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待樱桃》Youmu

3、Episode 2

　　新环境就是让人去适应的。
　　苏浩不清楚自己到底能不能快速适应艾斯拉德的环境，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里还不算太糟糕——至少在这个炎热的夏天，艾斯拉德还是有空调的。
　　“原来这种地方也会有空调吗？我还以为类似中世纪的原始社会呢……”
　　“哪有那么古老，空调不就是压缩室外的空气然后制冷的么，只不过艾斯拉德不像中庭使用电力罢了。”樱桃想了想，又说，“不过呢，空调那种东西也挺麻烦的，不开吧觉得太热了，开了又觉得很冷。”
　　“……你不会把温度调高一点么？”
　　“很麻烦诶，还不如直接在法杖上装个冰球。”
　　此时又是一天清晨，樱桃和苏浩走在艾斯拉德学院的僻静小道上，苏浩十分惊讶地看着樱桃手上的魔法棒刹那间变成了一个半人高的法杖，又一次感叹这个世界的不可思议之处。
　　“不过啊，”樱桃的话锋一转，“很少有人把魔法杖上的水晶球给卸下来换成冰球就是了。”
　　“因为这样战斗力就会大大减弱吗？”
　　“算是一个原因吧，不过更重要的是——除了水系魔法师，你指望谁能够随时随地弄出一颗冰球？”
　　苏浩无语，决定不和她废话。

　　小路的尽头，有着一栋蓝漆涂顶的两层平房，上面用艾斯拉德语写着“教务处”几个大字，让苏浩顿时不寒而栗起来。
　　“怎么了？”樱桃不解地问他。
　　“……没什么。”
　　……果然中国的孩子都对教务处这种地方有心理阴影么。
　　“你一个人上去，”樱桃指了指靠右手边的扶梯，“二楼有一个魔法阵，发着蓝光，应该很好认，走进去就好了。”
　　“……我要进去做什么？”
　　“当然是入学考试。”樱桃不痛不痒地说着，然后眯起眼睛微笑着打量起苏浩起来，“怎么，怕了？”
　　苏浩的嘴角抽了抽。
　　激将法是吧？
　　好吧……激将法对他而言很适用。
　　“怎么可能会怕！”他大义凌然般直接往二楼冲了上去，
　　在一派古朴的建筑格局间，苏浩第一眼就瞄到了那个夺人眼球的魔法阵，正如樱桃所说一般，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如天空般澄澈，让人感到安心。
　　——既然是用来考核学生的，应该做好了足够的安全措施吧。
　　樱桃却在原地怔了几秒，随即对着上面大声喊道：“喂！我还没告诉你要进去做什么呢！”
　　只是她这句话说得太晚，此时苏浩双脚已经踏进了魔法阵，嗖的一声便被传送进了新的领域。
　　待到樱桃冲上楼时，二楼连传送阵也不剩下了。
　　“这个……白痴！”樱桃气急败坏地挥动手上的法杖，喷射而出的冰尖柱瞬间就击碎了一旁矮柜上的花瓶，瓷片哗啦碎了一地。
　　隔壁屋子里探出了一个小小的金色脑袋，还翘着呆毛，俨然是一个稚气未脱的一年级新生。
　　“樱桃学姐……”小家伙吞了口唾沫，踌躇着开了口，“那个花瓶很贵的。”
　　房间里又传出一个温和的好听男声：“西林，回来工作，想进学生会就必须把这些文件以最快速度处理掉哦。”
　　“可是迪恩学长……”
　　“那个花瓶算我头上。”
　　“哦。”然后翘着呆毛的脑袋又缩了回去。
　　“啊，对了，”迪恩像是想起了什么，用似是平常的口气缓缓说道，“为了解救在入学考试里遇险的学生，其实学校里还有一个隐藏入口——在东边的写字楼里。樱桃，你去找找看吧。”
　　樱桃眼里的担忧霎时间化成了错愕又转而变为了感激，她高声应了一句“谢谢”就直接下楼奔往了学校东面，木制的楼梯在皮靴的踩踏下嗒嗒作响。
　　教务处的学生会文档室内，西林看着专心批阅文件的迪恩，无奈地扶额：“学长，这样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坐在桌前的人收起了钢笔，看向西林，脸不红心不跳地反问，“入学考试走后门的大有人在，全校能有一半人参加过考试就是奇迹了，让樱桃去帮帮那个中庭来的人类也没什么。”
　　“不……我是说，外面的花瓶……那个真的很贵哦？”
　　“哦，那个啊，我只是说说而已，反正苍蓝大人回来后肯定会帮她付账的。”
　　西林：“……”

