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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内家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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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红色大门在面前缓缓洞开。
别院内处处悬挂着五彩轻纱,朦胧恍惚间,有戏子唱段风流,举手投足间,无一不是旖旎梦境。
天上人间。
分明是凤族别院,却被花胤生生变作了一个温柔乡。这人倒是当真到哪都不会寂寞了去。
有人是以风流掩饰痴情,有人是以忠诚掩饰假意。
花胤,千重万变之下,哪种才是你的真面目?
“朱砂殿下,我们主人有请。”
朱砂几乎是刚刚立住脚步,一名嫩黄色薄衫的美貌少女便嫣然上前迎接。
时间算得一分不差,她确信前来没有透露半点风声,这人的算计能力当真令人心惊。
朱砂微微颔首,心下却是万千思量。
今日登基大典正式结束,明日里各路仙妖们便也会各自散了去。花胤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若不趁着这次说个清楚,下一次再见便多半不知是何期。
花胤枕在美人膝上,正闲适地欣赏着人间的戏曲。
一名美人俯下身,口对口喂了他一颗碧绿的葡萄,津液交渡,唇舌相依,说不尽的香艳。
闻得朱砂的脚步,花胤半支起身体,眉梢眼角满是春情风流,竟把身旁的美人都生生比了下去,“朱砂,你看这万丈红尘,痴男怨女,所谓帝王将相不过一场抵死缠绵。”
“那又如何?人生苦短,所求不过一场淋漓尽致。”朱砂懒懒答道。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花胤失笑,挥手令伺候的美人退下,伸手拍了拍榻侧,巧妙地打断了朱砂欲开口的话,“陪我看完这场戏。”
“良辰美景,不可辜负。”朱砂微微扬眉,豪爽地径直踩上了榻。
花胤伸出接她的手在空中优雅地打了个回转,撩了撩胸前的发丝。
尚来不及撤下的众美人:“……”
朱砂在榻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倚着,惬意地眯起眼。花胤看在眼里,只觉得她若是在白日有几分阳光,几乎要喵喵叫起来。
花胤的目光有一瞬间凝滞。
透着泛着晕黄的千年时光,那个人的笑容似乎也曾经在他面前如此不设防,全心全意的信任和温暖。
朱砂眼底泛起一丝促狭,重重咳了一声。
千年前的传说多半已几不可考,但却总有那么些蛛丝马迹留存在历史的边角。
花胤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话中似是暗有所指,“看戏要专心。”
朱砂心中一凛。
“你想的太多了。”
一曲终,花胤自得其乐地唱着方才精妙词句,唱罢才笑眯眯瞥了如临大敌的朱砂一眼,“你当我在戏中有何暗示,不过是找人来陪我看一场戏罢了。”
朱砂顿觉方才她的如坐针毡成了一场大笑话。
“朱砂,自你当上这劳什子族长,一日日得愈发不可爱起来。”
“放纵肆意,不过建立在有人遮风挡雨的基础上,又或是为了逃避什么……说到本性,你当真一开始便是这种性子?”朱砂伸手取过花胤手中酒杯,细细端详,“就如同这精雕细刻的坤玉,千锤百炼,也无非是玩物罢了。”
她话中隐隐暗有所指,却仅仅换得花胤低低一笑。
他活了千万年,人情世故早已成了精,如何会被她这点小伎俩所激怒?朱砂自是知道这一点,说来也不过告知那人,并非一切都当真被隐瞒。
再精妙的局也终有破绽。
世间万事万物,但凡发生存在过,便必定会有其存在的痕迹。
花胤唱到兴起处,随手抽出发间玉簪在扶手上相击。不过几下,无暇的玉面便开始出现丝丝裂痕。
他倒是丝毫不急,装聋作哑,谁能胜过他?
朱砂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朱雀陛下拿走的那只灵,究竟是为何?”
花胤正拈着兰花指,手一滑,变成了个“四”,他倒是丝毫不尴尬,反倒满脸正色,“居然是这个?”
