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逃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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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时已是夜晚。此际恰逢塑月之夜，城中一片黑暗。桔梗携了弓箭俏立在夜风之中，宽大的袍袖翻飞飘舞，罩着那不盈一握的纤柔身躯，整个人似要乘风而去了。
神乐在旁打量她的身姿，竟暗暗有些明白奈落的情愫——
“这么个美人儿，我要是男人，也会想要的吧。”
桔梗感觉到她目光，转脸问道：“怎么？”
“没，没什么……”神乐心虚。生怕她看出心中所想，连忙转移话题。
“快走吧！”
两人朝奈落的居所走去。神乐低头一言不发，颇有些心事重重。尽管自己许下豪言说并不怕死，可事到临头，真不害怕的又能有几人呢？
“说不定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祭日了。”一想到这个，心里不禁伤感，脚步也不由自主慢下来。这时桔梗便从她身后赶上，擦肩走向前去。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她的声音飘过来，如一池寒冷的水。“大不了我一个人去。”
神乐心头一热，连忙快步追上她。
“说什么呢你！”她白她一眼，“还有，按计划行事，你不该走在我前面！”
越往里走，奈落的妖气愈加清晰。人见城是他巢居之所，即便是塑月分解之时，依然无法隐匿所有妖气。更何况桔梗断定奈落此时虚弱不比往日，即便要离开这里……只怕也走不出去。
“他八成藏在那里。”神乐说着，带桔梗来到一座排楼前站定。
桔梗皱眉感应片刻，深深吐出一口气。
“这里邪气很大。”不动声色的忍耐着胸口翻滚的烦恶，她向神乐嘱咐：“咱们要速战速决才好——我不会坚持太久的。”
神乐连连点头。
“知道了！你放心吧。”
再次踏进这阴暗的楼宇，甫一迈进楼梯时变感到催人胆寒的阴冷邪气。神乐依旧走在前面，桔梗无声地在后跟随。
“现在的他是没能力反抗的。”极力压抑着紧张的情绪，神乐一再为自己打气。直至来到地室门边，她停住步子，转头看向桔梗。
“是这里了。”她用手势示意。
桔梗立刻向她投去笃定一瞥，轻缓郑重地点了点头。
神乐会意。她深吸一口气，独自推门走进去。
浓重的邪气顿时扑面而来。神乐胸口一窒，恨不得要掉头逃出去。
一片漆黑的斗室里满是妖怪躯骸，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糜烂气味。隐约中神乐只能看清一点轮廓，却也能想象出此刻自己置身的是怎样恶心恐怖的世界。她定定神，轻轻地迈步走近这些组织的中心。
直到离得很近了，她终于见到他——那长发被高高吊起、只剩一个头颅的俊脸是难以描绘的惊悚效果。
奈落缓缓张开眼，深不见底的眸子映出神乐孤单的身影。
“神乐……”他的声音很虚弱。“你来做什么？”
“我？”神乐轻声一笑。“我当然是挂念主上大人，前来侍奉保护你的了！”
奈落眼睛眯起来，冷冷哼一声。
“你无耻的样子很有我当年的风范。”
“哪里哪里！主上大人过奖了。论无耻我可是望尘莫及……”说话间神乐眼锋一转，适才的调笑忽然变作阴郁的狠戾。只见她擎扇在手，干脆利落地操起风刃向奈落挥去——
房中顿时狂风大作，其间夹杂着刺耳的嘶鸣。电光火石间，神乐感到胸中奔涌的快意。嗅着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道，仿佛没有任何一次杀戮让她如今次一般愉悦。
只要片刻。
只要片刻她便可以解脱了……
原来竟是如此容易么？
神乐简直要笑出来。忽然间她听到耳畔传来清脆的碎裂声，待风刃过后，眼前已是一片破碎的疮痍。寂静的房间中再无声响，神乐凝神感应片刻，竟找不到除自己以外的任何生命迹象。
“看来他被我削到连渣都不剩了。”这样想着，神乐心头的大石顿时落下，又不禁暗暗感叹起桔梗的狷介来。
“她还担心他会使诈呢！可见是多虑了。”想到这里神乐一捻响指，擦亮了掌中的磷火。
明亮的火苗在掌心中缓缓燃起，神乐一边环视四周，一边打算叫桔梗进来。可就在她终于看清了眼前景象的刹那，那险些出口的呼唤便一下子堵在喉咙里了。
原来，在她眼前出现的只有一地破碎的镜面，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刚才所看到的诸多情境，竟全是虚假的泡沫幻影。