　　与此同时，苏浩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中国。
　　没错，中国，他甚至就站在自己学校的校门前，那儿依旧挂着勤学刻苦务实创新八个大字的烫金牌子，看门老爷爷正准备拉铃，他似乎要迟到了？
　　他还看到他们学校的校花正穿着水手服迈着莲步往校内走，还有以往他深恶痛绝的班主任，现在看到班主任薛奶奶那张布着菊花褶子的脸他突然觉得好慈祥啊……
　　“薛老师——！我以后一定会按时交作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啊啊啊——！”
　　苏浩对着他可亲又可敬的班主任扑了上去。
　　……随即扑了个空。
　　如果仅仅是扑了个空，那倒也没什么，可偏偏就在一瞬间，周围的同学们还是同学，仍旧说说笑笑着往校内走，可眼前的老师却不再是老师了，而是变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直接向苏浩冲了过来。
　　火焰越离越近，可苏浩此时全仿佛被定在了原地一般，因怔忪而完全失去了移动的能力，这样持续了两三秒，他方才想起拼命向后退去，可这时火焰团已经离他不到一米远了。
　　他闭上眼睛等待灼热熔岩的袭击。
　　就在这时，忽听见破冰般的碎裂声在耳边接二连三地炸响，他感觉到身前充斥着一股微微的凉意，睁开眼睛，樱桃正挡在他的身前，但整个人都半蹲了下去，皮肤上还残存着被火焰焦灼过的痕迹。

　　“还好……水是克火的。”她站起身来，转身朝向苏浩，“你有没有受伤？那么热的火焰球……诶诶诶——？！”
　　和自己手臂上星星点点的炭黑痕迹比起来，苏浩根本就是毫发无损。
　　“与其说我应该先关心一下你自己吧！那么危险的情况下你居然就直接冲了过来……我是说……喂你一直盯着我看干什么，快点找个地方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啊！”
　　“不……这些伤没关系的，出了法阵就会自动复原了。”樱桃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苏浩，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你真的一点事都没有？不可能啊，那个火焰球距你只有五米远的时候你就应该被烫伤了才对……”
　　“你很希望我被烫伤吗？”苏浩皱了皱眉，“还有啊，就算是没关系也会很痛的吧，这里只是魔法阵吗？如果出去了就没关系的话你直接让我挨一下那团火焰也没什么的吧，吃力不讨好你是笨蛋么！”
　　他对着樱桃的脑袋就敲了一下。
　　“什么呀！你以为我很想帮你吗？要不是你不听完我的话就跑进来，我才不会……算了，帮你抵御了攻击还被你骂的我果然是笨蛋才对！”
　　樱桃气急败坏地喊着，却还是挥动法杖在苏浩的周围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圈内立刻闪起了五芒星的标记，泛着幽幽的蓝光，色调清冷。
　　苏浩想踏出去，随即发现这是一个屏障，等于他整个人都被隔离在内了。
　　樱桃没跟他解释什么，只是转向校园里说说笑笑的学生们，将法杖至于胸前开始吟唱魔法的颂词。霎时间，一片海蓝色的水雾侵袭了整个学校，而水雾又在瞬间消散，苏浩可以清晰地看见，并肩走着的同学们全部化作了和先前一模一样的火焰球，高速飞向樱桃。
　　“天呐，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这怎么可能是新生的入学考试啊！”她不停地挥动着手上的法杖，因为周围空气的灼热，额头上都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可这些火焰球好像清理不玩似的，一堆接着一堆出现，让她应接不暇。
　　“樱桃，后面！”苏浩待在樱桃所画下的魔法圈内，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在樱桃忙不过来的情况下告知她火焰球的方位。
　　即便水能克火，可面对这么多清不绝的火焰球，樱桃还是开始逐渐地力不从心。
　　——完全不对。
　　——对新生的考核不可能是这样的。
　　这简直堪比对大魔导师的考核，而且往往都是多人组队前来，加之苏浩之前连一点伤都没受，这个魔法阵简直是奇怪透了。
　　樱桃觉得自己的思绪已经彻底地乱了，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去解决掉这密集如蝼蚁般的攻击，就算并不是真正的伤口，但被火焰所刺激到的灼热还是实打实的疼痛万分。
　　她有一点儿走神了，可就在她走神的瞬间，那些火焰球像是约好了一般，一齐朝她冲了过来。

