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天龙数字奇遇记》踏荷

6、第六章 昔时梦

　　第六章昔时梦

　　胤禟觉得自己非常悲催，记得自己闭眼前还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原以为会坠入十八层地狱见到牛头马面孟婆阎王，却没想到竟来不及步上黄泉路踏上奈何桥，就转世成了一个妙龄女郎。

　　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

　　磨牙郁闷纠结数日后，慢慢理清了这个躯壳的状况，一个天真单纯不通世俗的女孩，偶遇一个和善男子，一见倾心，便跟随他回家，原以为能定下鸳盟，没想到惹出一段旧爱宿怨，心爱之人转眼便成了同父异母的哥哥，悲恸欲绝。

　　……这般情形，倒有几分跟他相似了。

　　痴儿，痴儿……这句话不知说那木婉清还是自己。

　　却不知自己就这样去了，那个一直护着自己，疼着自己的哥哥是否会伤心，是否会知道呢？旧世已远，阴阳相隔，曾经的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想见亦见不着，看着纤细白皙的十指，胤禟微微苦笑。

　　也罢，好死总不如赖活，他亦死过一次的人了，只有一人放不开，其余还有什么好计较呢？在客栈床上躺了数日，就重新继续江湖行。

　　木婉清自从与秦红棉离开后，心情郁郁，又觉得师傅变母亲感觉有些古怪，一时不适，便独身离去，但江湖之大，无处安身，受了些漂泊之苦更是难舍心中爱恋，某日听闻酒能消愁便喝了一大壶求一醉，结果，莫名其妙醒来后便换作了胤禟。

　　胤禟也不想回幽谷，更不想去大理，对那父母嗤之以鼻，反正身上也有些银两，干脆四处走走，游玩闲逛也好，一路行来，消散不少旧时郁气，看着远山碧水，绿树红花，倒也颇为惬意怡然。

　　这日天降大雨，雨水打得一身的湿气，便想着到客栈休息休息，才转过街角，一个飞影突然从天而降，落在自己面前，尚未反应，便紧紧被搂住了，全身顿时被暖洋洋的温意包围着，心中亦是一颤，似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油然而生。

　　“你放……”但是猝不及防被搂住，还是有些怒意，正想抬手甩过一记暗器，抬眼看去，便是一双温润欣喜的亮眸。

　　抱着他的是个二十多岁的青衣男子，仪容如玉，温润怡和，一瞬与心底最深刻的某个身影重叠在一起，嘴唇颤颤，半日才哑了嗓音，低低，试探般的问了一句：“八哥……”眼底是急切的盼望，隐隐还有黯淡死寂的哀苦。

　　胤禩眼底一红，点点头，“是我……”

　　似叹息，亦似安心。

　　“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我……我好想你啊……”胤禟语音颤颤，满腔的欣喜与感伤似乎要溢出来一般，天地之大，却什么也看不到，满眼只有这清逸皎澈的人，伸手就环抱过去，把头直接埋到胤禩的怀里。

　　胤禩笑意更甚，心中无限欢喜也说不出，似乎又回到了曾经的轻狂岁月，一颗心柔软而酸涩，“怎么还是老习惯，只往哥哥怀里钻呢，真是孩子气。”口中这么说着，手上却丝毫不松劲。只觉略微发烫的呼吸呵着胸口，比当年的温润更加烫心。

　　亦似心中某种空落一下被填满了，满得全身发颤。

　　过了良久，抽了一只手出来，揉了揉胤禟的发，“九……”

　　重听到这声熟悉的称呼，一瞬间胤禟只觉全身上下失了力度，软绵无力，倒过去，在熟悉的怀里蹭了蹭，仰起头，清澈安然的应了声：“八哥。”

　　两人异世重逢狂喜过度，竟一时忘了身在何处，小镇民风淳朴，见一男一女就这样众目睽睽之下相拥在一起，不免有些指点，窃窃私议。阿朱按照胤礽的吩咐下来请人，听了几句旁人琐语，脸上烧红，上去一拍胤禩的肩，“段公子，表小姐让你上去。”

　　心里却暗暗腹谤，这段公子果然是见了美女就犯病，搂搂抱抱也不知羞。不免有些鄙视，手上劲道亦重了几分。

　　这一下胤禩才恍然惊醒，也有些尴尬，拍了拍胤禟的头，“好了，都不是小孩子怎么还那么爱撒娇，看叫人笑话。”哄过无数次的话再度开口，胤禟皱皱眉，一侧脸，“爷还怕谁笑话不成。”虽说着，还是站直了身，却伸手拉住了胤禩的手，紧紧的，不松开。

　　“是是是，咱们的九爷岂是会被人笑话。”说着朝一旁的阿朱吩咐道，“让小二送捅热水进房，再叫厨房煮碗姜茶过来。”阿朱撇撇嘴，应下，转身做事去了。胤禟侧头看了看胤禩，目光微有错愕，“你是段誉？”

