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一眼万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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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最近很烦恼.
离尘的发作愈来愈烈,展昭每每让师父师叔给公孙策解毒,皆是无能为力.现在的公孙策,便如飘絮的飞雪一般,稍不留神,便会消逝于天地之间,再也寻不着.
屋外雪花漫天,夜色凄迷.展昭素知公孙策畏冷,在屋内生了火,火苗忽明忽暗,渐渐地,屋内的温度回转些许,然,却驱不散这凄冷的气息,暖不了少年的心.
离尘之毒,已然将少年的心,冰封住了.
展昭轻轻揽着公孙策,将头抵在他的额上,静静地相拥.少年的发丝垂落下来,与公孙策的发丝彼此交缠.
公孙策望着少年,眼眸轻抬,里边波光婉转,淡如止水.他静静地依在少年温暖的怀抱中,只觉少年不再如往昔那般生龙活虎,少年轻轻垂眸,神色黯然,清冷的月色笼罩在少年身上,洒下一层淡淡的哀伤.
少年的痛,无声无息.
"展昭……"
"公孙大哥,怎么了?"
"展昭,我们回尚书府,可好?"
"不好."
公孙策微怔,聪明如公孙策者,怎会不知少年的心思.从小到大,少年对于自己的决定,从来都是言听计从,从来不曾怀疑,可是今日,他却对自己说不,他怎会不知,少年是想要救自己,他要替自己解离尘之毒.
"展昭,你这又是何苦?"公孙策浅叹,"央然不是说过了么,除了那半枚解药,离尘无解."
"公孙大哥,展昭曾说过,与我而言,你便如,水之于鱼.所以,我不允许你有事.就当是为了我自己,展昭一定要拿到解药,没有人,可以阻止我."
展昭……
一阵叹息,自公孙策心中划过.展昭,公孙策何德何能,值得你待我至此……
展昭笑容温淡,墨色的眸子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凄迷的夜色,眼神如一城飞絮般,飘离.
良久,少年浅浅一叹,"一眼万年."
一眼万年.
简单的四个字,道明了少年的心.
少年还记得与公孙策相遇的那个暮春.一城飞絮,落花无声.而公孙策,便静静地斜倚在树下,一袭烟青色衣衫随风飘扬,分外飘渺,面对少年愤怒的质问,只是回眸浅笑,在下,公孙策.
那一刻,世间万物皆化为虚无.落花无声,分外迷人.公孙策温柔若潭水的眸子和飘渺的身影,让少年的眼,没由来地泛起了湿润.
说不清为什么.
只是,那一眼,展昭便明了.公孙策,便是自己想要守护一生的痴念,永世无法忘却.
那一刻,他看到了自己的心.直至后来,师父的一席话,道明了这一切.
师父说,公孙大哥,是我的心魔,是我的劫数.我淡淡一笑,温善的面容上尽是了然.
公孙大哥,自从见到你那一刻起,我忘记了自己,唯独记得你.
那一日,戒色不再是戒色,只是公孙策的展昭.展昭的心,再无可能如未历红尘那般纯净,在万丈红尘中,我有一个绝美的梦.
为了这个梦,我倾尽了所有……
一夜无言,又是一个不眠夜.
展昭猫在庭院中,心中思绪万千.
公孙大哥,离尘之毒,展昭该如何是好呢
一曲《长相守》自房中传出,凄凉,幽绝……
展昭知道,这是公孙大哥的琴音.
除了公孙大哥,世间再无第二人,能将《长相守》弹得如此动人心弦.
曲声悠扬,里边是难以诉说的情愫,一如少年的心情.
一曲《长相守》,跃过墙垣,飞越了相国寺,飞越过开封,穿梭在大宋之间,不绝于耳……
幽幽《长相守》,道不尽的无奈,将少年的背影,衬得分外沉重.
少年的心,随着一曲幽绝的《长相守》,沉沦……
一曲《长相守》,幽幽无眠夜.
一生相守,本是一个很简单的愿望,可于我而言,却如天际边的繁星一般,遥不可及.
公孙大哥,我们,真的能长相守么
清晨,太阳冉冉升起,展昭抬眸看着初升的太阳,神色淡淡的.
公孙策来至少年身后,悄无声息.
少年回眸,迎上公孙策.公孙策一袭白衣,气质儒雅闲淡,清冷如雪似梅.
公孙大哥,你不属于这尘世,你该是倚江南烟雨,与世无争.你清澈的眼,不应容下这纷扰的尘世.
"展昭,你仍是决定去邀月楼么?"
少年缓缓点了点头,不敢再看公孙策的眼,少年倏然转身,手持长剑,朝邀月楼行去.
公孙大哥,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你什么都无须想,你只须相信,我一定会拿到解药,保你无恙.
公孙大哥,等我回来……
公孙策紧抿薄唇,缓缓摇了摇头.
展昭背对着公孙策,他看不见公孙策的表情,然,他却感到了公孙策身上那股淡淡的忧伤.
少年止住了脚步,转身,与公孙策对视.
两相对望.
展策二人墨色的眸子中,暗流涌动,幽静深邃.
公孙策轻轻扯起嘴角,扬起一个绝美的笑容,恍若隔世.
他说,展昭,我与你一同去.
他说,展昭,无论任何艰难险阻,我都与你同在.
他说,公孙策与展昭,文武无双,绝世天下,命中注定我们要在一起,永世无法分开.