　　“樱桃——！”
　　她回眸，对上苏浩的脸，被困在魔法圈内焦急万分的少年死死盯着她周围的火焰球，双手握拳狠狠地敲击着水蓝色的屏障，却只能是徒劳。
　　——不，似乎并不是徒劳。
　　苏浩的掌心冒出赤色的火焰，冲破了樱桃布下的屏障，小型结界瞬间化作水雾向四周散开，少年的衣服也被沾湿些许，但手心中宛如炙红玫瑰般的火焰仍没熄灭。
　　他挥手，将手心里的火光甩了出去，与樱桃身旁的火焰球相互碰撞、融合，最后化作一道玫瑰色的光芒，全部缓缓地流泻进苏浩的身体里。
　　樱桃睁大眼睛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你……不觉得烫吗？”
　　“没有……反而觉得……很温暖。没错，像暖流一样，然后就感觉身体里充满了力量一般。”苏浩说着，随即像先前那样挥动起手臂，随着他的手挥过的地方，之前那奇异的玫瑰色光芒在一起出现，然后彻底破坏了樱桃所布下的那个已经残破不堪的结界。
　　随着苏浩的动作，校园的门口出现了一个新的魔法阵，依旧泛着蓝光，单从模样看来，和先前在教务处二楼的魔法阵完全相同。
　　“就这么……通过试炼了？”
　　“啊？通过试炼？”
　　“喂——！”樱桃直接扑上来死死揪住了苏浩的衣领，“你没有拿到武器的吗？你刚刚就直接用手搞定了一切吗？！用手？！！”
　　她即便是一副激动万分的样子，但洋娃娃一般的脸还是显得可爱无比，让苏浩忍不住想戏弄她一下。
　　“什么武器？不知道呢。不过看来，美丽的小姐你白跑一趟了，那么担心我居然跑到这里来，还孤身一人奋战，我可真是感动……喂痛！”
　　贫嘴的苏浩被樱桃直接用法杖狠狠敲了一下脑袋。
　　哦不，她那半人高的法杖又变回了指挥棒一般小巧的魔法棒。
　　“谁、谁担心你了……别自作多情！”说着，还给苏浩补上一脚。
　　“你这叫典型的口嫌体正直。”苏浩一脸愤慨，“对了，你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开始还以为是回家了呢，原来只是场试炼么，可为什么会是在这种地方……”
　　喋喋不休的苏浩让樱桃的额角上黑线直冒，她最终忍无可忍，用魔法棒对着苏浩的脑袋就是重重一敲。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友情翻译：喂！樱桃！你对我做了什么！）”
　　“吵死了，如果不想学狗叫就给我乖乖闭嘴！”樱桃挥着魔法棒咬牙切齿地说道，“艾斯拉德学院的试炼场都是根据试炼者心中的臆想所创造的，你渴望回家，所以出现了这种场景并不奇怪，只是……”
　　“汪汪汪？（只是怎么了？）”
　　“只是一般情况下，新生入学考试都是十分简单的，一般的物理攻击就可以过关，通过试炼后会分派给新生一个魔法棒，新生使用魔法棒完成一次基础魔法的吟唱后，就会出现离开试炼场的魔法阵了。”樱桃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浩一眼，接着说道，“可这块试炼场不论是难度还是试炼过程，都完全不像是新生的入学考试，而像是……大魔导师资格证书的获取考试。”
　　有关“大魔导师”这种职业，苏浩还是有所耳闻的。
　　虽然不知道在地球上所定义的大魔导师和艾斯拉德大陆是否相同，但如果真的相同的话，那么可以这样去理解大魔导师这个职业：最高级别的魔法师，能把魔法运用得相当纯熟，并且不借助法杖和水晶球或者魔法书一类的辅助物品，就能将魔法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不借助辅助物品？
　　好吧，诚然苏浩他刚刚，确实是一点儿辅助物品也没用，直接用手就搞定了樱桃面对起来十分吃力的一堆火焰球。
　　苏浩觉得自己的嘴角开始抽搐般的僵硬了起来。