　　“嗯，不错。”胤禩拉着胤禟朝二楼走去，眼里还是浓烈的笑意，“没想到两辈子都与九是兄弟呢，嗯……这样也不错。”咳咳，兄妹也算吧。虽然有些惊愕胤禟现在的身份，但有先例前头，倒也没太大反应，最多是感觉委屈了自己的弟弟。

　　却看到一旁的胤禟低低在笑，音里似乎蕴藏了某些他分不清的东西，黯淡得心惊，初时还有声音，后来声音渐淡渐失，只是笑，胤禩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笑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想到某些好笑的事。”胤禟垂下眼，遮住眼底满溢悲欢离合黯淡苍凉的颜色，没想到居然是木婉清所爱慕的哥哥，两世为人，居然都如此，莫非这就是他躲不开的孽缘？

　　胤禩一怔，直觉里胤禟眼下心情不好，但也不知道是为何，暗叹一声，揉了揉他的发，“随八哥去见两个人。”胤禟掩好心情的复杂，抬头疑惑问道，“哦，是谁？可是咱们认识的，难道是熟人？”按八哥这种看戏口吻，可知肯定是相识但又可以笑话的人，难道是旧时兄弟，想到这点，胤禟真不知是什么感觉。

　　大家能重聚于此，也是一种缘分，只是，他现在是她了，这……怎么说好呢？好尴尬好别扭啊。

　　推门前胤禩侧头朝胤禟安抚的笑了笑，欲言又止，胤禟疑惑看过去，难道是说不出口的人，老四？眸光一冷，“九，别气啊。”胤禩只交代一句，便推开了门。

　　屋内坐着一男一女，男的英朗冷漠，女的秀雅绝俗，但都给了他一种难言的熟悉感，只这么略一失神，那女的已笑道，“怎么，到了门口还不进来。”看着那澄清傲桀的眼，记忆中突然浮现某个碎片，浮光掠影闪过，瞪大了眼，“太子爷？”

　　不可置信分明又明晰可辨。

　　胤礽扬扬眉，“小九眼力不错。”

　　胤禟嘴角抽搐，实在是不知该笑还是该嘲，昔日那嚣张傲气的太子爷突然变成眼前这温婉瑰丽的女子，那感觉实在是复杂至极，尤其，他自己也同样的悲催。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一动也不动，头脑一片空白。胤禛见胤礽杯子已空，便抬手替他续了一杯，顺道也倒了一杯新的，移到胤禟面前，“坐吧。”

　　接二连三的重遇旧时兄弟，哪怕昔日是对手，如今也是一种缘分，一种庆幸，所以，他态度放缓了许多。

　　他一开口，胤禟恍如梦醒，看过去，待辨清是谁，眸色冷厉，戒备而谨慎，侧身挡在了胤禩的面前，“是你！”

　　胤禛微微蹙眉，但也不说什么，点点头。胤禩似乎察觉到胤禟身上的阴冷，暗暗一叹，手上劲道紧了紧，手上暖意提醒了胤禟此时两人身在何处，虽然感觉胤禩与胤禛如此平淡相处有些疑惑但眼下不是追问之时，眸色冷了片刻。

　　停了会，胤禟上前数步，拿起杯子，细白瓷的杯里是一湾碧绿的茶，微微漾着涟漪，冷冷一笑，突然松手，“啪”的一声，杯子落地，于静寂的室内格外清晰，瓷片破碎，宛如盛开的莲花，碧绿的茶水缓缓在地上流淌，沁入木板的细痕，如碧血一痕。

　　胤禛抿了抿唇，纯黑的眼不见光亮，沉凝冷冽，胤禟薄唇微启，勾起一抹冷淡的嘲讽，“烫手。”

　　胤礽：“……”

　　“九。”胤禩无奈，胤禟微侧脸，咬着下唇，“什么？”眼底有着委屈与不甘，一下就心软了，他非常明白胤禟是为何如此，轻轻揉了揉他的手指，“烫伤了吗？”

　　胤禛胤礽：“……”胤禟顿时眉眼弯弯，指尖在胤禩的指腹蹭了蹭，“有点疼。”胤礽更加头疼，揉了揉太阳穴，若有所思看了看胤禛，又瞄了眼胤禩，挥挥手，“你们两个都成落汤鸡了，赶紧洗洗换身衣服，万一着凉便不好了。”

　　如此诡异的气氛，还是尽早把两个分开。况且，他也有些话要问胤禛，更要留点时间给胤禩细细说说别后旧情，至于他们，时间还长得很，别扭也好，小孩任性也罢，总可以慢慢来磨，一点一点的改变。

　　原只知道四爷党跟八爷党之间关系僵硬，数日所见，小八跟小四倒也不太吵架，最多是偶尔沉默，没想到多了小九会如此——嗯，如果，日后小十小十三亦到来的话，肯定会非常热闹了。

　　太子爷开始纠结了。弟弟太多，哥哥也麻烦啊。

　　胤禟一怔，还不及细想，便被胤禩给拉走了。室内总算回复了平静，喝了口热茶，再看着地上的瓷片，胤礽转眸看向胤禛，淡淡的开口，“小四，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对爷说。”面无表情，纯黑的眼眸似乎闪过一光痕，敛尽所有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