
林曦的手搭在门把上,她想缩回来,却像是被一股力量吸住了,动弹不得。她完全说不出话来,又想哭,又想笑,还想大叫。
对方看了过来,扶了扶眼镜框,见到林曦,满脸惊讶又万分迟疑地叫她的名字:“林曦?”
周围的空气猛然升到三十几度,透出来的炽热让林曦手心直冒汗。她的心跳漏了几个节拍,脑子一片空白,耳朵还突发了短暂的失聪症。
真的是他。
据一份很不靠谱的调查研究显示,很多地球女性认为同学会、超市、公园还有车站是遇见初恋的高发地段。那么,她这个从火星偷渡而来的家伙,到底是踩了什么样的狗屎运,才会在小学老师的办公室里遇上初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