“你当我会像回不成家的小女孩一般哭哭啼啼求个公道不成?”朱砂白了他一眼,“少装神弄鬼,快说。”
两人都极有默契的忽略了一点。
若是朱砂早些返回凤族,或许还能见到朱祈最后一面……至于朱祈身死其后隐藏的秘密,那不是能摊于明面的问题。
既然如此,何必大家都为难?
“这你可找错了家门……还请出门右转,自有狼犬领你回家。”花胤满脸无辜,弹指间随手便点燃了房侧烛火。
室内灯火摇曳,明明灭灭中依稀传来玳凌所制烛蜡的的芬芳。
花胤不但知道澜沧守候在外,更连方位都给了个透彻……狼犬?倒真是合了澜沧。
“别当我没看见。”朱砂嗤道,“你扔给朱雀那铜瓶之前有小动作。”
“我还当你沉浸在玳凌的柔情蜜意中出不来,”花胤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观音慈悲状,只可惜委地的金紫色长袍衬得他面容几近妖异。“没想到当真被你看见了。”
他承认的极为痛快。
在请灵片刻的漫天风沙之间,朱砂一眼瞥见只有她才能看见的角度,玳凌从那灵上取了什么下来。在朱雀面前都敢若无其事地做手脚,兼之讨价还价。
朱砂几乎可以确定,以花胤之能,悄无声息动手脚绝非不可,只不过他故意让她看见罢了。
花胤抬起手,指尖燃起一小团青色光影,“说起来,这和你还有关系。”
朱砂凝神细看,却根本看不出这一小团灵有何奥妙。
修长的手指缓缓前后移动,那灵也不甘不愿地被前后拖曳着动了起来。
朱砂忽然微妙的觉得那灵似乎动了动,带着些被调戏的怒气,不由由衷赞叹,“你当真是太闲了,有那么多美人还跑来调戏人家一小团灵。”
花胤的手指登时僵了僵。
那灵却是瞬间亮了不少,还在花胤手指上弹了弹。
花胤:“……”
花胤不动声色将那灵收了起来,“还记不记得你背上那个畿印?”
如若没眼花,朱砂觉得他似乎在收起之前对那灵用力捻了捻……
朱砂下意识摸了摸后颈,“当然记得,难不成你想说是和它有联系。”
如何能不记得。如果不是那个从天而降的畿印,朱砂根本不会被毫无疑问地推上族长之位。
花胤:“不,我只是给你看看它而已,很可爱对不对。”
朱砂:“……”
“难道你从来没有想过,那个畿印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你身上?”花胤插科打诨够了,终于开始将话题归入正题。
朱砂警惕地看着他。
花胤循循善诱,“仔细想想,在你之前又多久没有出现过朱雀畿印,为什么这次朱祈一死,那畿印就迫不及待地冒了出来,甚至连你尚在人界招来天劫都不在乎?”
天道最重因果,何况朱砂原本便不属于人界生灵,便是论着一报还一报,也断然没有为强加之物定罪的可能性。
朱砂瞳孔瞬间紧缩,“你的意思……那天劫原本便不是针对我来的?”
花胤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朱砂额上翘起的一根发,“还不算太笨,你不过是凭空帮人当了替罪羊……”
“还平白浪费了一件法宝。”朱砂回过味来,没好气地答道,“若是要赔偿找被劈的那人去,别来这里找苦主。”
朱砂在此胡乱将话题岔开去,花胤也不在意,任她胡说。
“那受天劫之人莫非是随着畿印一起出现?”
摸着摸着,朱砂忽然觉得脊柱生寒,若是有一个人日日夜夜趴在你背上,看着你的一举一动,听着你的一言一行……当真是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
花胤善解人意地加了一句,“至少当晚应该在。”
朱砂指甲几乎陷入后颈的皮肤中去,“现在呢?”
“现在自然不在,所谓畿印不过是一个信号而已,至于是本人所为,还是另有旁人……这都无关紧要,至少说明了一点,那人当真归来了。”
提及此,花胤的眸子亮若妖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