　　“新生”苏浩，第一次试炼即取得大魔导师资格证书。
　　公告一出，震惊全校。
　　樱桃不知道一个先前还在新生开学典礼上出尽了洋相惨遭围观的家伙，是怎么一夜之间变成了所有人的偶像的，总之在苏浩成功过关并拿下了大魔导师资格证书后，他的“英勇事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传开了，而且美化得一次比一次严重。
　　有人说他是个天才。
　　有人说他直接从艾斯拉德学院毕业都没问题。
　　还有人说，高等部二年级的第一名要易主了。
　　樱桃对此嗤之以鼻——从她还在初等部一年级的时候起，年次第一的头衔就是她的，怎么可能会换人。
　　好吧，事实上她判断失误了，苏浩这厮打从出了魔法阵起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刻苦钻研勤学好问，加之他对魔法那天生的敏感度，第一名也确实很快就易主了。

　　提到樱桃，也许艾斯拉德学院的学生们会这样说：大魔导师苍蓝唯一亲授魔法的女学生，艾斯拉德学院的校花，可亲可敬的学姐。
　　如今提到苏浩，艾斯拉德学院的学生们肯定会说：不像樱桃学姐有那么强大的老师也能把魔法得心应手地使用！他的笑脸好阳光啊！居然超过樱桃学姐成了排名榜上的第一名呢！
　　——没错，名人的悲哀在于，总是要拿来和新秀进行比较的。
　　然而一旦被比下去了，就很容易暴走。
　　有的人在表面暴走，有的人则是在心里暴走，而樱桃就属于后者。
　　某天晚上，她在“很好心的”把小学妹们让她转交的情书扔进苏浩的卧室后，“顺便”又问了一句：“苏浩，你有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
　　“怕鬼算不算？”苏浩对樱桃并没有什么戒心，事实上这几天樱桃也没有表现出应该让他产生戒心的举动，“小时候被大了我许多的哥哥姐姐们拉去鬼屋玩，结果吓得要命，从那以后就再也不肯去鬼屋之类的地方了。”
　　樱桃“哦”了一声，在心里笑得很开怀。
　　每年的仲夏之前，艾斯拉德学院都会举办为期一周的学园祭，也可以算是每年里允许学生们随意使用所学魔法的一周——就算是恶作剧也没人管的，尽兴就好。
　　在那期间，大家会自发组织试胆大会，中间设立许多魔法机关，只要胆子稍微大一点的人，都是可以玩得很开心的。
　　但樱桃并不觉得苏浩在“这群人”之内。
　　当然，她的分析往往在苏浩身上有的都是“错误体现”，则又是另一回事了。
　　毕竟……只有小孩子才会怕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