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第七十五章·决意(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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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决意是通往幽冥的一条无尽之路，无论失败或是死亡，也不能让我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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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隆独自一人漫步在雕花大理石精心铺设的走道上，他走得很轻，很慢，甚至有些步履蹒跚，好像稍稍一点的声音就能惊醒沉睡于此处千年的灵魂，然而，夜的静谧却仍把他的脚步声传得很远、很远……
这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走廊，黝黑深远，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然而加隆却知道，走廊的彼端，是海界最神圣的地方——波塞冬神殿。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走到这里来，似乎在冥冥之中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所牵引。若换做平时，加隆一定不会如此轻易地被操控，他会反抗、甚至摧毁它，因为，他最讨厌被人像木偶一样地耍弄。
可是，从那天开始，他已经整整有三天时间没有休息了！
加隆用力甩了甩头，强迫自己清醒过来。长时间的不眠不休让他的神识处于混沌状态，连带着体力、反应力、敏捷度和精神力都下降到了最低点，甚至随时都有猝死的可能。
他知道，这是一种慢性自杀。
可是，他却不愿、也不能入眠：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能看到艾俄洛斯、迪斯马斯克、修罗、卡妙、阿布罗狄，还有、撒加……那一张张熟悉的鲜活面容，最终化为樱发少女冷凝绝毅的容颜，默然而决绝地告诉他，“加隆，我们以后就是敌人了。”
他咬破了舌尖，用血液的腥甜迫使自己从回忆与幻象的虚实相交中摆脱出来。不想让过去的那些羁绊再次唤醒他亲手埋葬的爱与怜惜，不愿再次回到那种患得患失举棋不定的被动局面，他唯有强撑着不闭眼，不去想他们、不让他们出现，然后让心中那份属于“加隆”的感情慢慢干涸致死。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也在这种抗争中一点一点地被消耗，只有不停地行动才能让他有自己是“活着”的感知，即使是这般行尸走肉地漫游着。
他习惯性地向外看了看，却见夜黑如墨，连一丝一毫的星辉也没有。
亚特兰蒂斯的特殊结界总能把陆地上的气候最真实地还原至海底，无论是朝阳万丈还是月光明媚，千年不改。今夜如此光景，如此只能说明，陆地上的天气只会比海底更糟。
地中海的冬天，一向都是无常而多雨的季节。
他微微低下了头，任海龙鳞衣的头盔投下的阴影覆盖住他的视线。
“海龙大人？！您，您怎么回来了？”
身后传来一阵惊呼，加隆在一瞬间便判断出，这柔媚中透着惊讶的声线来自金发碧眼的美人鱼战士。他微微偏头，眼角的余光果然捕捉到了狄蒂斯震惊的表情，在暗处，鳞衣的绯红色如同被毒药玷污的鲜血，助燃剂一般让他又想起了仇恨的味道。
熊熊的火焰在他心中燃烧，最终化为嘴角一抹阴冷的笑意。他并没有转头看她，只是危险地眯起了眼，反问道：“怎么？我就不能回着亚特兰蒂斯吗？”
“不、不是……我只是听说，那个……”畏惧于加隆往日的积威，狄蒂斯吓得双腿发软，却强撑着站立着，语无伦次地说着毫无意义的词句。
“你在这里干什么？”加隆没听她解释，自顾自地问下去，语气平淡得让人揣测不出他的喜怒，“我应该说过，在波塞冬大人苏醒以前，任何人，都不准踏入这里的。违者……”他轻轻地瞟了一眼狄蒂斯，却充满了震慑与威胁，“你是知道后果的。”