好,我们,一同去.
生死无俱,只因,有你的相伴.
少年伸出手,与公孙策的交握.
公孙策的手,依旧如往昔那般,冰冰凉凉的,无一丝温度.
手中的温度是冰凉的,然,少年心疼之余,内心深处却升起一丝暖意.
他觉得,前边的路,不再是一片黑暗.
因为,公孙大哥,与他同在.
生死相随.
生,在一起.死,亦在一起.
早在不知不觉间,公孙策与展昭已然融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纵是世间万变,我们的心依然在一起.
邀月楼.风灵目光悠远,"他们终于来了."
"看样子,是来拼命的."央然道笑了笑,对风灵道:"这次,你可要小心了."
风灵轻轻的笑,笑容飘渺,如风一般,飘飞.
"公孙大人,展少侠,风灵,久等了."
少年执剑而立,秀挺的身形傲立挺拔,与风灵静静地对峙.
"展少侠以为,你坏了我们的好事,我会将解药给你么?"
展昭没有言语,他淡淡地笑,笑容坚定.风灵从这温淡的笑容中,看到了少年的决心,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拿到解药.
"公孙公子,离尘,已经让你痛不欲生了吧!"风灵面上浮上一抹捕捉不定的笑意,耐人寻味.她看向展昭,问道:"展少侠信命么"
"不信,展某只信我自己."
"好.那展少侠可有兴趣与我赌一局?"
展昭嘴角轻弯,"你意欲何为?"
"展少侠莫要多疑,我并不想干什么.只是展少侠与公孙大人文武无双,绝世天下,冠绝大宋.风灵仰慕已久,想见识一下而已.我想,这一定是个很有趣的游戏."
展昭冷哂,"我可没空陪你玩."
"如果你赢了,我便将那半枚解药给你.如果你输了,我将毁去这半枚解药."
"此话当真?"
"言出必行."
"好."少年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双灵猫似的眸子盯着风灵,做了个请的姿势.
少年知道,他堵上了命,堵上了他的一切.
这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只许胜,不许败!
如若败了,他将,再无退路.
而他这满腔痴情,将湮没在滚滚红尘之中,付诸东流.
此番比试,意料之中,却在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展策二人不负盛名,配合得天衣无缝,赢了这场游戏.
意料之外,本想用假丹药蒙混过两人,怎料反中了凤翩翩的计.
她千算万算,唯独漏算了凤翩翩.风灵怎么也想不到,凤翩翩竟会为了公孙策和展昭,背叛她.
凤翩翩神色淡然,望着公孙策,唇边是隐约的笑意.
她想,拼尽所有替他要得解药,救他性命,这下,他该不会忘却我吧……
自从第一次见到他,她,便沉醉在他深邃的眼神中,失去了自己.
那日,那夜,公子白衣飘飞,静静地坐在台下,目光悠远,那幽深的眼神,让她,为之沉沦.
公孙策,字束竹……
束竹以成策.
女子白衣翻飞,如落败的白梅一般,缓缓飘落在地.
对于央然出手伤他,凤翩翩并不意外.对于背叛的人,央然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翩翩姑娘!"
是谁,是谁在叫她?
凤翩翩吃力地睁开眼,对上公孙策轻盈碧透的眼,淡淡一笑,笑容中尽是满足.
公孙策,并不是只有展昭一人,愿意为你倾尽天下的.
公孙策静默不语,只是一味的摇头.他的眼眸中是淡淡的忧伤,挥之不去,如秋雨,似晚风……
翩翩姑娘,你不该如此的,公孙策,不值得你如此.
凤翩翩笑容如风,"公孙公子,你可曾恨过我"
公孙策摇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心,失去了自我.佛曰: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并非心胸狭窄之人,又怎会恨你"
"只是,我终究是酿成了大错,害了你.错误终究要人来了结,不是么"
"翩翩姑娘……"
"公孙公子不必为我心伤.翩翩所做的一切,皆是心甘情愿……"
女子的声音愈来愈弱,如风一般,飘渺而不真切.
公孙策清秀的容颜映在凤翩翩的眸子里,越来越模糊.凤翩翩唇角轻勾,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生,要承受很多.相比之下,死,并不可怕.早在周家灭门那一刻起,翩翩就是一个无心之人.仇恨,蒙蔽了我的心.绝望,哀伤,无数遥不可及的美好将我吞噬.我一步一步地走下去,步入万劫不复.
然,你的出现,拯救了我,让我找回了自己的心.
世界即将离我而去,然而,我并不害怕.因为,我隐约看到,天国,正在对我微笑.
黄泉,乃我之归宿.公孙公子,多少年后,当你与展少侠共数天上繁星时,你可还会忆起我,那个为你痴迷为你倾尽所有的女子.
罢了,罢了,如若可以,我希望你永不忆起我.
如有来生,我希望你永不遇见我.而我,只需远远地看着你,便可……
公孙公子,你是雪山的寒梅,遥不可及.而我,只能隐没在天地那端,远远地望着你,直至永恒.
凤翩翩淡淡地笑,笑容温暖而和煦,如一个永恒的梦,让人痴迷令人向往.轻轻仰头,望着天国的方向,凤翩翩似乎找到了梦的皈依,找到了心灵的归宿.
公孙公子,永别了……
嘴角的笑容蔓延,美得飘渺,美得有些不真切.手,缓缓滑落,眼眸轻阖,随寒梅飘零……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一眼万年