神乐僵直地立在原地，思维在停顿了不可知的秒数之后，便被眼前残酷的现实惊吓得魂飞魄散，以至于当奈落的触手捉住她时竟丝毫没有反抗，仍旧呆呆地望着地面。
奈落从一片阴影处走出来，身后跟着雪白的神无——安静的少女捧着镜子，耀眼的镜面上光华流动，将黑暗的地室照亮。
奈落的面孔映在冰雪一般的冷光里，更衬出他的虚弱苍白。神乐瞪大眼睛望着那在几个时辰前还昏晕在地垂垂待毙的男人——他在她手中逃过一劫，如今易地而处，刀俎鱼肉竟反转过来了。
迎着神乐惊恐愤怒的眼神，奈落在她面前站定。
“你真行。”他看着她，血红的眸子阴郁冷酷。“看刚才的样子，你竟是对我半点也不手软呢，神乐。我还以为今天下午你走掉是因为顾念我……呵！看来我是自作多情了。”
神乐瞪着他。时至今日，他们之间也再没什么好粉饰的了，不如豁出去，拼个鱼死网破。
“你活该！”她咬牙回敬，眼中露出残忍的冷嘲。“谁让你惯会自作多情！”
只见奈落眉心一紧，整张面孔顿时戾气大盛，他阴森地逼近神乐，一只手覆上她的额角。
“我养的狗居然来咬我了……这可真是太失败了。”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低哑的嗓音阴寒如水，掀起毛骨悚然的战栗。“其实我捏碎你的心脏，就像捏碎一块干泥巴一样轻松。神乐……你不信吗？”
神乐的嘴唇一下子颤抖起来。整个身体仿佛向无底深渊沉坠下去。大限将至，她忽然对眼前的一切有了无比清醒的觉悟。
“我……要死了吗？”她闭上眼，心中竟泛起一丝解脱的释然。恍惚间一个玉树临风的洁白身影在她脑海中清晰地浮现，一念及此，神乐的唇边露出一个心酸的苦笑。
“呵，我也只配死在这样肮脏的地方。到死也不能……见你一面呢！”
奈落眼中凶光乍现。然就在千钧一发的刹那，门边却忽然传来异样声响——惊觉的瞬间奈落抬眼望去，恰见一簇寒光闪闪的箭尖正指向自己。
门口站着拉紧了弯弓的女人。她神色凛冽地盯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孔看上去竟是与他如出一辙的虚弱。
乍见桔梗，奈落的反应十分平淡。
“哟，你能动了，桔梗。”他向她招呼一句，随即移动触手将神乐挡在身前。神乐听到桔梗的名字顿时精神一振，费力挣扎着扭头嘶叫：“放箭啊！别管我，一箭射穿我俩！”
桔梗持弓站在原地，目光如炬地盯着奈落掩藏的方向。那是一秒便能完成的动作——神乐无比期盼着能听到箭矢破空而来时的声音。
只要她一松手，便可挽回眼前的一切颓势。
然而……
等了良久，她期待的事却始终未发生。
桔梗脸色惨白地站在原地，扯紧弓弦的手臂越来越剧烈地抖着、她的手指仿佛黏在弓弦上一般不听使唤；额角滚落豆大的汗珠，她的眼中渐渐流露出无法名状的神色……
像惊疑，像恐惧，或别的什么。
不远处的奈落静静地看着她。
“你要杀我吗？桔梗。”他的声音是毫无情绪的低沉。仿佛他也放弃了一切选择，只待她的动作。
神乐几番催促要她放箭。然最后的最后，竟是桔梗终于缓缓放下了手臂。她的目光落在对面男人的脸上——他的面孔与神乐间隔，让她看不清楚。
她眼中的复杂情绪持续着，直到奈落也感觉到了那目光的异样。他的心中充满惊异，来不及探查间却忽见对面洁白的袍袖一挥……
宛如一朵花翻飞开来——伴随着她的放弃，桔梗整个人颓然倒地。
“喂！”
奈落失口叫出来。
神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一个念头竟闪电般地落进心底，让她不假思索地开口叫住正要奔去探查的奈落。
“等一下！”
奈落回过头，将杀人眼神投向她。
迎着他的目光，神乐毫无惧色。当时他的脸离她只有十公分，但在大概一分钟之后，这刚刚还想置她于死地的凶残BOSS便会彻底放过她。因为她将说一个谎话——虽然神乐生平说过无数的谎话，但是这一个，她认为是最完美的……
“我劝你最好别去动她！”她无比严肃地开口。
“你说什么？”奈落看着她，显然已经打算将所有情绪都发泄在神乐头上了。他凑近她，咬牙切齿：“为什么……”
不等他说完，神乐便打断。
“白痴！你看不出来吗？她怀孕了！！！！”
震颤的语声带着回音撞击地室的四壁。奈落的眼眶陡然一撑——
“噗——”不知是什么液体喷了神乐一脸。紧接着，那些缠紧她的触手七七八八地松脱了。
“啊……”摔在地上的神乐来不及擦脸更来不及揉自己被摔疼的屁股，连忙趁奈落震惊发呆的空当手脚并用逃出了地室。
事后，每当她想起那天的杰作都忍不住钦佩自己的急中生智——
“虽然形象是差了点，但好歹算是得救了！”她得意的笑。“我他·妈·的还真是个天才！”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逃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