“海龙大人……”狄蒂斯双腿一抖，终于跪在了地上，“请您宽恕我！……”她匍匐在地上，卑微至极。
加隆立刻明白了狄蒂斯来这里的理由。
朱利安·梭罗，波塞冬。
自从他下令停止唤醒海皇波塞冬的计划开始，所有海斗士便被强制留在海界，狄蒂斯自然也无处可去。当思念满溢的时候，只能凭借那些与心上之人相关的物件独自感怀，以慰相思，比如一座殿宇，又比如一方丝帕或是一缕青丝。
加隆的拳慢慢地收紧，无声的冷笑无可抑制地从嘴角溢出。
狄蒂斯，真是、愚不可及。
“把你的那些心思都给我收起来。”加隆冷冷道，“你应该很清楚，即使他回来了，你们也是不可能的。”他身后的女子娇躯猛得一颤，呆若木鸡地望着他。
他转过身，一步一步地向瑟缩在地下的美人鱼走近，带着咄咄逼人的冷酷，没有半点的怜香惜玉：“现在的你，投入得越多，为他付出的越多，到头来只会伤得越重。”他蹲下来，直视着她碧蓝色的眼眸，仿佛要把她整个人看透一般，“不是你的，你注定得不到。你越是强求，只会让他越加轻贱你，让人觉得你越可笑。”
狄蒂斯望向头盔下那一片黑影，即使是面对面的距离，她依旧看不清七海将军之首海龙大人的容貌。头盔之下，那里是无尽的宇宙黑洞，只要靠近一步，便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她打了一个寒战，很不争气地偏开了头。
冰冷而强有力的手擒住了她的下颚，加隆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与他对视。他不会给她逃避的机会，他要一举把她那不现实的幻想与美梦打破、揉碎。“你要是聪明的话，就趁早把他给忘掉，给自己留点情面，也给日后留些余地。你再这么死缠烂打下去，不过是自取其辱、没得叫人厌烦罢了。”他有些厌恶地、狠狠甩开她的头，站起转身，自顾自地离开。
“可是，您对她不也是一样的吗？”
加隆身形一顿，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不许提她。”冷冽而淡漠的口吻，听不出半点情绪。
“您对那位小姐，付出的感情只会比我对朱利安少爷的更多，难道不是吗？”您有什么资格来说我呢？！也许是逼得走投无路被激起的那点反抗之情，狄蒂斯着了魔似的质问道，全然不顾惹怒海龙将军的后果。
“我说过，不许提她！”强大暴戾的小宇宙瞬间爆发，粉星灭辰般席卷而来，没等他多做思考，一只脚就已经下意识地飞踹了出去。
狄蒂斯只觉得腹部一痛，整个人便无力地倒飞了出去，砸在了石柱上，又顺势滑落，倒在了地上。石屑四散飞开，直到狄蒂斯落地她才感觉到了痛感，撕裂般的钻心痛感。一口血从嘴里喷了出来，狄蒂斯心里发寒，仅仅是一脚，就几乎要了她的命了！海龙将军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这一踢之后，加隆也冷静了下来，见无辜被他迁怒的狄蒂斯倒在血泊中，他默默地别过脸去，“算了，你先回去吧……”
“是……”狄蒂斯如蒙大赦，不顾身上的重伤，逃也似的踉跄离开了海神殿。她宁愿在半路上伤重而亡，也不愿跟这位喜怒无常的海将军多呆一秒。无关喜好，只是本能中对于强者的畏惧。
而在一旁的加隆却恍若未觉，为什么？明明已经和她一刀两断、明明决定要把她忘掉，为什么、为什么骤然听到狄蒂斯提到她，他竟会如此激动、如此失态？
手越蜷越紧，直到双拳微微颤抖他还不自知。
最终他冷笑出了声，加隆啊加隆，真正愚不可及的人，是你自己啊！
海底湿凉的夜风往复吹拂，无孔不入地涌进楼阙层叠拥金抱翠的海神殿，戚戚然如一声声被封印的吟哭，默默然似女神帕拉斯被诸神遗忘的叹息。这让他想起了灵殿的阴冷，想起了那人毫无生气的俊美面容和她止不住泪水的恸哭。他使劲甩着头，把他们赶出自己的脑海。仰望天顶，无数颗皎月珠明灭辉映，那冰冷得残酷的华丽，无时不刻提醒着，他，是被世界遗弃的孤狼。
低头的一瞬，他看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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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44章 第七十五章·决意(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